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鸡看见自己羽毛上还有些泥土,想跳下床把泥土给拍走,可是又不敢睁开王爷的怀抱,它第一次感受到温情的存在,以至于慌张害羞,而不知所措。王爷揉着山鸡的羽毛,轻轻说,“真听话,真乖。”山鸡不支声。
从此以后,山鸡就变成了“家鸡”。
某一天,山鸡看见久病的王爷下床穿衣服,穿得漂漂亮亮的,山鸡看得入了迷,心想,原来王爷也能有这么好看的时候,真不想让王爷出去,让别人也看到王爷这么好看的样子。
王爷是要去宫宴。
山鸡立马反对,“不行!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让你进宫呢?”王爷说,“可是宴会上还有昆仑的掌教和灵隐寺的主持,你会有危险的。”
后来山鸡还是跟着王爷混进了宫里。
山鸡被打扮的漂漂亮亮当做吉物放在一个篮子里,王爷进宴会厅的时候对山鸡说,“要乖啊,不可以说话啊。”山鸡点点头。
后来,山鸡看着宫里长长的走廊,看着莹莹的灯火,静静地等着王爷接它回去,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松鼠,很聒噪,山鸡很想骂跑松鼠,可是山鸡想着王爷的话,脸都憋红了,心里还想着,不可以说话。
后来,松鼠跟着太子一起玩去了。
山鸡看到裕王在御花园给了太子几个坚果,太子吃了。
自那以后,太子就傻了。
这天,山鸡回房的时候,听见屋子里有争执,就知道裕王又来了。
裕王和王爷差不多大,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可是山鸡却不待见他,因为明明裕王和他家王爷差不多大,却要王爷喊他“叔父”,还舔着脸皮喊王爷“侄儿”,这不是占王爷便宜吗?
还有一点,就是每次裕王来,王爷都会不开心好久,连饭都吃不下,敢让他的王爷吃不下饭,这还了得!
所以每次山鸡都会悄悄在裕王必经之路拉一堆鸡屎。
王爷说,“叔父,这天下是皇上的,以后是太子的。我只是废太子的儿子,而圣上却宽待我,让我吃饱穿暖,还替我看病,我已经知足了。”
裕王说,“看病?哼!你这病是怎么来的,你自己也不晓得吗?”
王爷没有说话。
裕王又说,“侄儿啊,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人,可是本该就是你的东西,你怎么就不去争呢?”
王爷说,“叔父,圣上正是盛年,而太子也这么大了,你让我一个药罐子去争什么呢?”
“可太子已经傻了,你不争,更待何时?你放心,叔父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裕王走后,山鸡进了屋子,看见桌子上的药还在冒热气,王爷说,“太苦了,你帮我喝了吧。”
山鸡说,“为什么啊?”
王爷有些恹恹的,皱着眉,脸上都是带着忧愁委屈的病态美,王爷说,“你不听我的话了啊……”
山鸡的心扑通扑通地被戳了好几次,他恨不得就和那哈巴狗一样摇尾巴。
“我喝!我喝!”山鸡一口就把药喝完了,他眼睛里都是王爷带着小委屈的样子,连药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吃出来。
这样过了两天,山鸡觉得不对劲了,王爷越来越没精神,看人的神情越来越飘忽,它举着蜡烛放在王爷眼前,王爷却没有太大了反应,过了好一会,似乎是感受到火焰的热气,王爷才开口说,“你举着蜡烛做什么?”
山鸡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瞎了,看不见了。”
“我很小的时候,皇上就给父亲的所有儿子喂了□□,后来,他们一个个都死了,就我还吊着一口气,大臣们说,这是天意,要皇上留下我的命,安抚父亲的旧部,宣扬皇上的仁慈。”
“后来,皇上就以恩典为由,把解药混在我的药里,如果我不听话,以后送来的药,就不会再有解药了。
王爷说,“两天不吃解药,就会毒发的。”
山鸡气得跳起来,他又舍不得骂王爷,只能自己急得脚脚跳,可心里再急再气,到了嘴上一句重的话都不敢说,他小心翼翼地坐在王爷身边,“你这是要折磨死我吗?”
王爷说,“两三天不吃的话,也就是眼睛瞎掉罢了,总比死了要好。只有我残废了,无法担得正统,他们才不会打我的主意,才不会把我往那个地方推。”王爷轻轻覆上山鸡的手,“我们才不会死,王府里的人,才不会受牵连。”
后来,裕王果真谋反了,皇帝死了,太子被软禁,王爷虽然眼睛瞎了,可裕王还是忌惮,虽然没有杀王爷,却把王爷贬到了穷山僻壤的地方。
自那以后,山鸡变了。
山鸡不再和从前一样到处作死,到处犯贱,也不在会为了一点别人的八卦就跑个十几天。
山鸡现在可没空管那些,他要惜命爱命,这样才能照顾王爷。
从前的山鸡是一块漂泊的浮萍,可如今,山鸡已然停靠岸边,落地生根。
山鸡从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让他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却不让他忘却前尘,那只是因为他从没有把生命放在心上,他从没有正真地好好的活过一次。
一个自己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一个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又谈什么好好活呢?
可现在,山鸡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呢?”王爷问。
“我……我……”山鸡看着王爷,红着脸说,“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王爷听后也红了脸,没反驳,山鸡看见王爷默认了,高兴地几乎跳起来,他傻乎乎地端着饭碗,对王爷说,“你再吃一口啊。”王爷羞涩地摇摇头,山鸡说,“就一口~你今天才吃了小半碗饭呢。”
王爷把头埋低了,小声说,“我不……”
“好好好,不吃不吃。”
半夜的时候,王爷醒过来,轻轻推醒了山鸡,小声说,“我饿了。”
山鸡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下床去热了饭菜。
再后来,太子举兵回朝,裕王大势已去,裕王兵败的那一天,太子举着剑对裕王说,“不装傻早就死了,还能活的到今天?”
太子登基以后,想把王爷召回长安,王爷拒绝了。
山鸡问王爷,“长安城好吃好喝的,为什么不回去啊?”
王爷又开始别扭,委屈地说,“你不想跟着我吃糠咽菜就直说,我这儿地方小,留不住你了……”
山鸡拉着王爷的手,看着王爷那小委屈的样子没了魂,瞎说了大实话,“怎么会呢!能跟着你,别说是吃糠,□□我也留着啊!”
但王爷听了以后更委屈,扭头就把山鸡踹在了地上。
山鸡蹲在屋子外头,看着深邃的夜空,瞧着周围的静谧,换做是从前,他一定“喔喔喔喔!!”大叫一通,可是他现在不敢了,王爷睡得浅,万一把王爷吵醒了怎么办呢?王爷睡觉又爱把手放在外面,他不看着怎么能行呢?可是王爷又不让他进去,这该怎么办呢?
夜晚的露水一滴滴打在地上。
一片安静中,山鸡听到王爷轻轻喊他,他激动地一撞门,头上一个包,把门推开,屁颠屁颠跑进去,王爷没醒,只是在说梦话,可是山鸡还是一下钻进了被窝。
王爷朦朦胧胧醒过来,山鸡亲亲王爷,在王爷耳边说,“是我。”
王爷听后皱皱眉,别扭地推推山鸡,但手上的力道却软绵绵的。
床帘垂下,好梦无边。
隔着窗,就听见里头床板“吱呀吱呀”的声音。
第二天,路人经过王府,看见门口一只鸡被放在搓衣板上。
“喔喔喔喔!!!~~~~~~~”
地府——
马面打个喷嚏,牛头扣扣鼻屎,“怎么总觉得最近好安静的样子。”马面生个懒腰,“要安静好一会了,那家伙这一世寿命长得很,咱们要好久看不到他了。”
“喔喔喔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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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雪妖
雪妖孕于天地,以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残留冰魄为魂,是以虽为妖灵,却掌天下冰雪,不受轮回之苦。
这年的冬天,长安下了好大的雪,漫天的飞雪给大地盖上了一层白被子。
雪妖睁开眼睛,感受到自己的伤口正在愈合。
他本是与世无争,然而总有贪婪的人类觊觎他的千年冰魄,千年冰魄是雪妖的心,雪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胸口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雪妖仰起头,长叹了口气。
冰魄虽然是冰,但三昧真火并不能融化它。
这年的大雪有些怪异,长安城里的局势有些动荡。
这天,雪妖和往常一样,去了长安最大的戏院听戏。雪妖坐在雅阁一角,看着那人低吟浅唱,雪妖晃动一下手中的酒杯,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那人更好的东西。
雪妖成了那戏子的恩客,戏子便时常和雪妖一起饮酒作乐,但即便四下无人,戏子也涂着浓妆,隔着那层胭脂,雪妖只觉得捉摸不透那人的心思。
雪妖和戏子调笑说,裕王的屋子里囚了一只凤凰。
屋子里是千年寒冰铸成的锁链,屋子外头,是囚仙禁足的法阵和符咒。
不管白天黑夜,屋子周围皆不许引火,需以明珠照明。
雪妖说,凤凰涅槃,浴火而生。可裕王却要他用千年的寒冰铸成锁链,将凤凰囚禁。又灭了明火,不让凤凰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