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月寒 (天涯玉游人)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天涯玉游人
- 入库:04.10
蒋梓寒昨夜沐月,今早又有雨润,所有心绪随风飘散,匆匆回到农舍时,晏紫钥却是一人独坐竹篱下,蒋梓寒轻轻走过去:“怎么,今日这雨让你心忧了?”;晏紫钥倚靠着门柱,抬眼往远处望去,眼神悠悠:“他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但吾更爱南山悠悠,你看那南山,烟云轻绕似入虚无,滚滚烟雨又如梦似幻,吾看着它,会觉得心里特别平静,这种与世隔绝的静,是吾最爱之境,无争无夺。”;“只可惜,人不染红尘,红尘也自染人,我曾经听一位道家先天身逢绝境时说过,道心不愿风波起,奈何风波不饶人,你心如他,我也相信你能做到无欲无争,但红尘却不会许你不争。”蒋梓寒在他旁边侧首站着,晏紫钥之心也同他一般,世人都说上善若水,夫唯不争,然,夫虽不争,有时却不得不争;晏紫钥浅叹:“争或不争,唯求对得起天地良心,不负初心而已。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精怪之谈
天雨淅淅沥沥,风儿拂衣而去,不论谁人心中忧愁,它清风一缕也都会取尽带走,晏紫钥起身用手心捧接着屋檐上流下的雨珠:“这天雨,好似来得有些突然……”;“并不突然,再过两日就是濯风渡劫之时,这天雨自然会先来预警,现在只是连绵小雨,明日雨量会增大,后天更甚,这样一来,等到雷劫罗网成时,人们就只会以为是天气不佳,不会往他处想去了。”蒋梓寒沉声道,寻常小妖渡劫,响动不会有多大,这次是卢濯风八百年岁,还不知到时候会如何呢……
风雨渐急,晏紫钥已无心再看,回到屋中温上热茶两杯,静候天时;刘亦云上午休课,雨天也无处可去,他便呆在房内抄写佛经,卢濯风早早就已睡醒,安静呆在他旁边看着:“你又不是佛门中人,抄这经书做什么?”;阴雨天气有些微凉,笔锋因此而沉稳三分,刘亦云浅笑着放下书写之笔,侧目浅笑问之:“可有谁规定,只有佛门中人才能抄写这经书?”;“没有。”卢濯风撅着唇摇头晃脑答道;
“那就是了,吾誊抄这份佛经,乃因其中有箴言化叶二字,佛说化叶,乃赎罪也,人生在世,总会犯不同之罪,吾觉心中有罪,故而愿以此偿罪。”心不静则是为不敬,刘亦云也只能虔诚合上经书,屋外连绵毫无消停之意;
“那你有什么罪?还需要赎罪?”卢濯风不解,眼前公子如雪,怎会有罪?;“吾有着每个人都会有的、心理罪……”心罪,乃世人天生自带,只是有的人能有自我意识,而有的人却一生都无法察觉,刘亦云自认有罪,所以才会信佛;“可是我怎么觉得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卢濯风随意斜倚着书案撑着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罪,那些所谓心罪,真的不是庸人自扰吗?;“人世苍凉,吾等皆不过是沧海一粟,有罪无罪只要无关他人就够了。”一声轻叹,有的人往往不知此生何为,别看刘亦云天生聪颖才学出众,他也曾经彷徨过,自幼时到少年,他从不见生身父母,有思念却不见,他有过羡慕,羡慕别家少年围绕父母膝下其乐融融,也有过嫉妒,嫉妒他人有父母关爱,或许,他就是犯了这嗔怒之罪吧;午时渐至,后堂已有缕缕幽香飘出来,刘亦云稍微收拾了一下书案:“时辰不早了,随我后堂用膳去吧。”;“好吧,正好我也饿了。”衣角被压绉,卢濯风起身认真拂平它后,才随刘亦云一同出门;老爷子回来得有些晚,所以一切也都从简,三十人的伙食,只配了两个肉食,其他都是素食,刘亦云不免打趣道:“义父,您这是准备要让书院上下,都出家做和尚吗?”;老爷子斜眼,又瞟了一眼刘亦云身旁那人:“去你的,臭小子,好好吃你的饭。”;卢濯风拿着筷子,只捡着素食吃,他这只老狐狸也算是修出了美德,从不食肉,也许是受了身边友人熏陶吧,无论肉食被厨子怎样精心烹饪过,他都不会有任何食欲;刘亦云摇首,未免祸及他人,连忙点头称是:“好好好,可是义父,吾怎么觉着你这两天怪怪的?”;老爷子眼看着刘亦云顺手就往卢濯风碗里夹菜,心里有些不自在,以刘亦云平素教导学生的口吻,丢给刘亦云一句食不言就低头扒着饭,不再多说一句。
学子们忐忑不安吃完了一餐饭后,都在暗自庆幸老爷子只是少了两个荤食,并没有为难他们,学生们帮忙收拾了碗筷,无处玩耍,都非常自觉带上书本到课室内自修;卢濯风一直扭着刘亦云,非要跟他到课室旁听刘亦云无法拒绝,所以卢濯风就那么大大咧咧出现在了课室中,他还专门挑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位置,衣袍一甩,淡定一坐,占了钱子逸半个座位,看着钱子逸脸上泛出那种不愿与他一处的无奈,他就觉得特别舒心,钱子逸无可奈何,愤恨着举起手来向刘亦云请求道:“夫子,学生请求调换座位!”;“子逸,你若实在不愿与卢公子同座,那就与子秀同座可好?”深知钱子逸与子秀之间素有不睦,刘亦云是铁了心要让钱子逸二者选一,反正都是仇家,端看钱子逸更恨谁了;子秀习惯了一人独坐,也不愿与人分享独有之物,便开口道:“夫子,您看学生我这么大个,子逸兄与我同座岂不是委屈了他?”;被人拒绝,钱子逸也不愿阁下面子,只能忍了,大不了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一卷书简,从桌凳中间分隔开来,他专心望着夫子,狠言道:“你楚,吾汉,犯禁则死!”;刘亦云在上头正襟端坐,认真讲着诗经关雎,虽然刘亦云讲课时那种专注特别吸引人,可卢濯风对那些知乎者也无甚兴趣,身旁又有个家伙胆敢威胁自己,他心道:狐威不可失,于是昨夜答应刘亦云不捣蛋之语都已抛诸脑后,把分界书卷提到手中把玩,十指顺着钱子逸手臂往上爬去,桃眼含春有些轻浮,狐媚一笑:“就算我犯了禁,你又能如何?”;“你!”有卢濯风在侧捣乱,这讲学可还如何听得进去!钱子逸扬手一挥,躲开卢濯风戏弄,砰然一声,将手中书卷狠狠砸在书桌上怒吼道:“风尘之人都似尔这般轻浮么!”;他这一吼,学子们纷纷将目光投递过来,钱子逸霎时羞红了脸,拱手致歉:“夫子,是学生失礼了……可是此人举止轻浮,学生实在无法忍受。”;刘亦云停下讲学,剑眉微蹙,嗔怒道:“卢公子可是忘记答应在下之诺了?”;贵人嗔怒,卢濯风立马投降,有些委屈:“没!没忘!可是……可是你讲的这些我听得难受,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刘亦云轻笑:“那你且说说,四书五经,家国天下,汝想听什么?”;“四书五经论语易经,这些都太过死板,比如你所说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几句,难道君子好逑只限于窈窕淑女么?一个人,就算爱上了与自己同性别的人,那又与他人何干?情之所钟,无非一个爱字而已,无关于性别、年龄、家世和身份,至于家国天下嘛,我没兴趣,万物更替,有其自然之道,我只需顺应自然即可。”卢濯风认真答道,看似无理取闹却又句句在理,他之所依,或为随波逐流也无不可;钱子逸冷哼一声,讥笑道:“果然是个倌人,满口歪理邪说,人世间,阴阳合合方为自然之道,若是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就不觉得恶心吗?”;“这位同学,我问你,你们人类是否有公平二字?”卢濯风侧首问道;钱子逸昂首,答得干脆:“自然是有,若世间太多不公,则万物失衡矣。”;卢濯风浅笑着追问道:“那我问你,女子是为人,那男子是否为人?”;“自然是。”钱子逸好像无法反驳,点头道;
“那不就对了,男女皆是为人,那人与人之间情愫横生,自然也是为合理,所以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之间产生情爱,又有哪里不妥?”卢濯风句句紧逼,钱子逸心中渐有动容,没有再回击过去,看对手沉默不语,带着闷气拂衣坐下,卢濯风心中欢喜,心道:“让你跟我闹,哥哥我要是耍起嘴皮子无赖来,连我自己都害怕。”;旗开得胜,卢濯风故作大方:“罢了,此事也无需再争论,反正孰是孰非,除非日后自己遇到对的那个人,方有知晓,刘夫子,我看你这课也没法讲下去了,不如……我们来聊聊山海经中的牛鬼蛇神怎么样?”;扰乱别人课堂,他倒还反客为主了,将学堂扫视一遍,看看学子们是何反应,夫子不说话,学生们也不敢起哄,罪魁祸首又挑眉冲刘亦云笑笑,问道:“刘夫子,你觉得如何?”;“也无不可。”夫子称是,学生们也雀跃起来,刘亦云扶额:这帮少年啊……
卢濯风开怀笑道:“那你们想听些什么,不妨说来,我挨个给你们讲来怎样?”别的他不敢说,但这山海经中所载神话,几分真来几分假,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学生们好奇心重,有人问世上可是真有神仙?有人问那无间地狱到底生得何种模样,还有人问,世界上真有妖禽仙长吗?山海经里各种精怪,学生们滔滔不绝发着问;正当卢濯风不知从哪处先来答起时,在他身旁的钱子逸就插言进来:“听闻,世间有兽,四足长尾,皮毛可做裘裳,若此物成精,最会魅惑人心,专诱男子为食,是也不是?”;卢濯风明白钱子逸意有所指,唇角斜挑,慢慢道来青丘传说,屋外雨涟似千秋网,压低了内中眉飞色舞故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