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92 第一部完 (鱼香柚子皮)

　　突然感觉格外的疲惫，一头倒在床上，滚了一圈裹上被子，这下总算能睡个踏实觉了吧。
　　可能是脑子里的事情太杂，乔易辰接连不断地在做梦，梦醒了又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就这样迷迷糊糊到天亮。实在口渴得不行，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找点水来喝。走近门口，却听见客厅里有人在说话。
　　凑近听了听，声音不大，隔着门有些模糊不清。
　　“如果你想……的话，还是和他保持一点距离吧……”
　　杨皓睿的声音。
　　“我明白。”
　　这是，乔治亚？
　　乔易辰打开门，客厅里的两人默契地同时闭上了嘴。
　　？
　　这是什么情况。
　　昨晚两人之间还剑拔弩张的，一个晚上的功夫就统一战线了？
　　乔易辰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俩聊什么呢？”
　　乔治亚绷着脸一言不发，杨皓睿则是咧开嘴笑着说：“聊你帅。”
　　两人的表情都不自然。
　　乔易辰立刻放弃了从这种局面找什么突破口。反正等他们凑不到一起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信心逐个攻破的。
　　接了杯水一饮而尽，乔易辰招呼机器人一起收拾桌子。老杨也想搭把手，被乔易辰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先把砸盘子的钱押我这儿。”
　　看自己无事可做，杨皓睿打了个招呼就早早回去了。终于和乔治亚独处了，可是气氛为什么比三个人的时候还差？
　　它闷声不吭地在洗碗。一般这种时候，两人都是有说有笑的。有时候乔易辰还会恶作剧地把泡沫往它领子里灌。
　　“老杨和你说什么了？”乔易辰沉下声音问道。
　　“……”
　　它不愿撒谎，只能用沉默代替。
　　“叫你别理我，是吗？”
　　“不是！”
　　它连忙否定。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摆出严厉的姿态追问它。它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
　　“他是在说……他的机器人的事……”
　　乔治亚没有说实话。
　　乔易辰突然感觉有点受伤。两边都是自己信赖的人，却莫名其妙地联合起来欺骗自己。更何况是乔治亚，它真的会为了一个初次谋面的人，不惜对自己说谎吗？
　　***
　　周一趁着午休的时间，乔易辰找到杨皓睿，同样厉色问他怎么回事。杨皓睿也少见地正经起来：“辰儿，我问你，你家的小狗在你心里是个什么？”
　　和二手店老板的问法一样。
　　乔易辰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回道：“不会像你和程潇那样的。”
　　他点了点头。
　　这就是原因？
　　“那你想和它长久的在一起吗？我说的是普通的那种。”
　　“当然。”
　　“嗯——”他又若有所思地摇头晃脑一番。
　　这幅样子实在让人火大。
　　“你能不能有屁快放？”
　　“你家的小狗现在只是有点迷茫罢了。”杨皓睿清了清嗓子，“你稍微等些日子，它会慢慢适应的。给它点时间……”
　　说着像哑谜一样的暗语，杨皓睿单方面结束了对话。乔易辰完全没明白怎么回事，还想继续刨根问底，却被他故弄玄虚地说：“天机不可泄露。要问只能去问小狗了，虽然我不认为它会告诉你……”
　　越听越糊涂，乔易辰一肚子火，却被他最后一句话弄得毫无反驳之力。
　　“你就安心信我这次吧，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
　　于是乎，乔易辰也不主动找乔治亚说话了。倒不是因为赌气，既然它有自己的理由，那就随它去呗。反正活还是照做，家里也同样干净。只是它不再和自己说笑，也不再陪自己吃饭看片打游戏。虽然理智上过得去，心里还是不免有点低落。
　　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还以为它会像老杨说的，慢慢变回来。可在乔易辰看来，那家伙好像更郁闷了。原先不理它的时候它不过是垂下眼假装不看自己，现在和它对视它会马上移开目光，然后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越想越觉得不对，乔易辰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找时间和它好好聊聊。
　　好不容易今天准时下班，乔易辰早早回到家里，却发现乔治亚不在。这家伙，现在竟然也敢不打招呼就随便出门了。好在上次维修的时候，它老爹给它装了个发信器。掏出手机查了查它的位置，乔易辰惊奇的发现，查询结果居然是杨皓睿家。
　　它好端端的去老杨家做什么？
　　不不不，这早已不是“好端端”的范畴了。自从上次喝酒两人就在密谋些什么，还串通好了不告诉自己。现在可好，俩没良心的把自己玩得团团转之后，现在要明目张胆地举行第二次勾结大会了。
　　乔易辰气冲冲地打了通电话给老杨。杨皓睿接起来，笑呵呵地说：“哟，真巧。我刚要联系你。”
　　信你是傻子。
　　杨皓睿说本想留小狗玩几天，没想到出了点意外，现在急需自己来救场。乔易辰早就准备去他家接乔治亚回来，这下什么也别说了。走吧。
　　刚进老杨家的门，乔易辰就惊呆了。那个自己曾认为像画一样漂亮又温柔的程潇，和自家懂事听话从来没黑过脸的乔治亚，正在吵得不可开交。
　　“你爸就是个疯子！没事就捏人家脚玩，恶心死了！”
　　“你妈才有病！专挑男的胸口摸，脸不好看的还不行！”
　　这都说的是什么鬼？
　　看乔易辰一副下巴坠地的表情，杨皓睿无奈地摊了摊手。
　　“看来你家的小狗和我们家程潇不太投缘呢。”
　　“谁是你们家的？！”美人程潇怒目而嗔，把矛头指向了无辜的观众甲。
　　“好好好，我的错。”杨皓睿很轻易地服了软，走到它身边，用温柔到有点肉麻的语气低声说：“有客人在呢，消消气，嗯？”
　　程潇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乔治亚一脸委屈，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突然想起什么，又表情僵硬地低下头。
　　乔易辰也见不得自家孩子受气，拉住它的胳膊，说：“走，跟我回家。”
　　它没有回答。
　　“怎么，输了就要跑？”程潇仍然不依不饶。
　　“你——！”乔治亚差点扬起拳头，被乔易辰拦了回去。
　　“好，到此为止！”杨皓睿双手一拍，屋子里立刻没了声音。
　　“程潇，回屋去。”他沉下脸，摆出主人的姿态，话里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程潇虽然一脸的不甘心，却还是照做了。临走前还指着乔治亚放了最后一句话：“8192，你给我等着！”
　　乔治亚在自己怀里挣扎半天，等到程潇走没影了才终于消停下来。
　　“唉……”老杨狠狠地叹了口气，哭丧着脸说，“待会儿又该跪搓衣板了。”
　　乔易辰这下算是领教到了美人的“厉害”之处。
　　***
　　告别了老杨，乔易辰拉着一言不发的乔治亚出了家门。秋天已经过去一半，夜风有些沁骨。
　　“没想到你和老杨家的那位那么不和啊？”
　　想起刚才的场面，乔易辰不禁有些好笑。
　　“只是我爸爸和它妈妈不和罢了。他们带着这种情绪制造我们，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这样。”
　　原来会造机器人的不止店长一人。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当然。
　　“它还叫你8192，这是你的本名吗？”
　　“只是出厂编号，因为没别的可以叫。”
　　“挺顺口的嘛，干脆我也这么叫你得了。”
　　“……”
　　乔治亚鼓起腮帮子，一脸吃味的表情。
　　“真好。”乔易辰在铺满落叶的人行道上轻跑几步，笑得开心，“还能像这样和你聊天。”
　　它的眼神又染上些许苦涩。
　　夜风渐起，吹落了它肩头的羊绒围巾。
　　乔易辰走回它身边，替它把围巾围好，又摘掉了缠在头发上的半片落叶。
　　“乔治亚，你听我说。”乔易辰努力让自己远离责难的语气，“如果你以后想跟着老杨，我是不会阻拦你的。”
　　这是综合了所有已知信息之后，自己唯一能得出的结论。
　　“虽然我想让你一直在我身边，但是如果你不快乐，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也许是那次聚会，乔治亚发觉老杨比自己有趣吧。一个是铁打的哥们，一个是忠实的朋友，乔易辰两边都不想失去。但是如果对方做了这样的决定，那么自己尊重他们的选择。
　　呃，就是不知道以后和那个程潇该怎么相处啦。
　　乔治亚一直低着头沉默无语，弄得乔易辰心里有点忐忑。
　　“我去你的朋友那里，也可以吗？”
　　它这样问。
　　“只要你愿意。”乔易辰假装大度地说。
　　“我不愿意！”
　　它突然激动起来。
　　“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去任何人那儿。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
　　这话说得跟电视剧里的告白一样，听得乔易辰耳朵一阵酥麻。他尴尬地挠挠头，有点不知所措地说：“那……那不挺好么，正好，咱俩想法都一样。”
　　机器人的目光又复杂起来。它轻声说：“我想永远在你身边，也想和你聊天，一起吃饭，一起出门，一起经历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