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停下了动作。
我扶着墙,想起哥哥最后的嘱咐,静止不动沉默着。
一阵脚步声后,那个人离开了。
但是没多久,我就听到从门外传来的令人恐惧的声音。
这是利器砍入肉`体时才有的声音,是谁受伤甚至丧命时才有的声响。
更可怕的是,我拉下大衣,闻到了无法忽视的血腥味。
黑暗中我一个人坐在柜顶上,对于这个声音,这个味道,猜想了很多种可能。归根结底,无非三种,我哥受伤了,我哥死了,我哥没事。
这里面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我下去能对他有所帮助。再加上我的腿行动不便,极大可能会帮忙不成反添乱。
但我一想起他最后flag一般的那句话,就无法抑制地担心如果我没有下去,他会不会就因为我这个举动而丧命了呢?
而且刚才那个出现的恰当好处的脚步声,一定是哥哥为了保护我引开那个人故意发出的。
他总是这样从小比起他自己的安危,他总是更在乎我的安全。
这么一想,我越发觉得他会为了引开那个人,做出我不敢想象的事,甚至我的脑海里已经可以勾勒出我发现尸体时的可怕场景。
应该下去的,我对自己说。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可能可以帮上我哥。
于是我摸索着找到大衣袖子,准备将大衣穿上。
可这时我在衣服内侧摸到了一团纸团。似乎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从内侧口袋里掉出来的。
我本打算就这么塞回口袋里,但这团纸有种奇怪的触感,让我很是在意。
摊开纸张,我摸过纸面,果然它有些与众不同。
这是一张写了一些盲文的纸张。
因为我早些年一直参加志愿者活动,还特地学习过盲文。
虽然明知道现在读这张纸很浪费时间,但是我心中不知为何有种预感如果现在不读,我之后一定会后悔的。
好在纸上的语句并不长,写了也就两句话。
第一句是“6月12日,我决定去折一枝桃花。”
然后在纸张的最后,写了第二句话。
写第二句时,明显书写者写得十分仓促,亦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并没有写完。
而且文字与文字的间隔也不再统一,零零散散地刻在纸张上。
第二句是如果这是报应的话,应该由我这个直系血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看得懂每句话的意思,但是这是谁写的,是什么事,又是怎么会出现在我哥的大衣里。
而且我哥虽然一度想和我一起学盲文,但他实在太忙后来就放弃了。
他是既看不懂也不会写盲文。这绝不可能是他的手笔。
我有些怀疑是不是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甚至于这也许就是我自己写的。
因为这张纸上的圆点凸起的形状十分特别,每一个都是一个爱心的形状。
而我自己恰好就有一套我哥专门给我做的盲文板和笔,用它写出来的盲文,本来只是圆点的凸起,会呈现出一个心形。
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会拥有这套东西了。
但我的记忆里没有一丝一毫关于桃花,报应相关的东西。
对了,刚才那个青年手里也有一支桃花,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吗?
我捏着这张纸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放弃了,将纸团再一次塞进大衣里。
握着柜顶门边的边缘,我一点点从柜顶爬下,即使非常小心,落地的时候,因为受伤的腿无法使力,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猝不及防间,我小声叫了一声,在刚才重新又回归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响亮。
我坐在原地,静止不动,我的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门外有一些光亮透入。
略等了一会后,也没有其他声响。
看来不管是哥哥还是那个人都不在附近。
扶着手边的柜子慢慢站起,向着光亮处,我顺利走出大门。
门外的走道,昏暗无比,但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它的右侧有从不远处大厅射入的月光,而门前的通道里,也有安全指示灯亮着,勉强可以视借此物。
虽然看得见,我却犯了难,不知该往哪边去找我哥。
我现在的位置,大概在我从电梯出来穿过大厅后的另一侧,如果我向右走就会走回大厅,向左则是会到图书馆一楼的儿童区域。
如果回到大厅,我不知道会不会再遇到那个青年,而走过的那个通道里,那个奇怪的小男孩,以及电梯里的东西是不是还在。
但向左走,儿童区域里会发生什么,我也一无所知。
无论左边还是右边,都没有任何声响,连同刚才的血腥味,都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左边通向儿童区域的通道里传来一个呼唤我名字的声音。
那个声音喊道: “姜……彤?”
我转过脸,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人影向我慢慢走来。
是谁?
我站在原地,摸着身后的门框,下意识想要躲进去。
但这个声音并不陌生,且十分熟悉,甚至有些像哥哥的声音,而且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不会是刚才那个人。
是我哥吗?
我站在原地,注视着他慢慢靠近。
是我哥。
他走到我面前,神情有些惊讶,带着不确定地语气再一次问道:“彤彤?”。
“哥哥!”我情不自禁地扑向他,紧紧得抱住。
太好了,哥哥没有事。
“太好了,你没有事,我好担心你。”
但他反应却有些奇怪,没有一丝一毫劫后重生的感觉。
他全身僵硬地接受了我的拥抱,还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手指似乎在测我的脉搏。
他抱住我腰,抚摸着我的后背问:“彤彤,你怎么在这里?”
“我担心你,就过来找你了。”我将脸贴在哥哥身上柔软的织物上,久久不想松开。
而近距离的接触之后,我才发现他换了一件衣服,现在穿了一件夏天的短袖T恤。
我哥听了我的回答,他叹了一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彤彤你!先松手,让我看看你。”
我松开双手,笨拙地想要自己站直,可一旦失去支撑,脚踝一受力就疼得我直皱眉。
我哥上下打量了一遍,才蹲下摸着我的脚踝问:“脚疼?”
我靠着身后的门框,勉强站直说:“不知道是扭伤,还是骨裂?站着就疼。哥哥,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吗?”
“我没事。”我哥转过身,背对着我蹲在地上说,“上来,我背你。”
第5章 折枝5
“哥哥,我们现在去哪?”
我趴在我哥背上,搂着他的脖子,虽然此刻依然身处昏暗诡异的通道里,却觉得很安心,好像只要哥哥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们……去三楼馆长办公室。”哥哥抱住我的腿弯回答道。
他背着我不快不慢地走在通道里。
眼前昏暗的通道里,两侧墙壁雪白,不像另一侧的通道,这里没有人像的装饰品。
途中只有一块写着XX名单的巨大展示板。这个名单上的名字从上到下几乎排满了整面墙壁。
虽然名单靠近天花板的头两个字看不清,但我一直知道图书馆里有这么一个展示板,是为了展示曾经给图书馆捐赠过珍本的人的名字。
奇怪的是,我在名单的最后面看见了姜皓和姜彤两个名字,我的名字在前,哥哥在后,虽然光线微弱无法准确辨认名字,但是我明显觉得我和我哥名字的颜色有一些不同。
最重要的是,我和我哥从来没给有给这个图书馆捐过珍本。这个名单上不应该有我和我哥的名字。
于是我用手拍拍哥哥的胸膛问:“哥哥,你看见那个名单了吗?”
我哥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回答我。
我又拍拍他的胸膛,却发现手背上湿漉漉的,不断有温热的水珠滴落在上面。
“哥哥?”我探过头去看他的脸,发现他竟然在哭。
这简直是比太阳西升还要不可思议。
“你怎么了,哥哥?”我扭着身体想从他身上下来。
他沉默着顺从我的意愿将我放下。
我靠在墙壁上,一脸困惑地看着我哥哭得泪流满面。
“哥哥,你怎么……”没等我说完话,我哥突然紧紧抱住了我,脸也一同紧紧贴着我的脸。
我的脸上也由此被他的眼泪打湿。这种湿漉漉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
我推推我哥的肩膀说:“哥哥,能不能先放开我。你这样很奇怪。”
“好的……好的”我哥松开了我,边用手抚摸我的脸颊,擦拭着我脸上的泪痕,边语带哽咽的说道:“彤彤,以后我什么都依你,你不想和哥哥做兄弟,我们就做夫妻……哥哥什么都依你。”
其实这个时候,我明显已经觉得眼前的这个哥哥好像和刚才那个不是一个人。
昏暗的光线下,眼前的哥哥穿着夏天轻薄的T恤,对着我哭得泪流满面,而且竟然回应了我的感情。
怎么看,这个人都不是刚才那个哥哥。
但如果他真是我哥,他的话对我充满了巨大的诱惑力,真的是感觉现在死了都值得。
不过不是我哥的话,就毫无意义了。
以防万一,我双手握住我哥的双手说:“哥哥,你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