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僵持不下,最后,清流这边率先打破僵局——有一名铁骨铮铮的老臣,触柱而死!
当那名老臣的血溅洒在宫殿中时,从来没有见过血的楚帝觉得一阵头晕。他没有想到,他不过是不同意处置一个人,底下的这帮臣子们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何必呢?至于吗?
底下的臣子告诉了他答案,至于。他们用行动表示,如果国君不做出决断,今日,还会有更多的人血溅当场。
楚帝头疼。他现在是厌极了这帮逼迫他的臣子,同样,也怨上了带来这些麻烦的罪魁祸首,他的表弟。
若是表弟能有婉表妹一半沉稳的性子,该有多好?
可惜,眼下早已无可改变。
最终,楚帝还是没能磨过那般大臣,答应了处罚周大少,并当场就免去了周大少身上的一切职务。
藤皇贵妃在后宫中听到这个消息,拍手庆贺:“早看婉贵妃那个哥哥不顺眼了,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可不是遭到报应了?哈哈哈,但真是苍天有眼啊!”
作为暗中挑起这一切的人,希瑞尔却只是默默地笑着。
他设下此局,可不仅仅是为了报复周家,更重要的是,周家这样的官员,不能够让他们继续为非作歹了。
周家不过是个二三流的世家,却凭借着皇帝母族的身份一跃挤入了京都顶级世家的圈子。明明自身底蕴不够雄厚,手中也并无多少实权,却牛气得不行,连一些老牌世家也渐渐不放在眼里,时常拿出皇亲国戚的名头压人。在外头时,他亦是为非作歹,结仇无数,是时候该让他付出些代价了。包括周家,希瑞尔也会一并好好“招待”的。
就在希瑞尔准备给这件事再添一把火的时候,藤皇贵妃忽然给希瑞尔带来了一个消息:婉贵妃怀孕了。
“那女人怀孕可真会挑时候,偏偏就挑在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下子,只怕她又要复宠了。”藤皇贵妃说道:“她会不会借着这个肚子,跟皇上谈她哥哥的事?”
此次分明是扳倒周家和婉贵妃的最佳时机,若是就此错过,藤皇贵妃实在不甘心。自从婉贵妃栽赃陷害她起,她就已经跟她结下了死仇。
草原儿女不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是她所学到的全部!
“放心,没那么容易。”希瑞尔显然也没打算撒手。
婉贵妃倒罢了,周家大少,此次就算不死,他也要把他身上的皮狠狠地扒一层下来!
第142章 宫闱风云
婉贵妃挺着个还不甚明显的肚子去找楚帝, 效果还是颇为显著的。
婉贵妃深谙安抚楚帝之道, 先向楚帝请罪, 而后又诉说了自己对楚帝的关切之情,最后,才将自己怀有身孕发事告知了楚帝。
楚帝见到自家的表妹这般可怜的模样, 饶是原先有再多的怒火,此刻,也都尽去了。他又乍得听闻自己有了后代,心中越发欢喜,哪里还记得原先的那点子事?赶忙对婉贵妃嘘寒问暖起来, 一时之间, 两人之间温情脉脉。
婉贵妃见楚帝心情颇好, 便顺势对楚帝道:“表哥,按理这话不应该由婉儿来说, 不过, 婉儿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被那帮大臣逼迫而无动于衷。那帮大臣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明明您才是一国之君, 万民之主,他们却枉顾您的意愿,逼迫您做您不愿意做的事。若是开了这个先例,日后,是不是只要他们一不高兴,就能用这种法子逼您?”
她只字不提自己哥哥,完全站在楚帝的角度上分析。楚帝本就心中偏向自己的外家,此刻,见表妹怀孕期间还如此关心自己,且还句句说到他心坎儿上,不由点头道:“婉儿说的是,那帮老头子想逼迫朕,日后好把朕拿捏在股掌之间,朕就偏偏不如他们所愿!”
经婉贵妃劝导后,楚帝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婉贵妃在说完那一席话之后,一直在观察着楚帝的神色,见楚帝当真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还露出颇为赞同的神色,不由放下了心,续道:“表哥,您可是一国之君,该乾纲独断时,还是得拿出您的魄力来,免得那些臣子们一个个都以为您好拿捏,骑到您的头上去。婉儿就不相信,那些人逼着您退步的根由,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风光霁月!那些人为什么都来污蔑哥哥,不过就是不满您当初把要职交给了哥哥,没交给他们罢了。若是哥哥下去了,不知又是哪一派的势力上来了!”
楚帝本就已经怒火暗生,此刻婉贵妃的话,无疑让他火上浇油:“婉儿说得不错,那群该死的老头子,成天满口仁义道德地逼迫朕,实则用心险恶!他们想要扩大自己的势力,好扶持自己的亲信,让真正忠于朕的无立锥之地,朕偏偏不如他们所愿!”
婉贵妃压下唇畔的笑,柔柔地道:“表哥英明。”
往后几日,朝中死谏的清流们越来越多,前朝几乎成屠宰场,每一天,都会有文臣在这里流干了血液,被人像死狗一样拖走。面对朝臣们越来越大的抗议声,楚帝却选择了坚持己见。
那些人愿意死,就去死好了。他得让他们知道,这种自杀式的抗议,威胁不了他。作为臣子,他们就该有臣子的样子,乖乖听他的话。
当流血和牺牲也撼动不了君王冷硬麻木的心时,清流们彻底绝望了。
往日,他们是楚帝最忠实的拥趸。或许武将们各有各的私心和考量,不会全然支持楚帝,但向来最崇尚正统的清流们,从来都是站在楚帝这一边的。哪怕他们有的时候政见与楚帝并不相同,其初衷也多半是为楚帝好。他们在楚帝身上寄托的期望,是楚帝所不了解的。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被楚帝和婉贵妃给毁了。可笑的是,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毁掉的是什么。
周家大少即将被无罪释放的消息很快就流传得人尽皆知。
百姓们最为关心的,并非周家大少究竟打死了几个学子,而是夷族入侵之事,究竟是不是他惹起来的,贪污大军粮草以及兵器之事,究竟是不是他干的。
楚帝暴力地压下了一切议论,这件事,最终还是没有一个答案。
帝王表现得如此偏袒周家大少,朝臣和百姓们也都看到了帝王的态度,胳膊肘毕竟是拧不过大腿的,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没有。
没几日时间,边境的百姓进京告周大少草菅人命、贪污军饷、杀民冒功。
这几条罪状,一条一比条重。贪污军饷本就是一项极其严重的罪过了,杀民冒功这一项,更是在民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谁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谁?要知道,周家大少几乎是被无罪释放的,楚帝只做个样子,罚他回去闭门思过几日,连他的官职都没有动!作为朝廷命官,周大少必定还会有很多的机会祸害百姓!也许,他们就会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一想到这事儿,百姓们就坐不住了。原本他们就对周家大少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样子很不满,如今,更是恨不得置周大少于死地。
对于这意料之外的状况,楚帝显然也很头疼。
如果那帮前来告状的百姓没有任何实证,倒还好说,偏偏,他们的手中,的确掌握着某些无可辩驳的证据。现在,群情激奋,所有人都在声讨周家大少。朝廷中,就连一些中立派的人,也开始向楚帝施压。
只剩下周家的拥趸还在负隅顽抗,说刁民之言不可信,奈何,在铁证面前,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大势在逼着楚帝妥协,偏偏楚帝起了逆反心理,就是不想妥协。他顶着满朝文武施加给他的巨大压力,将周家大少释放了。
后来,周家大少还没抵达家中,就被蜂拥而至的乱民给打死……
参与此事的人实在太多,楚帝甚至没法找出罪魁祸首。他准备追究此事的责任,然而朝中绝大多数官员对此并不赞同。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谁都不知道,原来周家大少已经引起了如此大的民愤。
楚帝最好的选择就是大义灭亲,将周家大少问罪,以平众怒,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从一开始,便已落了下乘。百姓们对楚帝的决断不满意,楚帝不愿意为枉死的百姓讨回公道,他们就自己给自己讨这个公道,所以,才有了街头暴乱之事。
现在,周家大少这个罪魁祸首已经死了,百姓们心头的怒火也减了不少。楚帝若是不出这个头,这件事或许就这么过去了,若是他还要罔顾民意,强行为他那个并不无辜的表弟出头,只会惹得百姓恨上他。
藤皇贵妃在得知这件事情后,就对楚帝直言了:“皇上知道臣妾素来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臣妾心中有些话,不吐不快,今日索性就一并对皇上说了。”
为了巩固双方之间的关系,藤国的使臣才刚给楚国进贡了一些好东西,因此,近些日子,楚帝也愿意给藤妃些许脸面。他虽不喜藤皇贵妃的性子,还是笑了笑,捧场道:“爱妃说吧。”
藤光贵妃道:“周朲(周家大少)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错,为何现在,替他背负骂名,受众人谴责的,却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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