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书?”陈树侧着头,小声问。
蓝梦新把书翻了过来,给他看了看。
“早前也看过她的几本,看得比较仓促,现在都不大记的了。”陈树说。
“你在找拍电影的素材?”蓝梦新指指他看的书,“下一部是什么。”
“你知道我?”陈树笑着看他。
“网上看过你的照片。”蓝梦新把头微微地侧了侧,避免与他正视。
“感觉怎么样?”
“电影挺好的,就是不大懂。”蓝梦新说。
“我是说照片。”
蓝梦新抬起头,虽然他觉得自己真的对陈树感觉不一样,看他的眼光都自带玫瑰色,但这一刻,他还是觉得陈树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蓝梦新盯了他几眼,“没看出你有自卑倾向呀。只有缺爱少温暖的小孩儿才需要人时时的夸两句,提高一下自信心。你需要?”
陈树笑了笑,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照片挺帅的。”
蓝梦新说完,自己被自己臊得脸红了。
“电影有喜欢的吗?”陈树问。
“我电影看的少。”蓝梦新有点不好意思。他还真没看过几部陈树投拍的电影。
“不是你看的少,是我还没有能力拍到让大家都能喜欢的电影。”陈树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让大家都喜欢?电影不就是要拍自己的想法吗,你都让他别人喜欢去了,哪还能有自己想法。”蓝梦新说。
陈树看了他一眼,“说的对。”
“你叫什么?”
蓝梦新犹豫了一会儿,他现在顶着夜店number one周亮的皮囊,但不知道为什么,蓝梦新不愿意说出那个名字。
“蓝梦新。”蓝梦新说。
陈树愣了愣,目光落到他面前的咖啡杯子上:“我喜欢这个名字。”
“我也喜欢这个名字。”蓝梦新一说出这句话,觉得有些怪怪的。
蓝新看向陈树,陈树也在看他。更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他想要避开陈树的目光,但为什么要避开呢?
避开也怪,不避开也怪。
蓝梦新的背上开始出汗。
“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吗?”陈树说。
“没有。”蓝梦新终于垂下了眼皮。
“要不,现在去看电影。我很久也没看了。”陈树说。
这已不是神展开了。这都开外挂了。
蓝梦新端起面前凉咖啡,几口灌了进去,“好。”
☆、爱与诚(三)
两人出了图书馆大门。陈树问蓝梦新,“你怎么来的?”
“骑自行车。”蓝梦新说。
number one的公寓里放着一辆自行车,看来平时他还是个环保主义者。蓝梦新在家呆了那么多年,连电动车都没骑过。忽然看到这辆自行车,想起了自己还是十来岁的高中岁月。
自己骑着自行车,在绿树成荫的山间小道穿梭的场景。
不对。他短暂的学生生涯,确实没有过如此如诗如画的场景。这些场影都是他后来,看多了电影后自觉脑补进去的。
事实上,从他家到高中,是一条破破旧旧的小道,根本没有表现四季风景的山路,或是水路。
蓝梦新忽然有些感慨,推了自行车便骑出了门。现在才想起,如果他要坐陈树的车,这自行车还真没地放。
他看向陈树,心想,自己的自行车放他车后备箱,是不是挺事的。
“那我坐你的车好了。”陈树说。
蓝梦新不明白似的看他一眼。
“我坐你的车。”
蓝梦新猛得回头瞪着他一眼。公子,你的豪车呢?
“我搭公交车过来的。”陈树微笑。
什么时候环保主义者这么多了?
“我就高中骑过一年车。一会儿摔了,别抱怨。”蓝梦新去推车。
“以后呢,没骑车了?改坐公交?”陈树跟在他后面。
“辍学了。”蓝梦新说。
“哦。”陈树没接着问。
蓝梦新挺感谢他没有接着再问下去。现在再回首那段时光,也许有些轻飘飘的不以为然,以些看不起那时脆弱的自己。但那个时候,当他发觉自己能进入别人的梦境,知道他人的所思所想,面对着周围的人的另一张面孔,年仅17岁的他,心理实在承受不了这些重荷。
而现在,他利用自己的能力,经历过一些事,一些人,他不再忌讳自己的这种能力,反而珍惜起来。
那段灰暗的岁月,陪伴他的也许只有“梦中人”了。
“去哪儿看电影。”蓝梦新跨上了车,两腿撑在地上。
“我知道新开了一家影院,不远。你跟着我说的走。”陈树坐在了他车后面。
小菜车猛得往下一沉。
蓝梦新一哆嗦。
公子,你看着也不胖,怎么这么压秤。蓝梦新心里吐槽。
陈树何止不胖,身材还相当的不错。而头牌更是一身没多少肉。但两大男人,再怎么不胖,那也是一辆菜车。
菜车就是买菜的自行车,不是用来载人的。
“你多重?”蓝梦新问。
“62吧。”陈树说。
难怪看着有些偏瘦。不知道脱了衣服是个什么样子。蓝梦新一瞬间想法有些飘。
蓝梦新用力一蹬,自行车晃晃悠悠地歪了出来。
“你行吗?”陈树有点心惊。
“没事。我来的时候就撞了下护拦,人稳稳的,都没扔出去。”蓝梦新说。
陈树叹口气。
“你可以抓住我的腰,我不介意。”蓝梦新说。
“我怕你摔出去,把我给带出飞了。”陈树说,手也没去抓蓝梦新的腰。
蓝梦新心里有些微妙的波动。
为什么他不抓住自己?蓝梦新心想。
小菜车歪歪扭扭一阵子后,终于走顺了。蓝梦新边踩车,陈树边给他指道。所幸都是些人少的小街小巷。这种走街串巷的,骑起来还挺有感觉。挺象他高中时候上学的路程。
“我以前就想骑着自行车大街小巷地去卖糖人。”
“去卖了吗?”陈树问。
“没有。”蓝梦新隔了会儿,“就一直呆在家里,不出门。在家呆了七年。”
“你好厉害。”陈树说,“如果是我的话,呆三天就要疯了。”
蓝梦新现在真觉得陈树的脑子回路的确与常人不一样。正常人听到这儿,不定要怎么想,怎么问呢。
蓝梦新笑了笑。
陈树的体贴让他有些怅然。
他从小没什么朋友。也自觉和人保持距离。虽然他父母对他不错,但两人都是粗细条,只能照顾他的衣食往行,照顾不到他的神经。他觉得独孤,却又不敢与人接触。人们那隐藏在潜意识下的,不为人知的一面让他感到绝望。
或者只有“梦中人”能给他一丝安慰。但那个人似幻似真,在梦里都不怎么搭理他。
“为什么在家呆了七年?”陈树说。
“怕见人,怕和人说话。”
“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陈树说。
“嗯。因为,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蓝梦新说。
陈树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是。”
如果不是在骑车,蓝梦新恨不能回头,拿眼睛把陈树给盯死。这也能找到共同语言?还是现在就流行这样钓马子?
壁咚已过时了,现在流行“我本非我”了?
“我上大学的时候,中途也辍学了。我不喜欢自己的专业,然后自己出国呆了几年。”陈树说。
这又变“比惨大会”了。
蓝梦新哈哈大笑出来。
陈树也意识到可笑,跟着笑了起来。
骑了一会儿,“怎么还没到?”
“快了。”
“到底还有多久。”蓝梦新问道。这已过了半个小时了。
“还有三十来分钟吧。”蓝梦新猛的一捏手闸。
“累了?”陈树问。
“怎么可能!”蓝梦新一脚蹬了出去。
陈树轻轻地笑了起来。
但后来他并没有再骑多久。自行车骑出了小巷小街,上了正道,不一会儿,到了陈树指定的地方。
一个建成不久的商圈,不是节假日,加上新建不久,人不是太多。
影院在五楼。陈树去买票。蓝梦新看到影院几个大字:“兴愉影院。”
两人进了放映厅。厅不大,只有二十多个沙发位置。居然空无一人,蓝梦新想着反正没人,在最后一排两人沙发上坐了下去。
陈树也跟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蓝梦新看着前面与左右空荡荡的位置,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本来应该高兴,可陈树一挨着他,他又觉得紧张。
直到里面灯光暗了下来。蓝梦新才略略松了口气。非休息日,还又是个不早不晚的下午。又是VIP厅。本来就不大的放映厅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感觉象是象是被他们包了场。
陈树与蓝梦新坐在最后一排的两人沙发座上。
沙发不是很宽,但如果尽量往边上挤,也可以让身体没有任何接触,还坐得安安稳稳。
但蓝梦新觉得很累,就象是一晚上睡不着觉,还不能让他翻身,全身的肌肉还是骨头,始终都保持着一个动作,顺着一个方向,又别扭,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