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晟的双手忍不住颤抖,却依旧紧紧抱着陈田,陈田没有伪装,而是真的哭了出来,将那些年的委屈和不甘都哭了出来,那种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却好像随时会离开,会消失不见,无论如何努力都抓不到的恐惧感,终于烟消云散。
真好,你不是神仙,真好,你也是个人,真好,你终于不会再离开,也离开不了,陈田泪流满面,却还是挂着笑容,真的太好了,以后哪怕你不见了,也跟我在同一片天空下,踩着一片土地,我只要耐心的寻找,就能找到你。
剖开心底血淋淋的伤口,陈田和君晟都如破茧化蝶一般迎来新生,虽然很痛,两人的心却在愈合的过程中紧紧相连,甚至血脉相融不可分割。不知是谁先动手,两人的衣衫同时落地,坦诚相见又紧紧相拥。
书案与光滑的地板摩擦出暧昧的声响,青丝蘸墨在脸颊的桃花上描出抽象的树枝,刚刚抄好的半卷书册被压出褶皱,又被汗水浸湿,字迹变得模糊不清,犹如书册上之人混乱的思维,扣在书案边缘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似疼痛,又似忍耐某种不可言说的渴望,一声声低语呢喃,只能拼凑出对方破碎的名字,呼唤着心底最后的救赎……
第128章 庞三郎番外可不买微虐
我叫庞思成,是我爹和我娘唯一的孩子,可是奶娘却跟我说,我是爹爹大哥的儿子,我去问娘到底谁是我爹,我娘告诉我,我爹是定努大都督,努州太守庞怀风,然后我就换了一个奶娘。
爹爹和娘亲在外人眼里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据说当年我一个舅舅害死了我外公和其他舅舅,我娘逃出去以后,是我爹英雄救美,还帮她报了仇,两人才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成亲,可是我知道,回到家里,他们却不是住在一起的。
小的时候,爹爹和娘亲经常吵架,有时候还会打起来,爹爹用剑,娘亲用鞭子,从屋里打到屋外,后来发现我偷看后,他们就不打架了,但是偶尔还会吵起来。
每次他们吵架,娘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别忘了你靠谁才平定努州没有叛乱发生。而爹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你休想把我当成他,别忘了你是如何才嫁给我的。
小时候我一度以为,我是娘亲和她心上人的孩子,而爹爹只是被算计了才娶了她,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娘亲才是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个。
他们在人前维持那份恩爱的假象,将我视作亲生儿子一般宠爱,娘亲宠爱我,是因为爹爹宠爱我,爹爹宠爱我,却只是因为我像那个人,才会被他抱回来起了这个名字。
那个人,是大庆的国师,是我的表叔,他建立了仙粮苑,仙蔬苑,仙工苑,他逆天下之大不违娶了一个男妻,但是这与他废除奴隶制度相比,又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传闻他是仙君下凡,法力无边,倒行逆施狂傲不羁。
十岁那年爹爹送我回京,我第一次见到他,他摸了摸我的脑袋,问我叫什么名字,在努州长大的我从未见过如此丰神俊秀的人物,在他温柔的笑容中,生平第一次害羞的说不出话来,是爹爹替我回答的,他听过之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那一声叹息,却让爹爹醉了三天,可惜当时我不懂,初到京城的我像匹挣脱缰绳的马驹,满心欢喜和猎奇,爹爹走的时候问我要不要留在京城读书,我高高兴兴的撵了他走,独自留在京城,与太子轩辕瑀进了皇家书院。
回想起来,那时新皇登基,爹爹是送我回来做人质的吧,他当时心里一定很苦,所以才会回去不到七年就英年早逝,娘亲也在同一日殉情自戕,跪在他们灵前,我懂了他们的心,却再也看不到他们的音容笑貌,那一日我哭到晕厥,因为我终于懂了爱之一字的沉重。
我相信娘亲是爱着爹爹的,并不是把他当做替身,否则娘亲不会殉情,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小时候她带着我策马扬鞭,挽弓射箭,气势不输男子分毫,曾经也有努国旧臣劝她杀掉爹爹复国当女王,却被她抓起来全部砍了脑袋,那时候她搂着我,说我是她唯一最爱的儿子,她提起爹爹时的眼神,是那么温柔。
娘亲说过很多她跟爹爹的事情,她说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去京城参加宫宴,看上了一个特别俊秀的小郎君,可惜小郎君没看上她,她跑到没人的地方哭鼻子,是爹爹路过找到她,递给她一块帕子。
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对我讲着他们的初遇重逢,却从来不对爹爹讲,因为她知道,爹爹不会信,爹爹的心里也没有她,只有她装作想念爹爹心上人的模样,爹爹才会与她争吵,她才能与爹爹多说几句话。
小时候的我不懂什么是爱,只知道想要什么就说,说了没用就努力去争,争取不来还可以抢,直到我懂了爱是争抢不来的,懂了爹娘心里的苦,想要找个怀抱哭诉委屈的时候,他们却将我独自一人留在了这冰冷的世间,我不知道,如果不是陈俊千里迢迢追着我赶来,我会不会随着爹娘一起离开。
爹娘教了我很多,他们让我懂了爱之痛,爹爹教会了我放下,娘亲教会了我说出口,所以我走出轩辕瑀拒绝我的情伤后,大胆的向陈俊表白了,而幸运的是,他接受了我。
所有秘密埋藏在了心底,我的爹爹是庞怀风,他是定努大都督,我的娘亲是赤朵耶日,努国最后的公主,他们恩爱一生,琴瑟和鸣,爹爹早年征战的旧疾复发病逝,娘亲不愿独活殉了情,他们的爱情在这草原大漠间传唱。
娘亲,你听到了吗,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我最爱的母亲,她是草原上的明珠,是美丽的公主赤朵耶日,她嫁给了最英勇的儿郎,他们有个儿子,叫庞思成。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只君小年
时过境迁,又是三年过去了。陈田拿着一封拆开的信件,脚步匆忙而欢快地走进大殿,正埋首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的君晟放下笔,抬起头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广晟,培训班有学生了!是一对兄妹,都考了满分!”陈田说着,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君晟,这才绕过书案拿起君晟之前写的东西看了起来。
“唔,不错,让人送过来吧,等初级班毕业了,再看看他们适合什么专业。”君晟大概的扫了一眼,跟着高兴起来,虽然小学毕业满分在他看来很容易,可这两个孩子大的才十岁,小的才八岁,入学才三年,可见智商一定很高。
在君晟的设想中,“租界”的学校学习的都是一些基础课程,课本也是古今结合版的,虽然没有超出这个时代太多,历史也是就地取材,可推广的数学教材还是让他将阿拉伯数字改名换姓放了出去。
仙工苑实验班开在了流云山,按说分散在“租界”各学堂充当老师的流云卫完全有就读的资格,可是如果把他们抽调回来,学堂就没有老师了,陈田为了君晟的“大业”只能忍痛割爱,让实验班空置了三年,如今终于等到了学生,陈田简直喜大普奔。
拿着国师令开着越野车的流云卫,很快就将两个孩子接回了流云山,君晟偷偷去看了一眼,见他们丝毫没有奴隶那股畏畏缩缩的劲儿,而是像普通孩子一样朝气蓬勃,这才放下了心。
当初流云卫曾经问过君晟,是否在教学当中给奴隶孩子们灌输忠于国师府的思想,让他们以成为国师府高级奴隶而奋斗,君晟果断拒绝了,小孩子的三观还是可以重塑的,所以学堂教学中,是让孩子们以升级为平民身份而努力学习的。
实验班的初级班相当于初中,中级班相当于高中,高级班相当于大学,君晟虽然手中有爷爷的藏书,可那些并不包括高等学府的教材,君晟退学的时候也没高中毕业,所以在他整理书籍后,将高级班设定成了研究室一样的存在。
学堂的奴隶只要考核通过,就能到流云山就读,初级班毕业者本人恢复平民身份,中级班毕业者全家恢复平民身份,到了高级班,就要进入仙工苑,跟着陈田一起搞研究了,虽然具体研究什么还没个方向,君晟一点都没着急。
自从两人解开心结后,陈田再也不是那个战战兢兢看不到君晟就心慌的小可怜了,他像一块拆开了塑料包装的海绵扔到了水里一般,吸收着君晟传授给他的知识,虽然有些地球的知识搬不到大庆,陈田也看不太懂,可毕竟开阔了眼界,所思所想也与过去天壤之别。
就好比从前君晟站在高台之上,让陈田只能仰望却无能为力,这学习的过程让他一步一个台阶慢慢攀爬了上去,与君晟并肩而立,看到曾经只属于君晟一个人的风景,思维同步让他更理解君晟的所作所为,两人的话题也越来越多。
新收了两个学生,安排好衣食住行还不够,君晟问过陈田的意思后,召见了两个孩子,给他们赐了姓,哥哥叫陈阿南,妹妹叫陈阿茹,取自他们本来的名字阿南阿如。
两个孩子得到新名字后十分开心,后来毕业的时候,还上书请求家里人也都跟着姓陈,陈田没当一回事就同意了,这个头没开好,以至于大庆在这之后,陈姓成了大庆人口最多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