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笑容收敛了。
“你从哪儿得来的?”他问。
“因为我是他的长子。”魔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画卷收起,“所以我知道很多事。”
“爱德华·道尔萨斯。”方索阴郁地盯着他,“如果不是你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恐怕你现在已经在教廷的审判台上了。”
“而我会在刑讯中告诉教廷,一个叫做阿尔方索·苔米、担任方片身份的人奉Joker之命与魔族勾结。相信我,下一个被审判的人就是你。”
小丑冷冷道:“我已经跟那个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你身上流着那个家族的血。”爱德华将他的话如数奉还,“所以我们先抛下所谓的血统,来正式地谈一谈Joker的问题。”
阿尔方索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神色平静下来,“好。”
“你应该知道Joker领导着一个组织,那我现在告诉你,这个组织的名字就叫做Joke,对了,我没在开玩笑。”
“最早Joke分四个部分,红心主暗杀,方片主情报,梅花主清理痕迹或收尾,黑桃……”阿尔方索顿了一下,“不,与其说黑桃是Joke的一部分,更不如说是那个人的私人武装。它是Joke中强有力的支柱,包含了最顶尖的力量。所以当年沉睡日事件发生后,那个人被迫离开Joke,黑桃所有部属叛出Joke,只有塞纳留下了。”
他闭上眼睛,花色的妆容黯淡。阿尔方索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沉沉的阴雨与雾霭,那些人撑着一把把黑伞,从花园深青色的石板上走过。他们的脸隐没在伞下,但他却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被叫作皇后的猫匍匐在红色的蔷薇花丛中,它那漂亮的皮毛被雨水打湿,但它不敢回到身后温暖的小房子里,因为Joker打碎了所有瓷器,被割伤的双手鲜血淋漓,滴落在碎片上。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听见Joker在流泪,但他听见对方喉咙里发出得像兽类受伤嘶吼的哀鸣。
“你走神了。”爱德华提醒他。
“抱歉。”阿尔方索双手插在金色的发丝里,他的眼睛被留海遮住,“后来,Joke就只剩下三部分,当时的方片是被黑桃大人推举上来的,Joker罢黜了他,而我就成了方片。”
“他显然不知道你过去与黑桃的纠葛。”魔族挑了挑眉,“所以Joker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对吗?”
“是的,但我还想告诉你,他的真名是欧文切利,他的父亲提出了改革,然后被权贵联合赐死,母亲被迫嫁给了判处他父亲死刑的贵族。那时他刚满十四岁,被全城通缉,是那个人收留了他。到二十岁时,他们联手建立了Joke。”阿尔方索自嘲地笑了,“如果不是那件事,恐怕他们永远都是朋友。”
“我并不认为两个同样强势的人能和谐相处,除非有相同的利益与目标。”爱德华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介意跟我讲讲你的往事吗?”
阿尔方索有些局促,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其实也没什么,呃,我是说,如果你想听也无所谓。”
“我从小就长在祭司家庭里,嗯,上面还有哥哥姐姐。对了,我母亲……是情妇。”
他嘴唇微张,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哽住了。爱德华叹了口气,“算了。”
阿尔方索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毫无芥蒂,但当那段记忆浮现于脑海时,他还是没有勇气揭开曾经的伤疤。
而他也天真地认为爱德华真得放过他了。
一个秘密的隔音结界被悄悄释放,阿尔方索没有察觉,他看着爱德华,有些奇怪地问:“你的头发……怎么被染成金色了……”
他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魔族开始蜕变,黑色的角消失了,竖瞳渐渐收缩成椭圆,透露出海水般的深蓝色。阿尔方索根本无法移开目光,只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如果他还能保持清醒的话,他也许会想起爱德蒙曾经告诉过他,每一个流着道尔萨斯血统的天族都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催眠。就像拥有幻境天赋的塞纳家族一样,无论是天族的王梅菲斯特催眠自己的妻女,还是被放逐的爱德蒙催眠尚是幼子的爱德华,都昭示着阿尔方索注定无法逃过这一劫。
爱德华凝视着他空洞的双眼:“摧毁以欧文切利为首的改革党的最大势力,是不是身为祭司家族的苔米?”
“是。”阿尔方索机械地回答道,“他们是神权的忠实拥护者,并且至今不相信神已经放弃了我们。”
“你的母亲是不是欧文切利的母亲?她在丈夫死后被迫嫁入作为胜利者的苔米家族,然后生下了你?”
“是。”
“她恨你,是吗?”
“是。她对我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在我八岁生日的时候,她第一次对我笑,还给我做了蛋糕。”
“因为蛋糕里有毒,她自己先吃了一口,然后强行逼着你吃,是吗?”
“……是。”
爱德华永远都不想去回忆自己的童年,它们就像有毒的蛋糕一样,猝不及防就使人致命。所以他问出了在心里盘踞已久的问题:“你恨她吗?”
但他得到了令人讶异的结果。
阿尔方索轻轻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吐出一个字,“不。”
“为什么?”
眼角涂抹得红颜料被晕染开来,他那可笑的小丑妆全花了,看上去更加滑稽古怪。
“我只是难过。”
----Chapter 67.小丑&完----
作者有话要说:
催眠天赋之前走过伏笔,爱德华醒来时就被爱德蒙催眠,然后他在爱德蒙疲倦时以相同的方法催眠了他。
第69章 Chapter 68.蛊惑
小丑头一歪,趴在桌子上昏睡不醒。爱德华撤去结界,略一思索。
他之前还奇怪,阿尔方索实力并不强,心智虽相比同龄人要成熟,但还是有退不去的稚气,这样的他如何当上方片的领导者?
因为他是Joker同母异父的弟弟,世界上最后一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他想训练自己的弟弟,如果没猜错的话,阿尔方索将会是下一任Joker。
爱德华在小丑的耳边打了个响指,十分钟后他会自己醒来,并对睡着的十分钟毫无记忆。他站起身想离开,然后冷不防撞进背后的怀抱里。
戴着银质面具的黑袍人迅速后退一步,消失在他面前。
爱德华蹙眉,他没有想到这个侍卫还有能力找到他。也就是说,只要对方将这件事汇报给爱德蒙,那么他的努力就全都白费。
那就让他忘了。爱德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种催眠天赋并不是万能的,一天使用两次已经是极限,而且第二次效果必然会减弱,要是被催眠的人精神力强大,那么自己就极其容易被反催眠。
他隐隐能感觉到那个人在自己的左侧,只要不遇上像塞纳或者爱德蒙那样实力的天族,这次催眠还是有很高几率成功的。
“你是父亲的人,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他放柔了语气,“我是他儿子,所以我不可能做对他不利的事。但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刚才那样对你我其实也并不愿意,因为你太尽职,而我不想让父亲操心。”
爱德华勾起嘴角,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当我们两人独处时,你可以不用隐藏自己,因为我对某些东西很敏感,这样会使我感到不安。”
他终于看到那个侍卫了,他站在猩红色的幕帘前,黑袍如同无从遁去的阴影笼罩而下,面具后的双眸被一层薄薄的有色玻璃遮挡,所以爱德华看不清里面闪烁着诡异的色泽,那是独属于恶魔的竖瞳。
而他也不知自己竟妄想蛊惑恶魔。
“谢谢你。”他转过身,“我们走吧。”
爱德华知道对方并未动身,他放慢了脚步,以一种特定的、匀速的节奏走到那扇雕花门前,然后提醒般得回过头,“怎么,你还想再休息一下?”
侍卫依旧一言不发,爱德华无法从他的表情上判断对方究竟是陷入了浅层催眠还是在暗自戒备自己,就在他准备再说点什么时,爱德华听见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那是变声面具所独有的。
“主人,您的眼睫垂下。”他说,“疲惫的是您。”
爱德华为这前几天还听过的熟悉声线愣了片刻,催眠的副作用仿佛被唤醒了,他的精神力消耗很大,但敏锐的直觉仍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这是……
“想留下的也不是我,是您,主人。”他缓缓踱了过来,爱德华听见对方清晰的脚步声,哒,哒,哒。
巨大的压迫感使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一只狡诈残忍的兽类,恐惧交织成网将他困住。爱德华想后退,然而身体却沉重仿佛灌了铅。
……反催眠。
凯尔洛斯摘下面具,他捧起爱德华的脸庞,“吻我。”
目光空洞的青年顺从地含住对方的唇,有些笨拙地试探着。他的动作失去了往日的谨慎小心,而是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可凯尔洛斯清楚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抱着爱德华,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的记忆从五分钟前开始。”
他会忘记有人曾来过,那个侍卫也只是安静地呆在房间里,而不是跟过来将他反催眠。
“塞纳是敌人,他终会把你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