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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月寒 (天涯玉游人)


杜时宇按照池遥吩咐去了卢濯风房间,把药方交给卢濯风,卢濯风累了一天,才刚刚沐浴完毕,接到药方时直接傻了眼,当归、熟地黄、白芍、阿胶、何首乌、龙眼肉?他乍舌道:“杜时宇,你这些都是大补气血的药材,这里有谁失血过多吗?”;看卢濯风这般打扮,杜时宇就站在门口没有进屋:“这里受伤的,除了蒋公子还能有谁?”;“啊?我们家小竹子下山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呢?还病到需要这么大补:“不行,我得去看看。”;“别介,我们家池遥说了,那边有人照顾,你只要负责想办法把药备齐了就好,京都城门这会儿应该宵禁了,池遥说你们白天和那个狸猫起了冲突,现在全京城都应该已经贴上抓捕你们几个的告示了,所以一定要小心行事,可千万别被人给逮着扒了狐皮。”杜时宇拦下卢濯风往外冲的身影,让他安心,转诉完池遥的交代,最后还自己加了一句叮嘱,虽然在修行年岁上,杜时宇算是晚辈,可容颜上却比卢濯风要老成许多;卢濯风拿着药方急到:“不是,我家小竹子到底伤得如何啊。”;“放心吧,看池遥的意思,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应该会吐不少血的样子,不然池遥也不会开这方子吧?”杜时宇摸了摸鼻子,他也不知道自家爱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那好吧,可是你都说现在已经宵禁了,这药……”卢濯风拿着药方,急也没办法啊,他虽识字,可却不识药材啊,而且这大半夜的;“不急,明天你去办好就行了,白天我和池遥都没办法出门,只能看你的了。”杜时宇任务完成,自然也该功成身退了;“亦云,你说会是谁在照顾小竹子啊。”杜时宇走后,卢濯风才关上门回到内屋;刘亦云刚刚沐浴完毕,头发还湿漉漉的,穿好衣服后,给自己倒了杯茶,轻笑:“濯风,你觉得,除了今日念慈庵多出来的那位贵客,还能有谁?”;“多出来的贵客……你是说!”卢濯风一时激动,连药方也差点儿没握住,踉跄着跑到桌旁坐下,问道:“你是说晏紫钥那家伙?他在小竹子房间里?!”;“傻样儿……”刘亦云揉着卢濯风脑袋,自家狐狸真可爱。
杜时宇搂着池遥躺在床上,想起蒋梓寒那苍白脸色,不禁担忧道:“池遥,你当真确定蒋公子没事吗?他可吐了那么多血啊!”;“蒋公子那伤无碍,他吐得都是淤血而已,我想,蒋公子他以前应该受过伤,狸猫那一掌打得恰到好处,把他积在体内的淤血打散了,所以才会吐血不止。”;杜时宇撑着头,俯看着池遥不解问道:“那你怎么说,能不能醒来你说了不算?”;池遥侧过身子不再看杜时宇,叹道:“这外伤易治,心伤难解啊……”;钥儿啊,二师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可就看你自己是否能把握住这份缘了;长夜漫漫,屋外的风又凉了几分,晏紫钥已经为蒋梓寒行功一个时辰了,不过还好没有白费功夫,蒋梓寒的症状已经缓解,晏紫钥长舒一口气,才试着收回功法,此法本乃禁术,所以日后若是蒋梓寒有违初心,晏紫钥就会因此而遭受反噬;夜明月,愿君安,吾虽不舍你死,但也依然无法承君之情,他轻轻放下蒋梓寒,坐在床头叹息:“吾以此法,画地为牢囚困你我,但愿将来,你不会恨我……”。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旧时簪花

晏紫钥并不想让蒋梓寒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所以他扶着蒋梓寒躺下后,未熄灯就关上房门出去了,只要有这烛火相伴,你就不会在梦里迷失方向了吧。
夜不能寐,晏紫钥看那墙角堆着些木材,所以干脆抱了一些去到念慈庵外,自己一个人摸着黑敲敲打打,池遥那双腿,没了轮椅作陪,根本就是寸步难移,他问池遥,为什么不医治,池遥只笑说,医难自治,加之他那腿是被狸猫打碎了筋脉,除去易筋别无他法,所以他不想为此去伤害别人,他说,人生在世,可以肆意挥霍年华,只要别让自己带着遗憾过活就好;可是,池遥这样劝导着晏紫钥,他自己却走不出当年的愧疚,若不是他年少轻狂,若不是他一意孤行,或许现在,他还在凌云观中静心修行,可是缘分就是这般玩笑,让你遇见了注定之后,才告诉你现实有多残酷;天外渐渐翻起了鱼肚白,远处农舍已有鸡鸣狗吠传来,晏紫钥忙碌了一夜,才渐渐忘去了繁杂心事,现在他不难受了,轮椅也做好了,只可怜那名剑净月,被当了一夜发泄工具;晏紫钥收拾完地上残屑时,天色又白了几分,他把轮椅推到池遥房门口放好,又放心不下似的去到西厢窗外,轻轻推开一点窗扉往内中望去,屋内残烛已经燃尽,而蒋梓寒也依然躺在床上未动半分,晏紫钥合上窗台,心道:“难道睡了一夜,还没能醒来?可是不应该啊,共生之法在施行后,承受者只需三个时辰就能清醒了啊。”;日夜更替时视野最是朦胧,晏紫钥默默回到前院坐着,托腮思考着是不是自己在施展共生之法时哪里出了错,院角桃树有几处枝桠上头结了青子,枝头残花摇摇欲坠,似欲离又不舍;日头悄悄打尽窗台来,还有一刻才至辰时,池遥悠悠转醒,杜时宇也就跟着醒来,等到穿好衣物之后他才发现,池遥的轮椅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杜时宇着急不已,池遥却不慌不忙说到:“不用着急,你现在赶紧去找卢公子,让他去城里买药时,顺便给我捎带回来就好。”;“那也行,不过可就得辛苦你,在床上多躺半天了。”池遥初受伤时,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才能勉强起身,杜时宇现在想想那滋味儿,心里就觉得难受至极;“既然知道吾会辛苦,那你还杵着干嘛?”池遥无声笑着,其实他催促杜时宇不是为别的,而是怕辰时一到,杜时宇来不及回到聚魂鼎中的话,就会被烈阳灼伤;“好好好,我这就去。”杜时宇俯身套好鞋袜,临走时搂着池遥偷了个香,直惹得池遥嗔骂他不知羞,才肯作罢;杜时宇心满意足去开门,得意忘形下,一脚踏出去刚好踢到晏紫钥摆在门口的轮椅,于是乎,他就那么理所当然的先行给轮椅开了个封,当然,是跪趴式的开封;听到那人在门口哎哟一声,池遥急急问道:“时宇,你干什么呢!”;“没事儿。”杜时宇简单答道,他摔倒后,第一时间就是去看看什么东西把自己绊倒的,他明明记得池遥这屋子没有门槛的,自己又怎么会给绊倒了呢?
等他看清楚自己按到的东西后,就对这个害他摔跤的东西来了兴趣,起身试着在上面坐了坐,这玩意儿说他是轮椅吧,又好像跟池遥之前用的不大一样,可说不是吧,偏偏坐着还挺舒服的,他看来看去没个结果,干脆把它直接推到屋里去:“池遥,你看……”;池遥才刚刚和衣躺下,看着那个做工精巧的轮椅也是诧异:“轮椅?你哪儿来的?”;“就在门口放着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坐着还挺舒服的。”;杜时宇无心开着玩笑,池遥一记白眼瞪过去:“时辰要到了,还不快给吾回炉重造去。”;“遵命!”杜时宇道把池遥稳稳扶到轮椅上,趁机吃了点豆腐后,一溜烟儿钻进聚魂鼎中没了声音,池遥连连摇首,自从这相聚时间多了,杜时宇这心性也越发随意了;池遥认真观察着这轮椅,上面不但巧妙运用了机关术,而且还加了些材料进去可让这轮椅冬暖夏凉,其实不用说,他也知道这东西出自谁手,轻轻按下手把处的机关枢纽,那轴轮就自己咕噜咕噜转动起来了,只要轻轻摇动轮椅手把,就能够控制行动方位,池遥控制着轮椅慢慢往屋外行去,抿笑道:“还是自家师弟心疼自己啊。”;可是这又怪不得别人,那机关术玄妙无比,不是谁都能学以己用的,然而池遥转念又想,这不对啊,晏紫钥不是应该在照顾蒋梓寒吗?怎么还会有时间做这东西?
艳阳无声穿透细密叶林,晏紫钥就那么痴痴坐在树下,望着几朵晚生花叶发着呆,池遥坐着轮椅慢慢悠悠恍来:“钥儿,想什么呢?”;“二师兄,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怎么不多休息休息?”晏紫钥答非所问,起身帮忙推扶轮椅;池遥俯身把旁边炉子生了火,顺便把装满清水的土罐放上去,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品茶对弈,他仔细看着火候,不咸不淡问道:“蒋公子可醒了?”;晏紫钥虽有心虚,但依然故作不知答道:“吾怎会知晓,昨夜不是你给他看的病吗?”;火舌逐渐旺盛,罐中清水也腾腾冒着热气,池遥复又问道:“你当真不知?”;晏紫钥避而不答,去旁边角落里捞了些柴火过来,池遥低眉轻叹:“也罢,不知就不知吧,但吾可告诉你,这蒋公子啊,说不定真会就这么一睡不醒了。”;听着池遥叹息,晏紫钥心说:“吾已以共生之法渡与他,只要吾还未死,他又怎会休去?”;开水咕噜噜跳动,池遥自小懂得察言观色,晏紫钥对于情感二字讳莫如深那性子,也不知随了谁,于是他决定再下一记猛药,惋惜非常:“唉……钥儿啊,其实蒋公子那伤,本身并不严重,吾怕的,是他会觉得心灰意冷,这无论是人还是妖,一旦对这红尘毫无眷恋了,那他也许,就会决意让自己从此沉睡百年、千年,甚至万年都有可能,凡人寿命再长,也不过须臾百年,也许你吾断绝七情六欲,能可有幸飞升成仙,可蒋公子与你吾不同,他生而为妖,顺应天道下自可不死不灭,可惜他动了凡心,注定是要历这情劫了,若他能看开还好,若是看不开,也许吾就真要替他去寻一处隐世之地,让他安心长眠了。”;“二师兄你别说了,你说再多道理,吾与他之间也还是没有可能,吾这次来京城是为除掉狸猫,其过程有多凶险难测暂且不提,你是知晓的,吾自小在玉浮山中长大,将来也是要秉承师尊心愿修炼成仙的,再说,吾与他皆是男子,吾怕承受不起这一份爱恋……”晏紫钥瘫坐在石桌前,又有一片落花被微风吹落下来,他捉着残花末端,忽而忆起两年前那个簪花的少年,那时他才刚过十八岁寿辰,带着一些美好憧憬踏入凡尘,从而与蒋梓寒相遇滚滚红尘;“他是男子又怎样?他是妖又如何?修炼成仙当真好吗?虽然吾不知道你们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你且问问你自己,当真能把一切都当作那过眼浮云,看过就忘吗?”池遥不给晏紫钥任何反驳之机,继续开口道:“有些事不必轰轰烈烈,也能刻骨铭心,因为那是你心之所向,钥儿,你二师兄吾这辈子,恨过、怨过,直到失去后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情字。”;片片落羽徒添愁,一杯新茶道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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