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问题,不过这次被他一张脸骗到的人是冬真,他还是有些不自在,皱紧了眉:“十七。”
“……”冬真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差得不多,至少不是十三十四这样坑爹的回答。
“也是哈。”冬真抓抓头发,轻咳两声来缓解刚刚的震惊,“亚伦你之前都是让阿尔叫你大哥的。”他拍了下额头,“我早该猜到的嘛。”
亚伦摇了摇头:“这不重要。”
“是不重要。”冬真微笑,刚刚只是太突然了才被惊到。现在再想想,其实亚伦习惯了照顾人,单论心理年龄——冬真瞥了一眼因为摸头不成功而做出一副委屈表情的萧烈,不由眼皮直跳,心道亚伦比起这位真·大叔来,不知道成熟了多少倍!
“请留下他们清扫斗场。”亚伦看向萧烈,将来意言明。
咦咦?难道这大叔是这儿的负责人?冬真狐疑。
“叫哥哥我就答应。”萧烈贼兮兮冲冬真和阿尔笑。
“萧大叔……”亚伦无奈。
老不正经。冬真悄悄翻了个白眼,随即扬起人畜无害的笑脸:“萧哥哥。”叫得毫无心理压力。
见冬真真叫了,萧烈反倒是一阵牙酸,莫名的为自己这种幼稚行径脸红起来,干咳两声,摆摆手,连阿尔也不逗了,直接应下:“这种事,以亚伦你和少主的关系,随便给个管事说一声就成了。两个小家伙就是不干活都行啊。”
冬真好奇起来:“亚伦的地位好像很高?”亚伦不是说他只是一名签约斗者吗?
“你不知道亚伦的实力吗?”萧烈站起身,相当赞赏的拍了拍亚伦的肩膀,“十七岁的四阶上段火属性武者,这等天资到哪里都是座上宾。”
泛古世界,不论法师、武者或是术士,职业等级划分都是七阶。最低一阶,最高七阶,每一阶又划分为上中下三段。
单说武者,二十岁能突破至二阶下段,就已经是比较厉害的武者了。若能突破至三阶,那么就可以称之为普通的天才。像是亚伦这样十七岁的四阶,还是四阶中的上段,则更是令人惊艳不已的天资了。
要知道,等级越是往上,提升起来就越是不易。
大多数的武者,一辈子就卡在了三阶的关卡上,终身不得寸进。
修炼不是靠勤奋就成的,天赋才是基石。有多好的地基,才建得起多高的房子。
冬真早就知道亚伦天赋惊人,于是也没太过惊讶。而阿尔对这些压根没概念,因此表现得更是淡定异常。
这一切看在萧烈眼里,加之亚伦对两个小孩的特别态度,就得出了两个小孩或许与亚伦之间关系不浅的结论,所以对亚伦知根知底的。他眼中精光一闪,少主一直想知道亚伦的来历,但不知为何,动用了庞大的关系网也没能查出亚伦的底细。亚伦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帝都外的……
等等!之前资料上说,亚伦是跟混血区的一个小孩住在一起,那小孩莫非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因为一个混血种小孩的存在可有可无毫不重要,他们也就都没有重视过,以至于现在他连那个小孩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萧烈扫了一眼冬真与阿尔,唇角缓缓扬起:不管是或不是,总之从这两个小孩身上入手,或许能套出亚伦的真实来历来。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又苦笑一声。为了少主的心愿,他居然连小孩都要诱哄了,这年纪,还真是越活越回去。
冬真掀起眼皮,闲闲的瞅着萧烈变换不休的脸色,这大叔,以为是在孩子面前,所以掉以轻心了吗?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他左右看看,不过好像除了自己,亚伦和阿尔都没看出萧烈在打着什么主意。
无力的垮下肩膀,他身边的人都一个个老实过头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欺负起来才显得格外有趣。事情都有两面性,冬真告诉自己,阿尔和亚伦这样才好。其他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他自己么?
亚伦谢过萧烈,才道:“要拿工钱,就要干活。我带他们进去看看……”他低头看着眼睛亮闪闪的冬真,沉声道,“适应不了里面的环境,就说出来。”
“我带他们去吧。”萧烈插话道,“亚伦,下一场快轮到你了。”
亚伦一怔,这才回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目光迟疑的落到小孩身上。
“亚伦你去吧。”冬真挥了挥小拳头,笑道,“我和阿尔在台上给你加油。”
亚伦也不是不干不脆的性子,略一沉吟,也算信得过萧烈,点了点头,大步朝通道那头走去。
“这家伙,不用这么认真比斗也行的啊。”萧烈见亚伦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的另一头,才道,“以他和少主的关系,就是旷掉几场比斗,也没人敢对他怎样的。”
“亚伦才不是偷奸耍滑不负责任的人。”冬真撇了撇嘴,眼角斜过去,“你一直说关系关系的,亚伦跟你们那少主很熟?”明明在家里,一句都没听亚伦提起过。
萧烈冲冬真古怪的挤挤眼,用古怪的语调道:“是朋友,朋友嘛。”
冬真抖抖身子,满身的鸡皮疙瘩。
见冬真的举动,萧烈又是哈哈一笑,一边朝通道另一头走去,一边道:“跟我来吧。提早个十几年见识下世界的黑暗,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能得到那个亚伦的另眼相待,想来这两个孩子也不是一般的孩子吧?
萧烈相当放心的将人带出了通道,带入了相对于有序外界的、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黑暗、暴力、血腥、混乱,脱去了人的外皮,回归纯粹兽性,优胜劣汰,充斥着赤裸裸的欲望的世界。
走出明亮的通道后,已经习惯了亮光的眼前忽的一暗,有几秒的时间完全看不见眼前的景象,唯有震破耳膜的嘶吼声浪将整个人包围起来,连脚下的地板都好像在声浪中上下震动着,连体内的内脏都好像跟着颤动起来,微微发麻。
萧烈好像在对他喊着什么,但压根就听不清。
踏入这里的一瞬,人就像变得又瞎又聋。
但还好只是一瞬。
闭着眼缓了一会儿,再睁开,冬真终于将这个宽敞昏暗的地下世界收入眼中。
这儿的地形莫约是个椭圆,从两边到中间凹陷下去。中间最低,是罩着浅蓝结界的斗场,四周则是观众席位,此刻座无虚席,隐约可见其上人影憧憧,仿佛群魔乱舞般疯狂。而他们此刻所在的,是这里的最边缘,也就是最高处。
空气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有最烈性的酒,有最甜腻的脂粉,有最带劲的烟,有最淫靡的情事,有最灼热的血……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堂而皇之的向来人彰显着这是怎样一个不堪的地方。
冬真呆呆的眨巴眨巴眼睛,再次认清,他好像真的小看了“地下”两个字。
肩上被一只小手拍了两下,是阿尔。他扭头,看见小孩的手正指向斗场中。
是亚伦!
亚伦出场了。
冬真精神一振,屏息看去。亚伦的对手是一名手执双锤的男人,肌肉虬结,竟然比亚伦还要高大许多,整个人往台上一站,压迫力连场外的观众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观众好像被刺激到了一般,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高呼。
冬真对亚伦莫名的很有信心,但看着斗场上残留的上一场还未干涸的血液,心跳也不由加剧起来,被气氛影响的有些紧张了,下意识的已经紧紧握住了身旁小孩的手。
阿尔弗雷德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唇角抿了抿,像是开心。然后他悄悄的收紧了微颤的手指,安静的往斗场中看去。
第22章 炽热的夏
冬真之前想过,地下斗场这样混乱血腥的地方,跟亚伦的正派属性完全不搭。
但在此刻,真正看到亚伦凛然战斗的身姿,看到那被火属性斗气缠绕的巨剑,看到巨剑劈砍下带出的道道炫目光影,看到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光影下出现在对方身上,看到鲜血好似漫天血雨洒满斗场……
残酷、犀利、暴力,咄咄逼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武者战斗。
第一次看的,就不是彬彬有礼点到为止的切磋,而是你死我活毫不留情的斗争。
每一个进退,每一个错身,都像是跟死神擦肩而过。
这是在玩真的!
稍微大意就只有把命丢在上面。
视网膜上倒映出巨剑将人生生腰斩的血红画面,那剑身拖着绚丽的火红色光芒,划出一道残忍却美到极点的弧线,一剑两断,视野里一片艳丽的红。
全场瞬间寂静了一秒,紧接着爆发出浪潮般的欢呼,“大剑”的名号响彻地下斗场。
冬真怔怔的张开了嘴,他刚刚的猜想错了,现在得纠正一下……地下斗场跟亚伦,很搭,真的很搭!
解决了对手,平静站在斗场上的男人像是察觉到了小孩的目光,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朝这边望来,狠戾的眸子里还残留着战斗中的冰冷漠然,那是不为外物所动的、最为淡漠的眼神,连生命都可以漠视的眼神。
在强者为尊的泛古世界,他是天生为战斗而生的武者之一。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冬真像是被冰水当头浇下,冻得打了个哆嗦。
然而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亚伦眼中的漠然便消退的一干二净,棕红色的眸子里升起冬真熟悉的柔和与担心。他抬起手朝冬真这边挥了挥,又引起狂热的观众的一阵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