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股逼人的窒息快要瓦解整个人的时候,座上的人终于开口,声线低沉,带着上位者久居高位发布号令的强烈气场。
“见到了吗?”
赤烈不自觉浑身绷紧。
“见到了。”
“看起来怎么样?”
他似乎略有兴趣,身体前倾了一些。
赤烈迟疑一下,“他身上有魔气。”
聿华上仙靠回软塌,撑着下巴微微一笑。
“为了逃开我,他还真是不择手段。”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缓慢低沉,混杂着几丝暧昧和残酷的旖旎,犹如只是在纵容一个调皮的孩子任性地玩闹。虽然含着淡淡的笑意,却无端令人背脊生寒。
赤烈沉默,只是盯着银灰色的地面。
聿华上仙骤然失去兴趣般不耐地摆摆手。
“退下吧。”
“小仙告退。”
赤烈低声道,安静退出大殿。刚走出长天宫的门口,天界永不灭的天光将他晃得很刺眼,立在原地适应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后背早已渗出一层冷汗。
江明专心致志地盯着墙上的一幅字画发呆,那是一幅抽象画,上面满是色彩斑斓的碎片,就像是孩子用每种颜色的画笔肆意涂鸦画出来的一样。
金黄色的阳光穿过窗子斜斜洒下,宛如稀薄甜美的橘子汁。他侧脸显出一个柔和的弧度,薄唇微抿,肌肤由于光线的缘故而白皙得仿佛就要融化进透明的空气里。
但一双眼睛却极其明亮通透,沉淀着不符合年龄的平和与成熟,注视着画作的时候目光温柔得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凝望着心爱的情郎,甘愿为此奋不顾身地牺牲一切。
他穿着圆领的白色短袖,侧头的时候脖颈显得格外得纤细,仿佛轻轻一捏就会折断。微微凹进去的锁骨下隐隐流动着青白色的血管,看起来似乎极为冰凉。
下身搭配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衬得双腿格外修长,他舒服地倚着靠背椅,双腿交叠在一起,从易次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紧致的臀部,甚至可以想象触摸它的时候有多温热光滑。
易次忽然一笑,倚着门框挑眉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本来的模样了。”
江明好似被惊醒般,眼神迅速变得淡漠,整个人都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疏离与寒冷。
“我不知道你也是这般在意皮囊的人。”
易次向他走过去,亲昵地自后抱住他,下巴支在他的头上笑眯眯道:“逗你的啦,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江明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白色杯子低声道:“我需要离开几天。”
易次一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的头发。
“又有消息了?”
江明抿抿唇,双手慢慢交握在一起,透出一股斩荆截铁的决绝。
“嗯,在南方的一座小城。”
易次无奈一笑,妥协般耸耸肩。
“好吧好吧,这里我来处理,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我会尽快回来。”
江明摇头,顿了一下后轻声道:“谢谢你。”
易次立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一截雪白的脖颈上,露出一点红色的花纹刺青。他心忽然一下子柔软下来,就像是自己一直仰望渴慕的一朵雪白莲花上突然滴上了自己的血液,交融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潮水般的愉悦让他低头去亲吻江明的耳垂,讨好般呢喃开口。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江明没有说话,只是温顺地靠着背椅,像手掌中缩成一团的毛茸茸的小动物,让人想要给予全部的宠爱与关注。
易次早就习惯了他忽然的沉默和无声的拒绝,刚要恋恋不舍地放开他,江明清清淡淡地开口,像一簇从天而降的花火,点燃人心中最深处的所有欲望。
“我答应你。”
易次一怔,用力地抱住江明,语无伦次地反复询问。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去魔界生活吗?”
他忽然羞赧地像个扭捏的大男孩。
“虽然魔界的环境现在还不是很好,但是我会在最美丽最干净的地方盖一间房子,那里有一大片很漂亮的曼陀罗花,还有冥河,冥河上飘着很多的船,虽然是孟婆婆的,但是如果你喜欢,我们就借来游玩好不好?”
他兴奋地不停地絮絮叨叨,卑微地如同尘埃里的花,怀揣着最真实最炽热的情感双手捧到江明面前。
江明静静地看着他,轻轻握住他的手,几乎是温和地看着他微笑。
“好,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解衣亲亲的地雷哟~~爱你么么哒!~O v O
咳咳,男二是小天使们的!~
☆、陈雨
第二天江明乘火车去南方的小城,留下一部分灵识保护方奇。由于魔界忽然涌起一阵暴动,易次便暂时回去肃清了。
这次的来源是一座二线城市,不算很繁华,但也足够现代化。江明戴着鸭舌帽,穿着白色短袖和蓝色牛仔裤,踩着一双耐克运动鞋,清爽自然,看起来不过是个年轻稚嫩的学生。
他下了火车站后手插兜立在牌子前专注地看城市地图,身边行人匆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生没留意撞上了他。
“啊!对不起对不起!”
男生下意识一把紧紧拽住他,惊慌失措地道歉,声音软软的。
不习惯和别人有身体上接触的江明皱起眉一手推开他,刚想收回视线,却突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足足三秒后莞尔一笑,云淡风轻地开口。
“敢在人间跑来跑去,也不怕被驱魔师抓到让你灰飞烟灭?”
男生瞪大眼睛,激动地猛晃他的胳膊。
“你也是吗?你也是吗?太棒了!居然能遇到同类!”
江明从他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钱包。
“我不是你的同类。”
说完留下原地发懵的男生转身就走,男生困惑地想了想,立即又追了上来喋喋不休地追问。
“不是同类?那你难道是天界的人?可是天界的人都很凶的!你一点也不像诶!不过在人界相遇多有缘!嘿!我是小树!你呢!你叫什么!”
江明微微懊恼地冷着一张脸,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但叫小树的男生太过热情,铁了心要缠着他。
江明走出火车站,压着恼火咬牙道:“我还有事,别来打扰我。”
他眼神极冷,冰刃一样戳人。
小树有些被吓到的一愣,又委委屈屈地蹭上来。
“你干嘛对我这么凶嘛……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不会攻击我又很好看的同类呢。”
江明扫视了一下川流不息的街道,随口问道:“那你怎么不去别的地方?”
“因为我是树妖呀!”
小树理直气壮地反驳,“我的根在这里,我不能离开太远,否则会枯萎的。”
江明凝神看着其中一个方向,静默几秒后抬脚走了过去。
小树立马跟上他,“喂喂!你刚下火车!来这里又不认识路!我可以带你去找呦!我的根可是渗透了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呢!”
他语气里有孩子般的洋洋得意。
江明脚步不停。
“不用,我自己会找。”
小树气急败坏地扯他的胳膊,“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就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江明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眸漆黑而冰冷。
“我不需要朋友。”
说完他抛下原地愣住的小树消失在人群中。
一家装潢典雅,清净优美的咖啡厅里,靠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少年,他面目平凡沉静,靠着椅背歪头看着对面的写字楼。
对面的写字楼里来来往往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其中一个盘着头发穿着黑色西装干练严肃的女性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步步生风,旁边的人见到她后都畏惧地问好。
她看也不看径直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旁边的人才大送一口气。
“哼,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也不知摆脸色给谁看!”
“不就是个个行政主管嘛!得瑟个什么!”
……
嘀嘀咕咕的暗含着羡慕的鄙夷声穿过宽大的马路传到若有所思的少年耳里,他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陈雨自幼生在农村,家里穷得一天只能吃一顿饭,病弱的母亲整天躺在床上,酗酒的父亲动不动就打打骂骂。每天她都要负责做饭耕地洗衣服,上不起学,还总被同村的孩子嘲笑。
七岁的那年她在田地里拣到了一枚玉,温润莹绿,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把玉揣到自己口袋里,惴惴不安了好几天怕失主来找,后来发现没有人留意到后她就找绳穿起来挂在自己脖子上,像个护身符一样让她心安。
长大后父亲想把她嫁给邻村一个糟老头子,因为他可以得到不少的钱去买酒。母亲早就病死了,陈雨对这个家徒四壁不近人情的地方早就不想呆了,于是趁着夜色揣着家里的钱坐上了开往城里的大巴,离开了这个偏僻落后的小农村。
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任何文凭,也没有娇好的相貌,她从最底层做起,一点一点打拼出自己的事业。她深切地明白凡事必须要靠自己的努力,拒绝酒场中暧昧的暗示,她凭着时间中磨练出来的卓越能力终于成为了一家大广告公司的行政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