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用的快!”周一秋跳了起来,“我记得别人都是把药油倒一点点在手里,揉热了以后再往伤处抹!哪有你这样的,这是跌打损伤药油,不是烧菜的油!一倒大半瓶在我背上,——你是要摊鸡蛋饼吗?”
周一秋背后火辣辣的疼,上药之前原本不疼的!他艰难地回头想看自己背,不知道是不是被药性烧伤了。
景宸第一次有点尴尬的模样,说:“院子外面有个药房,我去看看还能买点药油,还有其他什么药。”说着,他连外套都没穿,几步拉开门,逃一样冲了出去。
“喂!”周一秋十分生气,“干了坏事拔腿就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接着又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不是说祖传的跌打损伤药油吗?药房新买的吗??”
然后吼出了最终结论:“你跟你弟弟关系肯定不好!”
楼道里已经没有脚步声,景宸这逃跑速度,一看就是练过的。
周一秋左右环顾只剩他一个人的家,抽了抽鼻子:“我一个人在家,——干点啥好呢?”
“打劫!”他大声说,又觉得没意思,“又没人我打劫谁呢?”
——偷点纪念品?
周一秋又看看左右,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穷鬼的家有什么好偷的!
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摆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上。
景宸走得急,没有穿外套,手机也留在了外套里。
周一秋鬼鬼祟祟地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了景宸的手机。
——那家伙,手机里有不少他和弟弟的照片!
周一秋很快调到了相册。
——照片里,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确实很像他自己。
照片都是在同一天照的,像是景宸去参加弟弟学校的什么活动。
有少年在操场上踢球的样子,一群人欢庆的照片,还有他捧着奖杯模样。
“我小时候真帅啊。”周一秋热情给自己捧场。
“足球小子!”
“英俊潇洒!”
“阳光少年!”
……
每看一张,他都要夸一句,可惜小时候语文确实没学好,七八张之后,他就词穷了,不得不遗憾地放弃了。
“咦?”在一堆照片中,周一秋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视频。看顺序,也是那一天的。
周一秋点开了视频。
——好像是在庆功宴上。
那个长相酷似周一秋的少年被推到了中央。
周围有人声嘈杂:
“功臣表演个节目吧!”
“是啊是啊,别不好意思啊!”
“今天能拿冠军多亏了你,给我们唱首歌吧。”
那个少年的性格,好像跟现在的周一秋完全不同,他是腼腆安静的,被推到中间,甚至涨红了脸。
——这是我。又不是我。
现在周一秋心里想:我才不会害羞呢!更不会红脸!
他在心里鄙视少年的腼腆。
屏幕里,少年终于抵不过众人的热情,没有伴奏,轻轻唱起了歌: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
唱得一般,没有伴奏,有点紧张,甚至还有点走调。可是所有人都认真听着,好像是歌中有什么有感染人的力量。
周一秋心中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你跟你弟弟关系肯定不好!”今天,周一秋一遍遍地说,景宸一次也没有反驳。可能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视频里,少年已经唱到了尾声。
——在几年前,周一秋在有哥哥参加的庆功宴上,清唱了首很老的歌。
然后景宸用手机录了下来,和其他照片一起,一直没有删除。
第4章
景宸一出门就发现自己忘了披外套。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回去取,径直走下了楼梯。
他跟很多生活不太讲究的人一样,很少把钱放在钱包里,都是折了几道窝在口袋里。
出去买个药油而已,带钱就够了,手机无关紧要。
走出家属院的大门,只见林荫道边,停着一辆冷冻车,一个和景宸年岁相仿的男人靠着门站着,对他挥了挥手上的药瓶,笑着说:“过来吧,给你准备好了。”
景宸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了一眼,还好身后没有人。他大步流星走过去,一下夺过那人手上的药瓶,略有生气地看着那人。
那人还是笑嘻嘻地,低声道:“没关系没关系,那小子现在在你家偷看你手机呢,没跟出来。快进来,陈指挥在等你呢。”
那人把冷冻车后面的车门拉开一条缝,景宸闪身进去,车门马上在他身后合上了。
冷冻车的里面,其实另有乾坤。
十几台监视器镶在车厢两边,电脑、通讯器、监控设备,车厢里应有尽有,最醒目的,是最里面,有一个紧锁的武器柜,柜门上,有一个金色的警徽。
两个穿着便衣的男人坐在车里面,看见景宸,都露出了笑容。
“景宸你来了。”其中年纪较大的男人说,他大约四十来岁,正值壮年,眼中透露着精干。
“陈指挥。”景宸立正致力。
“坐下吧,”陈指挥示意景宸在他身边坐下,然后说,“今天辛苦了,没有在周一秋面前露出马脚。”
景宸没有说话。
陈指挥似乎看出了景宸心里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说:“没关系,周一秋只是被坏人利用了,等我们抓住严可昱,找到他们的犯罪证据,周一秋是可以减刑的。”
——景宸的父母曾经收养了一个孩子,名叫周一秋,后来失踪了。
——周一秋的舅舅叫严雁声,严雁声的有三个儿子,其中最大的一个叫严可昱。几年来,他是一系列重大犯罪行动的幕后主使人。
他冷酷、狡猾、手脚通天,简直像只泥鳅,警方几次抓到他的马脚,都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被他滑溜了出去。
陈指挥又看看心事重重的景宸,他能理解景宸心里的不好受,——谁愿意失踪了几年的弟弟终于找回来,结果不但失去了记忆,还成为了犯罪集团的帮凶了呢。
“小郑,”他对坐在监视器前的年轻人说,“你去外面放哨,把江夏给我喊进来。”
“是!”年轻警官简短地回答,马上站起来走出车厢,几秒后,在车外的那个笑嘻嘻的警察进来了。
“我说小景,”因为指挥车隔音效果好,江夏一进来就放开了嗓门,“你弟弟都找到了你还愁眉苦脸的干啥?不就是和姓严的有那么一丁点儿关系吗?小孩子误入歧途不算什么大事儿!找回来揍两顿就好了!”
“你给我闭嘴!”陈指挥一声断喝。江夏立刻安静如鸡
。
陈指挥收拾完江夏,转头看景宸,又恢复了和蔼的表情:“江夏说得对,周一秋年纪还小,在严可昱的团伙中陷得还不深,早点破获,他就能早点回来。”
江夏在旁边撇了撇嘴,陈指挥明明跟他是一个意思,为什么还让他闭嘴。
景宸苦笑,摇了摇头,低声说:“也许他不想回来了。”
陈指挥愣了一下,目光看向江夏,见江夏也是一脸疑惑,似乎马上就要问出声了。他眼角看到景宸的满脸倦容,心一软,对江夏摇了摇头。
江夏把满腔的疑问重新咽回肚子,差点把自己憋死。
“景宸,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要尽早说出来,”陈指挥说,“严可昱的案件重大,是在全国系统挂上号的,你要是有顾忌的话,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我不会退出的,”景宸抬起头,“我母亲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忌。”
“是啊!”江夏不甘寂寞,关键时刻又跳了出来,“不给叔叔阿姨报仇,简直枉为人子!”
陈指挥怒视江夏,开始后悔怎么让沉默寡言的小郑出去放哨,把这家伙换了进来。
江夏终于注意到了陈指挥的怒火,目光赶忙转移到了监视器上,伪装自己在努力工作。
“有情况!”发现了异常,江夏的声音陡然一变,从吊儿郎当变得沉着稳重。
陈指挥和景宸也马上过来,和他一起,目光看向了其中一个监视器。
屏幕上,显出的是在景宸家中的客厅,周一秋的身影。
周一秋杀人嫌疑被解除释放时,他的随身物品被装在一个纸袋里,刚才一起带了上来。周一秋在纸袋里掏了半天,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号码。
“手机什么牌子的?这么多天了?不充电就能用?”江夏目瞪口呆。
——果然他的沉着靠谱不能坚持三秒以上,景宸从身后掐了他背一把,他疼得一个激灵,又怕错过了监视器里的重要信息,不敢叫出声来。
——“周琰,是我,周一秋。”
景宸和陈警官对视一眼,景宸马上操作起旁边另一台电脑,几秒钟后,有关周琰的重要讯息出现在前方的大显示屏上:周琰(音):
性别:男
年龄:20-28岁之间
体重:不详
教育程度:不详
犯罪记录:疑为严可昱犯罪团伙4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