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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灵蛋往东游 (乡下狛桑)


  县衙里外早早就站满围观人群,知县陈陆钧失踪,县衙大小事务暂由书记王文才代为处理,最后交由秦将军定案。即使秦显扬虽在家中养病,但要做的事一件都不小。
  再说这王文才,举人出身,在县衙当了三十年师爷,对南海县的事务可谓了如指掌。不过,近日陈大人家中的惨案,加上五十岁的年纪,开始体衰力弱,办事是越发力不从心。
  今日的案子还未开审,就让他有些愁容的老脸皱成菜干脸,皆因事关五月十五那场震惊全县的火灾。
  明镜高台的牌匾下,知县座位空荡荡,王文才坐在左侧的师爷位,以往他只负责记录,今日还得负责审案。
  堂下两排衙役手持水火棍,神情肃穆,立于公堂两侧,中间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布衣男子,头戴麻布巾,身材发福,眯着一双芝麻眼。
  王文才拍响惊堂木,问:“堂下何人,何事击鼓鸣冤。”
  布衣男子道:“小人名宋仿,在东街经营火油生意,特意前来自首!五月初二,有人前来小店购买了一百斤火油,平常人买多则半斤,少则一两,小人从未见过一次买这么大量的。听闻青年经营旅馆,一则点灯需要多用油,二则说来东街不方便。小人观其打扮,乃是异人街之异人,却是东煌人相貌。五月十九的大火,小人听闻火先从旅馆烧起,便想到那人。小人以为是咱们家的火油引起的大火,故前来认罪。”
  王文才问:“你只卖火油,为何断定火跟你家的油有关。”
  宋仿说:“全县只有我家卖火油,我家配制的火油特别耐用,但后果就是更容易着火。每次客人来买,小人都会千叮万嘱,要小心储存。火灾第二日有衙役大人让小人去火场协查,小人便发现了油迹,经过辨认是自家的火油。小人家的油罐也是特制,桶身十分严密,一般情况下火油不会泄漏。小人观现场到处有油迹,分明是人为浇灌。”
  王文才颔首,说:“那场火确实是人为,那你所谓何意?”
  宋仿说:“小人怀疑买油青年就是纵火犯!听闻青年就是那起火旅馆的老板。”
  王文才说:“来人,把那旅馆老板带来。”
  不一会,衙役便带了温冬生上公堂。方才宋仿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根本不知南海县有卖火油店,更别说亲自去买火油,此人分明是诬陷。
  温冬生面色如常,缓步上前。宋仿见他面如冠玉,五官标致,长身玉立,骤然觉得有几分姿色,芝麻眼瞪成豆豆眼。
  王文才见宋仿看人看得入神,干咳一声问:“宋仿,你可知这是何人?”
  宋仿此人好色,男女不拘,见到好看的美人都会自觉看多几眼,听王文才唤他,这才回过神来:“大人,就是他来店里买油!”
  王文才问:“来者又是何人?”
  温冬生如实报上身份后,便听到有人议论,“这人跟秦府大公子很是相像。”
  王文才也听到,他眯着老眼上下打量了温冬生,然后一拍惊堂木,“大胆,秦路,平日作恶多端,今又仿冒他人身份,还买油纵火,来人,将此人拿下!”王文才此人平日就看不惯作恶之人,秦路在南海县恶名远播,他更看不顺眼,有机会自然就想教训他一下。
  温冬生挑了挑眉,心道又被认错了!而且这老头连问都不多问几句,就喊捉人,办事还真敷衍。他不疾不徐地说:“那敢问大人,我若是秦路,那现在在秦府里待着那个秦府大少爷又是何人。”方才出门他还不巧看见秦大少爷跟侍妾在院子里嬉戏,不过大少爷连眼尾都没瞧过自己就是。
  王文才不信,叫人去秦府确认,衙役回报秦路确实在府中。王文才有些尴尬,说:“实在不好意思,一时错认,谁让温老板跟秦公子如此相像,莫非跟秦府有渊源?”
  事到如今,温冬生也不瞒,直言自己就是秦显扬与前任夫人温氏之子,免得以后出街老被人认错。
  在场众人哗然,温冬生懒理,就质问王文才和宋仿,“说我买过火油,可有证据?”
  “有!”宋仿拿出一张收款票据,上面写明“收温冬生购一百斤火油款十两银”。
  “切,收款票据可以随便写,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温冬生嗤之以鼻,实在不想跟这些蠢人浪费时间,于是道:“我家旅馆都不用火油点灯,照明用的是洋蜡烛,我买火油作甚?我亦是做生意之人,南海县有什么店自然清楚。何况,火油不赚钱,根本不会有人傻到做火油生意。我进来就闻到宋老板一身线香的味儿,观手指甲缝中又有黄粉,恐怕宋老板不是卖火油而是卖香之人。”
  宋仿被温冬生一语道破身份,顿时哑口无言。
  王文才却道:“既卖线香亦可以卖火油,拜神佛要烧香点灯,这并无冲突。”
  温冬生说:“可我不信神佛,缘何要点灯?线香乃是易燃物,跟易燃的火油一并储存,宋老板不怕出问题么?而且据说,东煌朝的军队广泛制造应用火油弹,火油被朝廷大量收购,供应民间使用的量不多,也就足够每户点上一盏油灯而已。宋老板说他居然能卖一百斤,请问您哪来的货源。”
  宋仿一听,瞬间吓得面如菜色。王文才也听出问题的严重性,当日火场里验出的火油跟军中所用的火油是一样的,若宋仿所言属实,购买火油之事是真,那么宋仿就有可能与军营中的人相互勾结,偷卖军用物资。
  宋仿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不起,大人,小人讲错了,小人家的油不过是自制的菜籽油,确实可以点灯,却不易燃烧,跟火场的油不一样!”
  王文才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问:“你缘何分辨到个中不同?单凭水中浮油就断定是何种油,你有火眼金睛不成?”
  温冬生冷笑,“既然宋老板改口称自家的油与火场无关,缘何我就是纵火犯了?分明宋老板就是诬陷无辜之人,请问大人按东煌朝律例,该当何罪?”
  王文才道:“轻则受二十水火棍,重则行割舌之刑!”
  宋仿不服气,呸了一声道:“你这小贱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勾搭了哪位军爷,让他们寻来火油帮你放火!”
  哎呀,岂有此理,老子还没发火这猪头就先骂人!不过温冬生还是强抑住怒火,这人摆明是挑衅,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冷下脸说:“军爷我不认识,八殿下我倒是认识,难道说宋老板认为火是八殿下放的?”
  “是何人说本皇子放火?”一道冷冽又蕴含怒意的声音传入公堂,只见八皇子龙晏双目喷火,背着手,大步流星踏入公堂。
  王文才连忙从座上走下来给龙晏行礼,“见过八殿下!”
  龙晏摆摆手,然后指着宋仿骂道:“本皇子那日在海边奋勇杀贼,是谁给你狗胆说是本皇子纵火?”
  宋仿被龙晏周身凌厉的气势震慑得几乎魂飞魄散,不过他还是强作镇定指着温冬生说:“殿下明鉴,是他说的,小人没说。”
  “哼,方才你骂我表弟的话,本皇子字字都听得清楚,明明是你先诬陷人,还敢抵赖!来人,将此人拖出去,先重打三十大板!”
  衙役应声将宋仿架起身,准备要拖出去,宋仿大声喊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小人知道真正的纵火犯是谁,小人可以指证他!”
  切,都未打就招了,这人胆子也太小了吧。龙晏鄙视地瞪着宋仿说:“不用你指证,本皇子已经捉到犯人了,拖出去。”
  接着,堂外就传来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叫声以及木棍击打声。打完板子,宋仿被丢到牢房里,听候发落。
  龙晏便想带着温冬生离开,温冬生却黑着脸对他和王文才说:“既然小人冤屈已洗,敢问大人,今日之事可否对小人作出赔偿?”
  王文才愣了愣,“赔偿,赔什么?”
  温冬生严肃道:“小人乃一介小商人,今日声誉严重受损,日后生意若因此蒙受损失,大人应当担负此责!”
  龙晏瞬间明了,敢情是自家宝贝想趁机敲诈一笔,便对王文才喝道:“还不照温公子的话去做!”
  “是、是!”可怜的王大人今日什么都没做,还被逼赔了老本。
  于是,温冬生仗着有龙晏撑腰坑了知县府三百两,而后才心满意足地跟龙晏离开。
  

  ☆、冲突

  自从温冬生那日在公堂公开了自己身份之后,出门被误认成秦路的次数是少了,不过糟心事还是一样没少。
  兜着从县衙坑来的三百两,温冬生打算租一处店面做点小生意,结果屡战屡败,店家说宁可把店送给乞丐也不愿意租给和秦家有关系的他。
  温冬生才惊觉,秦家在民间的声望比他之前打听到的还要差。秦家那对活宝母子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出门都快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正主儿还懵然不知,简直是人才。
  而温冬生则是悔到肠都青了,为了省掉一些误会反而背上秦家的黑锅,实在得不偿失。看来还是快快存钱,早日断掉秦家那点牵连为好。
  “尽早嫁给本皇子,你就不用这么辛苦啦!”龙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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