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了!怎么了——”被惊醒的李成安腾的一声从床上跳起来,茫然的问道。
“你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别乱跑。”江淮甩下一句话,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拐角处,潘同光拎着一把大刀,一脚踹开了房门,江淮心神一凛,随即跟在潘同光身后,冲进了屋子里。
只看见一团黑影浮在空中,一只手破开煞气,掐着陈靖宇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看见江淮两人冲了进来,陈靖宇艰难的扭过脑袋,面色涨红,拼命的喊道:“救,救——我——”
潘同光二话不说,拎着大刀便冲了上去,江淮手中的拘魂锁一甩,冲着掐住陈靖宇的那只手急射而去。
突然被夹击的黑雾冷笑一声,声音尖锐刺耳。随即身形一闪,直接将手中的陈靖宇迎向潘同光横劈而来的大刀。
潘同光双眼紧缩,惯性使得他没能及时的停住刹住手中的大刀,眼见着刀刃就要碰触到陈靖宇的脖子,突然一根锁链出现在刀刃和陈靖宇中间。
冰凉的锁链擦过皮肤,不远处雪白透亮的刀片上映射出陈靖宇惊惧的面容,锁链与刀刃碰撞的劲风扑打在陈靖宇脸颊上,陈靖宇挤出一滴眼泪来,浑身上下一阵哆嗦,裤裆湿透了。
陈靖宇安然无恙,潘同光猛的后撤一步,江淮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庆幸自己反应及时。
“放开我儿子——”同样被陈靖宇惊醒的陈建国,看到眼前这幅场景,失声喊道。
话还没说完,陈建国只看见一道黑光向自己袭来,随即身体一轻,脖子被冰凉的手死死的掐住,整个人飞向了半空中的黑雾。
陈建国拼命的挣扎,只看见黑雾渐渐消散,一道人影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
她沙哑着声音说道:“十五年了,我的好爸爸,好弟弟。你们终于回来了,没有想到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吧!”
跟在陈建国身后赶过来的杨雁华瞪大了眼睛,看着半空中六七岁大小的女孩,不可置信的喊道:“小桃,我的小桃!”
江淮和潘同光顿时停下了动作。
小女孩扭过头,看着杨雁华,身形一阵扭曲,一个浮肿的躯体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眼角挂着血泪,身上全是绿幽幽的苔藓。
她说:“妈妈,我死的好惨啊!我被自己的亲弟弟推进水里,他骂我赔钱货,他说我生下来就该是给他做牛做马的。他说你读那么多的书有什么用,家里本来就穷,我还要浪费家里的钱,将来他读书怎么办?他说反正他做错了事情,到最后挨打的都是我——”
“你,你说什么——”杨雁华张着嘴,满脸的不可置信,眼泪滑了下来。
“他把我推下了水,爸爸看见了,他跑了过来,他没救我,抱着弟弟就跑了,冰凉的冷水灌进我的嘴里,鼻子里,我死了,是啊,我死了。你说,现在就让爸爸和弟弟来陪我怎么样?”小女孩的面孔渐渐变的狰狞起来。
“不,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渐渐的加大了力道,陈靖宇惊慌失措地说道,“是爸爸,都是爸爸说的,他喝醉了酒,我听见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想和你开个玩笑。姐,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想死啊!”陈靖宇痛哭流涕,毫不犹豫的将陈建国供了出来。
陈建国猛烈的咳了几声,看着自己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将过错推到自己身上,突然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个冬天真的很冷,他听到了女儿的呼救声和自家儿子放肆的笑声。他跑了过去,看见女儿在水里面挣扎。他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害怕里带着一点兴奋。
怎么会兴奋呢?
家里当时真的是太穷了,好不容易儿子到了上学的年纪,家里一下子要供两个孩子上学,吃喝拉撒都是钱啊!他供不起。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个‘赔钱货’,他心里更加不愿意。更何况那个冬天真的很冷,他不敢下水救人。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下水,人救上来,自己还要继续养个赔钱货,一个不慎人没救上来,自己也有可能没命。不下水,不下水——就什么也不用顾忌。
陈建国觉得他当时肯定是被猪油蒙了心窍,他抖着手,看了看四周,没人。他心一狠抱着小儿子跑了。他告诫儿子不要出去乱说话,然后等着人上门来告诉他女儿溺水了的消息,最后跟着杨雁华趴在女儿的尸体上痛哭流涕。
最后撺掇着杨雁华带着儿子离开鱼阳镇,远离这个让他恐惧的地方。
这一晃就是十五年,十五年了,他将自己的恐惧压在心里整整十五年,他扮演着好父亲,好丈夫,人们只会说那谁——陈建国是个好男人,能吃苦,老实。可谁能想到他每到半夜都会被噩梦惊醒,梦里,他的女儿面目狰狞,诉说着他的罪状,就和眼前的场景一样。
可是陈建国不甘心,这一瞬间,多年的压抑彻底爆发了出来,他瞪大了眼:“我有说错吗?你就是个赔钱货,我生你养你,你是生是死都是我说了算。你一个赔钱货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将来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里去——”
江淮冷了脸,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救人的举动有些可笑。
女孩猛的握紧了双手,被狠狠掐住脖子的陈建国顿时消了声。女孩扭过头,冲着杨雁华笑了笑:“妈妈,你觉得爸爸的话有道理吗?”
杨雁华喉咙一紧,眼泪掉了下来,她捂着嘴:“你爸爸糊涂了,小桃,你不要这样。你放了他们好不好,他们是你的亲爸爸和亲弟弟啊!”
女孩的面容一阵扭曲,她狠声说道:“他们可从来没有把我当过亲姐姐,亲女儿,我饶过他们,谁来饶过我呢?”
“你不要这样?小桃,小桃,你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做。”杨雁华看着脸色开始发青的陈建国父子,越发语无伦次,她苦苦的哀求。
“你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女人。”女孩失神的说道。
杨雁华瘫在地上,痛苦的说道:“我已经没了女儿,我不想再失去丈夫和儿子。小桃,看在我生你的份上,你放过他们好吗?”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希望能保住丈夫和儿子的命。
“不好!”女孩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死了,总该有人给我偿命。”
“我给你偿命,我给你偿命好不好,”杨雁华瞪大了眼,像是抱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语无伦次的说道。
小女孩惨笑一声,说道:“我错了,你是一个好母亲,只可惜不是我的。”女孩的表情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既然不是我的,你的话我凭什么听。”
陈建国和陈靖宇父子浑身抽搐,翻着白眼,显然是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江淮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的拘魂锁,到底还是甩了出去。
第十一章
拘魂锁向半空中的水鬼急射而去——
江淮动了手,潘同光紧跟其后。手心在大刀的刀刃上轻轻一划,鲜红的血液甫一出现便被吸收了个干净,他手中的大刀开始颤动,刀锋上蒙上一层薄薄的红光,煞气逼人。而后潘同光弓起身体,举起大刀,猛的向半空中的水鬼跃去。
面对潘同光和江淮的左右夹击,那水鬼不慌不忙,冷冷一笑,眼睛一动,身前的煞气轻轻涌动,聚起两道黝黑的刀锋,下一刻便冲着江淮两人爆射而去。
事情就发生在呼吸之间,猝不及防,江淮双眼一紧,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拘魂锁——
煞气变幻的刀锋与漆黑的拘魂锁剧烈的碰撞,激起一阵火花,江淮只觉得浑身上下撕裂一般的痛楚,而后腾地而起,整个人犹如被投射出去的炮弹一样,狠狠的撞在身后的墙面上。
“五叔——”躲在门外的李成安见到这幅景象,当即就红了眼,一跺脚,就要冲进屋里。
一旁的徐老板忙不迭的拉住李成安往角落里缩:“我的李大少诶,你两手空空的,就别出去添乱了。”
一边说着这话,徐老板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屋里看,盯着江淮手里黝黑的拘魂锁,心中翻云覆雨(日了狗)!
嚣张跋扈的柳市老霸王突然变成高大上奇门术师,违和感不要太强!
勉强坐直身体的江淮只觉得喉中一股腥甜,随即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剧烈的疼痛袭来,江淮咬着牙,勉强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另一边的潘同光显然要利索的多,毕竟是练过的,身体猛的往一旁倾斜便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刀锋的袭击,而后瞬间出现在水鬼上空——
破风声袭来,水鬼依葫芦画瓢的用陈建国父子两人挡在身前。
潘同光目光如炬,神情肃然,不再退让。
眼见着刀刃就要挨上陈建国的脖子,只听见杨雁华大喊一声“不要,小桃不要啊——”而后整个人发疯了一样扑向半空中的水鬼。
水鬼被杨雁华的举措弄的有点恍惚,没过多久便回过神来,哪知道下一刻一道破风呼啸而来,随即胸口一痛,水鬼面上一阵扭曲,低头一看,一柄大刀穿过陈建国父子两人之间的空隙,径直没入自己的胸膛。
大刀上的煞气瞬间侵蚀着水鬼的身体里的鬼气,刺啦刺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水鬼的怒气瞬间升到顶峰,她瞪大了眼,两手中的陈建国父子扑通一声掉在地上,脚边的杨雁华被狠狠的震开,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两眼翻白,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