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92 第一部完 (鱼香柚子皮)

　　不情不愿地端起没糖的咖啡，老板噘着嘴喝了一口，然后赶乐乐上楼“睡觉”去了。
　　乔易辰也尝了尝咖啡，又看了看乔治亚安静的“睡脸”。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那什么……”老板率先开了口。“这家伙，对你来说……是什么？”
　　又要进行非人类言论的劝说了吗？
　　“家人，朋友，重要的人。”
　　“是吗……”
　　老板叹道。
　　“那将来你结婚的时候，也会把它留在身边？”
　　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乔易辰答：“我会先和妻子沟通，尽量征得她的同意。就算不行，我也绝不会抛弃它的。”
　　“嗯……那就好……”
　　也不知他说的好是好在哪里，乔易辰问他：“你不是之前说别把它当人吗？怎么现在又说好。”
　　老板放下了杯子，苦笑道：“我的意思又不是叫你故意虐待它。怎么说它也算是我的孩子，你愿意对它好，我很感激你。可是啊……”男人抬起头，眼睛不知看向什么遥远的地方，“我见过太多人与机器人之间发生的悲剧，只是希望，你们不要重蹈覆辙。”
　　男人的样子竟让乔易辰说不出一句话。
　　人与机器人。悲剧。重蹈覆辙。乔易辰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它没有原来的记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它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男人有些惊讶。见自己表情认真，他并没有故意避开话题。
　　“没错，前一个主人带给它太多痛苦的回忆，所以……这是它主动要求的。”
　　“前一个主人现在在哪儿？”
　　“死了，好几年前就死了。”
　　“……”
　　“你别担心，它的脸我改过了，之前的熟人认不出它的。记忆也没有了。除了编号，没有任何和过去有关的事。它现在完全是你的东西。”
　　想起超市里那个盯着它看的女人，乔易辰没有把担心说出口。
　　“当然，你要是觉得晦气，我也可以给你换别的……”
　　“你知道我不会换的。”乔易辰淡淡地说。
　　像是拿自己没办法一样，老板胡乱挠了挠头。
　　“它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不是出于好奇，而是对它的担忧。乔易辰试探地问。
　　男人沉默了。
　　正在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他突然开口道：“也不是不行。”
　　心里一阵不安的骚动。
　　“我现在就可以把资料调出来给你看……不过……”男人顿了一下，“虽然咱们非亲非故，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他摆出了年长者的姿态。
　　“能让它痛苦到要自毁的记忆，劝你还是别碰为妙。”
　　乔易辰无法反驳。
　　“当然，选择权在你。”
　　这句话分明是在推卸责任。
　　沉默再次降临。身旁乔治亚的睡脸依旧安静而平和。
　　“我也可以把备份文件给它装回去，让它想起从前的事，你正好可以亲口问它。”见自己表情越来越不对，老板连忙耸耸肩，说：“你就当我是在放屁。”
　　“我知道了。”咖啡已经彻底冷掉了，乔易辰一饮而尽，“我不会再问了。谢谢您。”
　　刚想起身离开，乔易辰想到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老板，机器人……有痛觉吗？”
　　“当然有，为什么会这么问？”男人不解地反问。
　　刚才在家门口，乔治亚痛苦地试图移动手臂的样子点醒了自己。这下，心中的猜测终于有了答案。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不给它们设计痛觉，它们会随便剁手剁脚玩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老板还以为自己的笑话很有趣。
　　“……”
　　见自己并没有心思开玩笑，他正了正色道：
　　“跟人类有痛觉的理由差不多，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吧。”
　　“那……会不会有的机器人，天生比较迟钝，明明很疼也不吱声？”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你是在说它？”乔易辰点点头。
　　他站起身，走到操作台前，用手碰了碰乔治亚的脸蛋。
　　“这孩子不是迟钝，只是……比较能忍耐罢了……”
　　***
　　告别了店长，乔易辰走进秋风萧瑟的街道。太阳已经西沉，天边只剩最后一丝光亮。刚才一下子得知太多事，脑子混乱的同时，乔易辰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他也没有把握在四天半以后面对它的时候保持平常心。敏感如它，一定会察觉自己态度上的变化。它也一定会说什么没事没事，伤心只是警报，疼痛也是警报而已。抬头看看天，乔易辰想纾解一下心中的郁结，却被秋风卷起的黄沙，迷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剧情要大反转了~~敬请期待

　　☆、不会爱上人类

　　
　　一个星期以后，为了庆祝乔治亚回家，乔易辰专门准备了一个小聚会。说是聚会，也只是邀请了老杨一个人。原本是因为前几天杨同学看他总闷闷不乐的，便硬拉着乔易辰去自家吃晚饭，还顺便介绍了传说中的那位“程美人”。
　　他的机器人程潇真的很漂亮。瘦削而不纤弱的高挑身材，优美的下颌线条，刚毅的眉与灵动的眼，还有对男人而言十分少见的过肩长发。这一切混合在一起却没有任何的不协调，反而让人觉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美好。
　　它的态度也和气得很，对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客人照顾得很周到。乔易辰完全看不出它是老杨嘴里说的那种“铁石心肠”。
　　“不对啊，程潇不是挺温柔的嘛？”趁公司里四下无人的时候，乔易辰忍不住嫌弃起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来。
　　谁知杨皓睿只是耸了耸眉毛，一脸无奈道：“一言难尽啊……”
　　如此这般，姓杨的死乞白赖要来自己家瞻仰一下传说中的“乔小治”。乔易辰没办法，只能答应他。这个理由鬼扯的“见面会”也变成了“庆祝会”。乔治亚听说后，只是微笑道：“你的朋友？我也想认识一下。”
　　周五晚上，“庆祝会”如期举行。乔治亚做了一大桌菜，乔易辰还从超市扛了一箱啤酒。三人边吃边喝，喝到一半两人都有点恍惚。
　　杨皓睿招呼乔治亚也来一口，被乔易辰拦下来了。
　　“别给它灌莫名其妙的东西。”
　　“酒怎么是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家那位可喜欢了呢。”
　　姓杨的依旧举着杯子叫它喝，乔治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有点无助地看着自己。
　　“甭理他，他喝多了。”
　　乔易辰从杨皓睿手里夺下杯子，自己喝了个干净。
　　“其实……我没关系的。”机器人迟疑地说，“酒精不会对我有什么伤害。”
　　“那也不准。”乔易辰打了一个酒嗝。
　　自从接它回来，乔易辰立下约法“三”章，内容繁琐到令人发指。什么不许切菜，不许开火，不许一个人洗澡，不许自己充电，不许开冰箱，不许用微波炉，不许用洗衣机，水要自己尝过的才能喝，饭要自己试过的才能吃，就差每天守在边上手把手伺候它了。
　　“你要再出什么毛病，我的小心脏可受不了这刺激。”
　　听见自己这句牢骚，乔治亚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结果乔易辰也发现所谓的“约法三章”实施起来太困难，于是演变成了它干活自己在边上盯着，生怕它擦桌子的时候扭到腰，或是洗衣服的时候呛到水。
　　杨皓睿突然一把勾住乔易辰的脖子，笑呵呵地要灌自己。乔易辰皱着眉拍他：“松开松开，快被你勒死了。”
　　乔治亚的眼神警觉起来。
　　它以为有人要害自己吗？注意到这点，乔易辰连忙说：“没事没事，他闹着玩呢。”
　　乔治亚依然眉头紧锁。乔易辰便戳了戳身上的老杨：“看见没，你再黏我身上，我家乔小治就踢破你的脑袋。”
　　杨皓睿举起双手松开自己：“喂，别说什么踢破脑袋啦，它又不是真做不到。”
　　“你会踢破他的脑袋吗，乔治亚？”
　　“你丫——”
　　“看情况。”机器人一脸严肃。
　　“不许踢他。”乔易辰也认真起来，“他是我朋友，不会害我的。”
　　老杨挠了挠头，脸色不知是喝的上头还是真害羞了。
　　“谁说没害过你，那什么……高一的时候，我还抢过你女朋友呢。”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亏他还记得。
　　“小雯一直喜欢的都是你，我向她告白的时候就知道了。”
　　“……”
　　“还有还有，思凡和你谈了三年，最后还不是……被我搅浑了。”
　　“我和思凡是仔细考虑之后分的，又不是你那句话的问题。”原来他一直那么在意吗？
　　“切，还不是你说……”
　　一时间，两人想起学生时代的往事，都感慨良多。
　　“哎，说真的，你和思凡还有没有可能了？”杨皓睿正色道，“听说她研究生快毕业了，估计年底回国。刘哥的女朋友那边应该有她的联系方式，要不要……”
　　“再说吧。”乔易辰叹道，“说不定她到时候领回来一个进口帅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