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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轩亭中的华服男子靠在栏上闭目坐着,身旁是东倒西歪的酒瓶,馥郁的酒香萦绕在四周,散都散不去。
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整个人就像雕像一样定了在了那。
谢临渊看痴了,忍不住朝男人走去。
那朝思暮想,盼也盼不来的人啊……
他抖着手,抚上男人苍白消瘦的脸。
“敬之……真的是你么……敬之?”
回应他的,只有穿过凉亭的微微风声,他这才发现,男人不知是寒风吹得久了还是怎的,冰得不成样子,怎么唤也不醒,他下意识的就将男人往怀里抱,打算借此给他暖身驱寒。
衣衫层层,熟悉的味道和触感。
让他着迷,让他狂。
那张恢复了额际星纹图腾的脸,记了上万年都无法忘怀的脸,比天上最遥远的星辰还要清冷的……唇畔……一如曾经他对他如何荒唐,如何蹂~躏,他似乎都不会动摇半分。
一如北极星耀眼的存在,象征着永恒。
他是个罪人,自己堕落,还要扯着那人跟他一起,用他的双手将他圣洁的光辉染上黑暗,刻上他的烙印,哪怕逆天,哪怕灭世。
……帝……
……帝君……
“帝君?”
他猛地睁开眼,惊觉自己还在腾云驾雾的马车内,心下顿时一阵失落。
原来,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梦境罢了。
心有所思,夜有所梦……
禁不住垂眸,遮去一切失态。
他或许,是真的……太想他了……
“何事?”
沈越掀了帘子,恭敬的站在外头的祥云上:“帝君,妄墟的入口……”
“轰隆——————”
马车停在虚空之上,对面上空猛地一声爆炸,滚滚浓烟中,弹飞出两道身影。
不管隔得多远,不过多少年未见,他都能第一眼认出那个人来。
而现在,正是那个人,浑身是血的撑着□□半跪在那,捂着心口直喘气,虽然稍显狼狈,但仍是抹不去他一身傲骨,历经多少都无法更改他的一分一毫。
敬之……他的骄傲……
他的敬之。
“沈临砚!你以为给了我什么真气什么仙身,就能和我一刀两断?!”
对面铠甲加身的那人同样一把红缨枪在手,直指向他。
他叹了口气,松开捂着心口的手,缓缓站起,背脊挺直:
“陆言,你执迷不悟是你的事,今日你引雷欲毁我妄墟入口,却是不该。”
“什么不该?”陆言挥枪冷笑,“你躲来躲去,也就只有这种鬼地方能容身了吧?胆小鬼!除了躲,你还会干什么?”
沈临砚皱眉:“你说我便罢,碎我玉佩作甚?”下意识的握紧了掌心用绢布包裹的碎片。
“那个男人不要你,你竟还拿着咱们的定亲玉佩怀念他,凭什么?”
“你们说什么?”
淡漠的男声凭空插~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剑拔弩张。
只见袖袍纷飞,高大的男人踏空步来,周围祥云环绕,宛若神祗,身后跟着一身白衣的沈越。
“谢临渊?”他看见来人,下意识的念了句。
“这回记得我了?”谢临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停在陆言身上,“他方才说,你碎了他的那枚血玉?”
陆言不惧,冷哼一声:“是又怎样?”
谢临渊眼神蓦地一沉,整个人瞬间化作烈焰现出毕方原形,巨大的身影携上呼啸的火海,奔着陆言所在就冲去。
陆言一见着铺天盖地的火势,当即化作一团青光,灵巧的左右闪躲,时不时还冲上去与那火团撞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青色的毛发完好如初,与当年二人对峙时的青色青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劲气与两方力量的冲撞与交织,震得他心口气血不断翻腾,忍了许久,嘴角还是躺下了猩红的血丝。
沈越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扶了他掐了个口诀,他即刻化成了一只通身火红的赤狐,本该柔顺的毛皮下伤痕遍布,因着发色红艳,若非血块凝结,根本看不出他伤到了什么程度。
“帝君,入口已毁,待此事了结,还请帝君速速跟上!”
说完,抱着那染红了他白袍的赤狐一头栽进变薄的结界里,隐去了身形。
“沈越。”
他一身狐形虚弱的躺在沈越怀里,淡淡喊了一声。
沈越脚下不停,直奔这幻境中他造出的紫微宫寝殿:“帝座请说。”
“你既不遵我号令,我也没必要再在此处待下去了,这妄墟……还你便是。”
说完,已被浑浊暗色侵蚀大半的红光往四面八方扩散,他自己造出的紫微宫宏伟气势的建筑全渐渐淡去,最后归于曾经的一片荒芜。
“帝座!”沈越本来正在赶往殿内的石阶上,此刻不得不停下脚步,定在一片虚无的荒海中,眉头紧皱,“帝座这是何苦?若是气恼臣擅自去请帝君,帝座惩罚臣下便是,不必……”
“这里只你我二人,我本以为可以清净无忧,但……”
他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把狐珠融进了那血玉还我……可我早前神元受损,天帝那一掌可不是开玩笑的,如何是能用区区一个千年修为的狐珠就能了事的?陆言说得对,这些年我一直在躲,哪怕自封记忆。”
沈越不解:“可帝君说是他将你的记忆封印的。”
“若非我自愿,这世上谁都不能左右我。”
他自负的笑笑,耷拉着没什么精神的脑袋在爪子上趴着。
“大哥虽然不懂我,但……只要他在身旁,什么烦心事都没了。所以我不敢见他,不愿记起他,我以为这样便能绝了他的念想,到时候我也能走的安心。”
“可他实在出乎我的预料。”
沈越随手一挥,水面上即刻长出一朵宽大的莲叶,将他轻轻的放在上头,轻声道:
“有些事,不是你想斩断就能斩断的。”
伸手到袖中,取出一只毛色艳丽的雀,递到他面前。
“这东西染了不少帝座的神力,显然跟着帝座时日甚久,竟瞒得帝座半分察觉也无,想必得了它的主人安排。”
他只觉得眼熟,睁着通透的狐狸眼,与那耷拉着脑袋的小雀大眼相互看了看,忍不住伸出爪子默默小雀挫败的脑袋,忍不住笑了:
“哪来的小东西?莫不是被你欺负了吧?还不快放了人家。”
沈越不离,只是将这小雀往旁一旁,“砰”的一声烟雾乍起,一个少年模样的家伙一边挥着难散的烟雾,一边“呸呸呸”的吐着吸进嘴里的烟。
乍一听这声音,沈临砚沉默了,良久才凉飕飕道:
“彦总管?”
少年闻言,赶紧恭恭敬敬的立在那,话都不怎么敢说的样子,乖觉得不行。
“公、公子……”
“怎么,监视我监视得不够,还追着来了这妄墟?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把我的行踪都告诉了他是不是?你……”
“帝座!”
“公子?!”
“你们走吧……沈越,我已是强弩之末,帮不了你什么事,你在陆府这么一闹,如今除了他陆言保去了四圣座下修行,陆家早就没落得不成样,你还想如何?”
“怎么,原来帝座什么都看在眼里不是么?既如此,沈越有一个不情之请。”
沈临砚疲惫的闭上眼。
“你说。”
“帝座已萌生死志,既然生无可恋,还请帝座能允臣一魂一魄。”
“放肆!”小彦猛地一把挡在他面前,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沈越,怒道,“你想抢公子的魂魄,有本事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家主人不会放过你的!”
“区区一只雀仙,也敢同我地官作对?找死!”
电光火石间,沈临砚幻出人形,拂袖一卷甩开小彦扔了出去,手掌一送现出一把银杆□□,同那沈越便斗了起来。
“你以为我为何会先将陆言引来,同你缠斗,再去找那谢临渊?”
沈临砚此刻看上去哪还有什么重伤濒死的样子,一招一式皆尽狠辣干练,半点犹豫也无,劲道越发浑厚迅猛。
“一箭双雕……”沈临砚一把架住对方方才幻化出的长剑竖劈,呛了口血沫,咬牙道,“谢临渊如何会栽在陆言手里?陆言就算再天有赋,也不能这么短时间内赶上谢临渊……”
沈越笑得诡异,猛地一压,沈临砚的□□便出现了裂纹,以自身神力所化的武器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声碎散在空中,化成的赤色粉末回到了他的身上。
“陆言执念也不浅,你觉着,我要是给了他瞬间提升功力的丹药,他会如何?”
“沈越!”
“你不是说陆言同你青梅竹马么,用你报复陆家再好不过……”
小彦冲了过来,扶着他朝沈越瞪眼:“你算什么,虽然同是狐族,可公子的事哪轮得到你来置喙?”
“轮不到我置喙?”沈越冷笑,剑尖一甩直指连手抖抬不起来的沈临砚,危险眯眼,“谁说狐族的沈临砚没爹没娘的是个孤儿?虽说他是紫微大帝托生,但是沈临砚这只狐狸的生父却是我!”
沈临砚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