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唯一的信仰。
他甚至不敢去想,他的主人是否还存在?在那样的‘杀’阵之下。但那又怎么样?已经是一滩肉泥了,如果连唯一的信仰都被剥夺。那是不是太残忍了。
今天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黄牛已经等不了多久了。他看着窗外,没有蓝天,只有防御网,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他能死在防御区外。人类的世界太肮脏了,他想看看外面的天空,是不是蔚蓝如海?他想看看外面的‘人类’,是不是没有欲望心机?他想……
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
第二天,他只拿到了一块冰冷的玉米馒头,旁边的山猫是一大盆肉。
唐妮来到牢笼外,“既然不想吃,那就直接出战吧。”
黄牛拿着馒头,来到了场内。他的对手是一只强壮的变异公牛,比昨天的杜宾犬还要高大。这样的公牛攻击力强,且每每都要对肚破肠断才会罢休。坐在地上,一口一口,黄牛慢条斯理地将馒头吞入腹中。他就像从前一样,贵族的儿子,漫不经心,丝毫不在意下一秒钟他就要被那高大的公牛刺穿肚皮。像串肉串一样,被串起来。
突然,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不想死。可求饶有用吗?他想活。可谁会放过他?连生死都不能由自己,他与牲//口有什么区别?
“蝴蝶,蝴蝶,
你来自何方?
我不知道,我不问,
从来就没有一个家。
蝴蝶,蝴蝶,
你要去何方?
太阳闪耀的地方,
蓓蕾成长的地方”
☆、复生
“你是否有罪,
你是否有错,
谁将审判
是与非,
对与错,
继续吧
继续……”
那就像是一场石破天惊的美梦。他站在斗牛场内,唐妮告诉他他被换下来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使他连走路都磕磕绊绊,惹来一次一次的鄙视。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注意形象了。现在呢,他只能佝偻着身躯,拖着缺胳膊的肉体亦趋亦步地跟着唐妮来到了一个贵族区。血腥残忍的斗牛场真正意义上的盈利是不设上限的投注,那些肥得冒油的二世祖就是其中的‘奉献者’。
人亦被分为三六九等,接待自然也该如此。华丽的装扮,每一颗每一颗闪亮的钻石点缀。于这样奢华的室内,闪耀的座椅之上,黄牛看到了——
“寒武纪啊,
奥陶纪啊,
志留纪啊,
泥盆纪啊,
……
三十八亿的时光啊。
法律与秩序,
原则与规则,
高尚与全能,
伟大的神明,
你于此刻降临。
大爆炸,
大清洗,
大灭绝,
你将显露你的力量,
一切起源将被打破重组!”
我的神!
黄牛,不,面目全非的罗波在经历了三十天的折磨,三十天的责难。他于第一眼就认清了,他于第一步就跪倒在了地上。用膝盖,如虔诚的教徒,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响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终于,如同大迁徙一般,千难万险之后,他停在了神的脚边。
漂亮的皮鞋,罗波用仅有的一只手将它捧起,在眼泪打湿之后,亲了上去,“是的,我的主人。”
绿油的眼珠被青灰色所取代,尖锐的牙齿被隐藏,连锋利的指甲都没有了踪影。不复相似,却又真实存在的阿战如同经历了几百个来回生死,曾经的狂妄天真被深深掩埋,他的周遭是冰冷的气息。苍白的脸看不见毛孔,青灰色的眼珠更像是没有焦距,如同石像。所有的动作如同电影慢镜头,阿战的手一点点伸出,抚上罗波那张油黄的脸。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阿战来回地摸过罗波的脸,从凸起的眼睛,从空洞的嘴巴,再到残缺的右手臂。这一切,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刺激了阿战早已冰冷的心,他颤抖地将罗波的头抱入怀里,“我变//态又可怜的罗波,告诉我,你的恨。告诉我,告诉我……我来迟了对吗?”
我伟大又善良的主人啊,我将一切都告诉你。空洞的嘴巴,没有牙齿的罗波失去了伶俐的语言。他的泪水根本控制不住,只能深深地看着他的主人。我还活着,您来得刚好。如果失去语言,失去手臂,失去可以失去的只为您的降临,那我甘之若饴。
“你看起来糟糕透了。罗波,你让我感到难过极了。”阿战拼命地阐述他的内心,“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太天真了,是我。该死的,该死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让你变回来?”
罗波摇头,“主人,我的主人。”
所有的年轻都会犯下经验的错,识人不清,盲目自大。只是对于阿战而言,这一场错的代价实在是太沉重了。罗波的一切都在向他无声地告诉他他的愚蠢,他的冲动,他的不可饶恕。哪怕将所有的凶手都抓起来也不能解脱,要怎么办?谁能救救他可怜的罗波?
年轻的阿战啊,自大的阿战啊,无知的阿战啊,他此生将只余下亏欠与愤怒——为罗波。
战.威维尔.奥泽里。奥泽里,二级防御区的大贵族。唐妮看着这个年轻怪异的贵族带走了黄牛,她的眼神里全是好奇探索。二级防御区被称为‘神迹之城’,城主便出自于奥泽里家族,所以,奥泽里家族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家族。这样大家族的年轻人现在居然出现在地狱深渊,不光是唐妮,连斗牛场的老板也感到奇怪。
阿战带着罗波一步步走出斗牛场,于车门前,罗波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让唐妮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不知道,突然之间为什么就发冷——不详的预感。
再酷炫的跑车也不能打动阿战的内心了,他仿佛一瞬间就被逼迫迅速成长了,目不斜视,一动不动。罗波坐在他的身旁,用近乎痴迷的目光紧紧盯着阿战的皮鞋。
“别担心,我们的时间还很长。”直到了目的地,阿战才开口对罗波说了这么一句。
罗波抬头看着整个地狱深渊最豪华奢侈的城堡,维克多家族的领地。曾经无处不在的闪亮如今是深深的阴暗,一路往前,看不见一个走动的佣人。奇怪又诡异。沉重的大门被打开,室内是一片灰暗。罗波跟在阿战的身后,来到了客厅中央。
阿战坐下,拍着身旁,对罗波招手,“罗波,过来坐。”
“我的主人。”罗波跪在阿战的脚边,意思明确。他是阿战的仆人,没有资格同他坐在一起。
“你是我最重要的伙伴。”阿战伸手握住罗波的左胳膊,用尽全力。
一瞬间,罗波的内心策马奔腾。他的眼泪滚在眼眶中,最后,却是把脸贴在了阿战的鞋上。无法动摇的信仰。
阿战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开口喊了声,“罗嘉。”
声毕,罗嘉.维克多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客厅里。抛弃了拐杖,他恭敬地单膝跪下,等候吩咐。再也没有曾经嚣张的面孔,老谋深算也不存在了。毫无表情的脸上是盲目的听从,这一切的发展都让罗波感到不可思议。
突然,阿战右手一抬,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狠狠砸向罗嘉。那的确是一个茶杯。但在阿战的手里如同一个千斤重的铁锤,将罗嘉的给击退撞向了身后的墙壁。老迈的身体无法控制地痉挛,接着拼命地咳血。茶杯的碎片刺进了罗嘉的身体里,鲜血流出来了。
惩罚来自于隐瞒。
罗嘉只告诉了阿战罗波在斗牛场,却没有告诉他,罗波的遭遇。罗嘉,这只老狐狸。哪怕面临被咬碎的危险依旧心怀不轨。阿战感到愤怒极了,他站起来,来到罗嘉的面前,抬脚狠狠地踩在了罗嘉的胸口。一点点用力,胸骨伴着声响慢慢破碎。
“啊!!!”罗嘉压抑着痛苦,连挣扎都是无力的。
罗嘉.维克多,一百五十多岁的绝对控制异能者,任维克多家族族长近一百年。在其带领下,维克多家族基本控制了地狱深渊所有的经济命脉,并且,异能者的数量出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他狡诈的连城主埃尓维森都不敢同他正面对抗,他将一个个能量超群的异能者送往其他防御区,建立起了庞大了关系网。在他的计划里,他至少能活到三百岁。他必将见到维克多家族最辉煌的时候,到时候,埃尓维森也早会被他给拉下来。占地为王,在地狱深渊,他将无人能敌。
只是,他没有想到,打破一切计划的变故居然会是一个年轻得一看便满身破绽的男孩。那样年轻的男孩,哪怕能量超群,外形容貌奇特,其根本存在的无知愚蠢却是显而易见的。有了埃尓维森的士兵出击为前奏,知道了对抗丧尸的激枪对于男孩丝毫不起作用。埃尓维森在第一时间就通过上找到了罗嘉,所有人都清楚知道维克多家族的‘杀’阵的威力。
‘绝杀灵’本质是一块能将能量瞬间提升上千倍的能量石,它本身杀伤力并不强大。当日,罗嘉取得了部分,将它磨成粉末,于黑袍之上绘成了一副二十四将图。二十四将:正,提,反,脱,风,火,除,谣,撞,流,天,风,种,马,掩,昆,目,连,广,杀,雷,口,空,门。每一个异能者为一将,二十四将阵法配上‘绝杀灵’即为‘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