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谢川柏便福至心灵:“如果这把剑是落日教的人在剿杀魔族的时候不慎遗落下来的,那么剑的主人在教中的身份多半不低。”
陶然点点头:“应是如此。”
“阿然,剑身上面的毒素你有办法剔掉么?”
“可以一试,但不是现在。”陶然冲他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谢川柏知道,陶然会给出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其实就代表他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看来我们的路要好走得多了。”他狡黠一笑。
夜半一场雨过,银色的云边滑过月亮皎白的面庞,山洞内外都是一片宁谧。
谢川柏从空间戒指里面取出两套干净衣服让寒声跟广白换上,又用一件粗布衣把那柄剑身上还残留着毒素的长剑严严实实地给包裹起来。
寒声自从加入他们的队伍以后,每一夜都是靠在陶然身旁睡觉的,这仿佛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折腾了这么大半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疲乏。
寒声刚刚吃完他这一顿迟来好久的晚餐,此时正抱着长剑在烧烤架旁边发呆,神色由沮丧转为欢悦,沉思片刻之后又转回了落寞,小小年纪心头竟似有千千结。
“寒声,过来睡觉吧。”陶然在对面招呼道。
寒声抬头看了看他,眉头拧成一道川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陶然向他走过去,向他伸出右手,等待他像往常一样来牵住它,“乖,夜深露重,早些休息。”
寒声有些心虚地看了看陶然,又把脸别到一边去,嗫嚅道:“我、我今夜想跟阿白一起……”
陶然一愣,继而心里一酸,顿时有种自己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他的视线落向稍远一些的地方,那只“猪”正气定神闲地靠在石壁上假寐,覆着面纱的脸庞在火光下明明灭灭。
他叹了口气。今晚寒声受到的惊吓委实不小,当他陷于绝境的时候,又是广白及时出现保护了他,他会对广白产生这样的依赖感也实属正常。
虽然寒声想在广白的身旁睡觉这件事情于情于理都是说得过去的,但陶然偏偏就是觉得心里有点堵。
“嗯,好,你到阿白那边去吧。”陶然向寒声点了点头,依旧温和地说道。
寒声看陶然的面庞上并没有浮现出不悦的神色,也就心无挂碍,欢欢喜喜地蹦到广白那边去了。
广白给他腾了个位置,他靠坐在石壁旁,跟广白说了几句话,后者很耐心地听着,看到寒声开心地咧开嘴笑,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柔和。
寒声不动声色地又蹭过去一点,广白用询问地眼神看着他,他微微红了脸,问了一句什么,接着广白便张开双臂,让寒声躺到自己的怀里去了。
寒声很开心地冲他一笑,露出两颗白闪闪的小虎牙。
广白柔声道:“睡吧。”
于是寒声便全身心地放松下来,依偎着广白,像是躲进了一个温暖又安全的专属空间里一般,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胸膛平稳地一起一伏,嘴角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陶然在谢川柏的旁边垂头丧气地坐着,两条修长的腿在身前伸直,互相交叠。
“吃醋了?”谢川柏调侃道。
“怎么会。”陶然无奈道。
谢川柏笑笑:“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陶然转头看向他:“那,川柏认为那沟渠如何?”
“他啊,”谢川柏食指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脾气大,嘴巴坏,高冷病。不好不好。哎,你笑什么?”
陶然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几度风雨几春秋,少年壮志不言愁……画风跑偏了啊导演(。
☆、残阳照大旗
雨过天青,太阳升起时,一线天光漏进幽玄洞里面。那光线似乎还带着些温暖的水汽,从几人的面庞上照过去的时候,留下一片湿润的触感。
连绵的阴雨终于结束,接踵而至的是大好晴天。一行人收拾了行装,准备前往落日教。
谢川柏在大陆地图上找到了标示着“落日教”三个字的红点,遵循着地图的指示,领着几位队友向幽玄洞的东边行进。
夕阳在山时,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穿过了寂静的山林之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白墙黑瓦的宅子,大门上方立着一个檀木牌匾,上书“落日教”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宅子的式样整齐划一,镂空雕花的窗扉嵌在纤尘不染的墙壁上,壮丽崭新的檐角高翘着,显示着此处主人非凡的气宇。
守门的教众见有生人来访,立刻便迎了上去。
这教众提一把竹柄长矛,穿一身粗麻短褐,打了一双兽皮护腿,虎背熊腰,生得一脸浓眉大眼的粗犷相,眉目间却没有戾气,看起来反倒显得相当厚朴老实。
“几位有何贵干?”那教众问询道。
“我叫川柏,这几位都是我的同伴。我们此番行经落日峡谷,在北边山岭处拾到一柄宝剑,见剑身处刻有一个‘乐’字。”谢川柏提着那把被捂得严严实实的长剑,忽悠道,“我们听闻落日峡谷之中险象环生,普通人绝无胆量在此长期逗留,只有贵教教主胆识过人,实力强劲,带领教众在此安营扎寨,因此这峡谷中唯一有人烟的地方便是此处。”
这名教众对谢川柏这一番恭维相当受用,听完之后他得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
“而我手中这剑的材质是为上品,想来它的主人也必不是寻常人物,这样的强者只应在贵教中可以寻得。我们行走大半日,终于找寻到贵教的所在地,现在当将这柄剑物归原主了。”
“你说它剑身上刻有‘乐’字?莫不是左护法在剿灭那帮魔族时将佩剑不慎遗落……”教众若有所思,“你且把这剑递予我瞧。”
“壮士,万万不可,”谢川柏忙道,“这剑沾上了魔族的血液,剑身上的毒素还没有祛除,壮士一旦触碰到它,恐有性命之危。”
听谢川柏说得这么玄乎,那教众也自危起来,打消了去动这柄剑的念头。
“这……这剑既沾染了魔族毒血,你们怎么还敢将它送入我教?”教众说道,“许是左护法见它已无法再用于杀敌,便将它舍弃于那山林中,也未可知。”
“此等上品,弃之岂不惜哉?”谢川柏将手搭在陶然的肩膀上,郑重道,“实不相瞒,我这位同伴颇擅长些奇技淫巧,兴许有法子祛除这剑身上的剧毒。刚才我们急着将剑送往贵教,便没有停下让他一试,贵教若有需要,他可以尝试将这把剑复原完好。”
教众思忖片刻之后,给出了一个谢川柏料想之中的回答:“几位在此稍等,我入内通报教主,若他同意会见你们,我会再出来迎你们进去。”
“那就劳烦壮士了。”谢川柏向他抱了抱拳。
寒声在落日教的大门口反背着双手踱起了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踱了几个来回之后,他看向谢川柏,问道:“哥哥,你说那个什么教主会让我们进去吗?”
谢川柏被寒声这一声“哥哥”唤得心头酥软,不禁柔声答道:“当然会。没听那人刚说么?这多半是他们护法的佩剑,估计那位护法遗失了爱剑,这时候正肉疼呢,我又放话说阿然能修好他的剑,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他总没理由拒绝。”
在洞穴中初见寒声的时候,他还是个桀骜不驯的熊孩子,如今已经跟他们这帮人混得熟了,共同经历风雨之后彼此之间建立起了羁绊,让这小鬼渐渐变得懂事又软糯,现在谢川柏不对他温柔都不行。
“川柏,我虽有八成把握能祛除剑上的毒素,但让我将剑复原如初,恐怕……”陶然愁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谢川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在他们请你进行修复工作之前,我们就会带着我们要的东西闪人。”
“这样可行么?”陶然不放心地问道,“万一到时他们逼迫我修复那残剑,不成功就让我血溅当场,那该如何是好?”
“那我们就把你留下,自行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这样你也算是个为朋友舍生取义的英雄人物了。”谢川柏煞有介事地说道。
陶然作痛心疾首状:“川柏,没想到你竟是那死道友免死贫道的不义之人!”
“渣滓,小人,蛇蝎心肠。”寒声义愤填膺。
“有你什么事儿啊?”谢川柏轻轻掐了一把寒声面颊上的软肉,佯怒道。
“这落日教里面的人,应该不是坏人。”一直沉默着的广白这时候突然悠悠地来了一句。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是坏人?我们才只见到了一个看门的而已呢。”寒声好奇地看着广白,那眼神中的意味分明是“好厉害这样你都能看出来”,而不是“你凭什么这么说”。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广白道。
“你悄悄告诉我,好不好?”寒声央求道。
广白点点头:“好,我告诉你就是。”
他弯下腰,凑在寒声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接着寒声的脸整个就涨得通红,跟霜打的柿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