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 前传完结 (叶惜迦)

　　边宸看着边恪，口中流着血，问道：“你为什么……要背叛魔界？”
　　边恪冷漠地看着边宸，直言道：“我不想跟你分享生命。”
　　边恪与边宸共用同一条命，一个魔族能活四五百年，这个数字折半，大限很快就到了。很快，两人面临的，将会是死亡。
　　边恪继续道：“天道是世间的一切主宰，定能给我换命！”甚至，还会赋予他永恒的生命。
　　众人看着边恪，这个百年来间都是魔界人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的魔宫十王子，呵呵。
　　这场仗打得真是无聊扫兴没意思。
　　甚至让人觉得恶心。
　　木一禾流着泪，瞪着边恪，又看向边宸：“姐姐，你当初就不该跟这个白眼狼换命，真是浪费！”
　　边宸握着木一禾的手，看着边恪：“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跟你换命……当初是我不小心害死你的……即使不是我的错，我也会跟你换命的……今日，你取我性命……我也无话可说……”
　　“……”
　　“只是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这样做……父王、哥哥们……都还尸骨未寒……”
　　“……”
　　“边恪，你可是我哥……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愿意为了你放弃我的生命，但你为什么还要如此诛心？……”
　　“……”
　　“跟天道站在一块……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可别忘了……这千百年间，魔界都是天道的食物……”说着，边宸一口血吐了出来。
　　“……”
　　“哥……你确定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吗……或许你失去的会更多……”
　　“……”
　　下一秒，边宸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木一禾一愣，将边宸的尸体抱得更紧。谁知尸体却在一瞬间燎原一般，化作红色的曼珠沙华，开满了地。红得艳丽，红得惊人，红得如鲜血。
　　木一禾抱着满怀的曼珠沙华失声痛哭。霖空则是失魂落魄地跪在了地上，空洞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红线玉扣。
　　木一禾哭了没几声，立刻擦掉了眼泪，别人看不见，但是他能看见，他看着边宸的三魂七魄向着地狱极恶地的方向飞去，立刻召唤飞虎兽，骑了上去飞向极恶地。
　　众人望着这大片的曼珠沙华与木一禾远去的背影于心不忍。即使是边恪，都握紧了剑，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这次，自己真的做对了吗？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么想着，他却发现自己的胸口冒出了血，像是泉水一般，涓涓流出。明明他的胸口并没有受伤，明明他全身上下一点儿伤都没有受。
　　边恪倒地之际，死死拽着贪狼的衣服。他想质问贪狼，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血液将喉管口腔都堵住了。
　　贪狼冷哼一声，将边恪踹向一边。
　　换命，共生，同生共死，一人死，另一人也不会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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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一禾到达极恶地大巫那里，大巫刚好右手接着边宸的三魂七魄。
　　这次的成果简直令大巫惊喜，一般被反噬的魂魄皆会破损不堪，她平日里能得到一半的魂魄就已经烧高香了。这次的魂魄这么全，足见这次死了的人内心有多强大与绝望，压根儿就不想再存活于世了。
　　而另一人的魂魄因为心性不坚，反噬得厉害，就比较破碎了，碎得跟渣一般，大巫随手扔掉了。
　　木一禾拔出了无上，向着大巫：“还给我！”
　　大巫看向木一禾，笑着：“新一代的魔王大人啊，就算你得到了这魂魄，你还能怎么着。”
　　“……”
　　“你们魔族，生于黑暗，死于黑暗。本应是被这世间抛弃的存在。再苦苦挣扎也改变不了你们终将腐朽灭亡的天命！”
　　木一禾咬着牙，笑着：“那你还不如我们呢！”
　　“……什么？”大巫简直不敢相信，“你知道我是什么吗？我可是创世神创世之时——”
　　“——剩余的残渣嘛，不就是渣滓吗？”木一禾打断，鄙夷地看着大巫，“你看看你，神性缺失，魔性也不正，人性更是没有，简直一无是处。比当年天玄法师的资质还要差！”
　　“你……”
　　“要不然，我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们魔族吧。我们魔族向来开怀容纳天地，不会介意你一无是处，什么都不是的。”
　　“你……”大巫要被气得吐血了，“就算你得到了这三魂七魄，你又能做什么，你能令她复活吗？即使复活了，她时辰已到，还能活多久呢？”
　　“呵……”木一禾轻蔑地笑了，“看来你在极恶地待了太久了，一点儿都不知晓地狱之门外的日新月异啊！光靠着你那亿万年前早已过时的知识储备过日子，还不如文盲呢！”
　　木一禾会给边宸打造一副新的躯体，跟她的情郎霖空双宿双栖，逍遥自在，再也不理会世俗。至于寿命——
　　“你不就是嫌弃我们魔族生命不永恒吗？”木一禾看向远方的九罪塔，双瞳变得血红而疯狂，“——我现在就让它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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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上的局势因为边宸的死亡，允朔与边恪的反水发生了骤变。
　　感觉魔界快撑不住了。不光是气势上的问题，还有人心的问题。毕竟，魔界的第一将军刚刚被杀死了。
　　这可是个信仰一般的存在。没有了边宸，霖空操纵傀儡木偶也没有了力气。莨雀也宛若丢失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时，从远方传来巨响，第一声巨响仿若什么存在了千年万年亿年的事物崩塌了一般，轰然着，似乎世间的一切也随之崩坏。
　　这声音并不是一声就竭，而像是拉开了什么序幕一般，预示着狂乱的盛宴即将开始。
　　接着，众人又听到了一阵阵细碎的声音。这声音如同焦躁的鼓点一般，越响越频繁，越响越大声，却声声都敲打在人心之上，要将人心都要戳破洞。
　　有着这声响的衬托，反而令人觉得此刻魔界悄无声息。
　　众人俨然忘了自己还身处战场，无论是天道一方，还是魔界一方，皆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天边滚来的黑云。
　　魔界昏沉，已经够暗的了，这黑云却像是墨块一般，缓缓从远方飘到近处。
　　众人这才发觉，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黑云——而是地狱极恶鬼！数以亿计的极恶鬼裹挟着黑雾，从地狱极恶地跑了出来！
　　坚不可摧的九罪塔被木一禾炸成了渣，同一时间，遮天蔽日，铜墙铁壁一般的地狱之门也在一瞬间被极恶鬼推倒。
　　从这一天开始，这世间再无画地为牢的极恶地，只要有极恶鬼存在的地方，皆是极恶地！
　　在这黑雾之中，众人看到了一双血瞳，闪着妖异的红色光芒，渐渐逼近。
　　极恶鬼认出了天道之人，一个个兴奋地仿若看到了自己的爱人，叫嚣着，声音愈加嘈杂。
　　木一禾挥着无上，指向前方，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见他说什么，一字不差，这声音，远在天道的天昊当然也能听到：
　　“今日——我要天道死，天昊亡！”
　　随即是极恶鬼响彻九天十地的叫喊：
　　“无上魔王！”
　　“……”
　　“无上魔王！”
　　“……”
　　

　　☆、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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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睚眦】
　　“吾名睚眦，睚眦必报。吾辈龙族血海之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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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恶鬼之声穿过厚厚的云层，传到九重天之上。
　　天昊透过云层，看着魔界之乱象，禁不住一声怒吼：“孽障！”
　　天昊从未将木一禾放在眼里，之前还在想着木一禾再闯祸还能怎么闯，极恶地已经是之于他甚至之于六界九天十地最严厉的惩罚与禁锢了，而如今——他的行径已经称不上是闯祸或者罪行了——他誓要翻天覆地、移山倒海！他誓要毁天灭地！
　　天昊指着九重天之下，看向一边的青疆，问道：“你现在还爱他吗？”
　　青疆看不见，但是九重天之下极恶鬼的嘶鸣吼叫听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木一禾的声音，回荡于九天十地，经人耳、过肺腑，化入百骸，竟叫人战栗不已。连青疆都忍不住要给木一禾鼓掌助兴了。
　　青疆摇着头，嘲讽地笑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他摸着自己的眼睛。蒙眼的布带之下是空洞的两个窟窿，即使时间过了这么久，依然会在青疆心情不好的时候流出来血液，将整块布带都血染。
　　这双眼睛的缺失，带给青疆的何止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唾弃，鄙夷，不争，无知，对自己的恨意。
　　以及，对那个人的恨。
　　天道皇族天性骨子里都带着一丝与天高的狂妄自大，天昊、寂央皆是如此，青疆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这样的想当然以为，自以为是，正是一种狂妄自大。
　　这天地间的确没有不求回报的感情，青疆以自己的双眼为代价，懂得了这个道理。
　　现在倘若问青疆，你愿意把自己的双眼送给木一禾吗。
　　青疆的回答只会是沉默。
　　天昊看着青疆不甘的神情，嘲讽地问道：“你后悔了吗？”
　　青疆反问道：“父亲，这个问题，难道你不应该先问问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