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御鬼宗林齐见过道友,方才失礼,不知道友能否告知此乃何处?”
却不料美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抓住了他的手,径直将他带入了怀中。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我不会让你与我两不相欠,再无关联!”
他奋力挣扎着,却完全扭曲不过那个人的力量,只好放弃了无力的挣扎。
“道兄是不是把我误认成了谁?在下御鬼宗林……”
话已经说不出口。
面前的美人几乎是仗着身高优势完全的压制住了他,以口堵住了他的口。
他瞪大了眼睛——就算是美人也不能这么……这么……为所欲为!
他伸手掐起了法诀,试图攻击面前的男人,鬼气比平时更为凶猛的聚集起来,法术的威力空前庞大起来,庞大到他本身似乎都要控制不住的地步,然而就在他以为他和这个男人马上就要一起丧命在这空前庞大的鬼气之中的时候,面前的男人,松开了一只钳制他的手,就那么随手一挥……
那团在他看来庞大的无可匹敌的鬼气就那样毫无声息的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唇舌仍然在被人肆虐,内心只剩下一个想法,面前的轻浮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老怪物,而他又来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为什么空气中的鬼气会如此丰沛。
“林渊,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
他正想让面前的老怪物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却猝不及防的被人拖进了时空裂缝中,天旋地转之后竟然来到了一处萦绕着无尽鬼气的殿宇之中。
“……你等等!我不是……”
…… ……
鬼界的植物和人界的大部分植物并不相同,可能是吸取了鬼气生长,大多不是样貌奇异就是颜色……看上去就很要命。
不过好在林齐也已经在鬼帝老怪物的宫殿呆了一个月了,倒也是习惯起这诡异的植物来,而他是个闷不住的人,偏偏还被老怪物拘束在小小一座宫殿里,走也走不出去——该死的禁制——也就只能在宫殿中的花园里溜达溜达了。
林齐肩上的松鼠型妖兽流露出和他别无二致的奄奄一息之感。两个活泼好动的家伙对视一眼,皆是深深低下了头,叹气。
林齐百无聊赖地拽过松鼠,毫不客气地揉捏上褐色的柔软皮毛,目光却在空茫茫地放空。
他当然不会认为堂堂鬼帝是个轻易相信出现他面前的人的家伙,更何况他与‘那位’长得如此相似,甚至灵魂波长也十分相似,出现又如此巧合……怎么看都仿佛是阴谋一样,是个人都会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大约是他无意中用力了些,松鼠兄开始挣扎起来,他只好放开手中剧烈挣扎的松鼠兄,无奈地挠了挠头。
是啊!他这么可疑,所以在那位‘鬼帝陛下’恢复冷静之后,第一时间把他拘禁在了这片宫殿中,虽然他三番四次强调自己真的是误入鬼界,并且真的不是‘那位’,也没什么阴谋……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人相信他的话。
现在把他晾在这里还是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想起他来,然后把他拖出去严刑拷问幕后指使之人才是最惨的。
可惜现在所有的主动权都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逃不出去,打不过。
唉……
烦恼忧愁也是毫无作用。
林齐摇头晃脑,随手抄起跳离他好远的松鼠兄。
春日正好,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回屋睡大觉。
“嘿,松鼠兄,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就不要计较小弟一时失手把你漂亮的毛揪掉几根的小事了好吧?”
松鼠妖兽闻言抱起两只爪子,黝黑发亮的小豆眼闪过一丝‘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意味,三窜两窜就跳上了林齐的头顶,安安稳稳地窝了起来,甚至报复性地揪住了林齐的几根发丝。
“是是,松鼠大人,我错了,小的这就送你去就寝。”
林齐伸手捧住了松鼠兄,制止了它继续对‘他可怜的头发’施暴的行为。
站在暗处的人看着一人一兽的互动,仿佛沉入了阴影之中一样让人难以察觉。
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和那个人果然很像。
这是陷阱,针对他的陷阱。
他当然清楚的知道。
可是心中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动摇着他的意志——万一,真的是‘他’回来了呢?天命之子又怎么会轻易地消散于天地?
他的属下近一个月来已经多次在他面前欲言又止——他当然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沉浸在阴暗中的人影,在看到一人一兽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中之后,终于也毫无犹豫地转身,离开。
……
“林公子,陛下让我给你带一件东西。”
幽炎看着面前的人,面无表情。
林齐动作利落地从亭廊顶上跳下,几乎乖宝宝似地站在这个面目冷峻的鬼族面前,伸出了手。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些鬼族对他可怕的憎意和杀意,而在鬼界,说实话,大半的鬼族都远比他这个‘修真界青年才俊’来得更为强大。所以他一向在这些鬼族面前很是识趣,甚至比在那位鬼帝陛下面前更加识趣,丝毫不敢有半点儿放肆。
虽然没什么根据,不过他觉得比起这些鬼族,那位鬼帝陛下反而是绝对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太危险的事情来的。
“那什么,劳烦这位前辈跑一趟了,东西给我就行。”
他很好奇那位晾了他一个月的鬼帝陛下,想起他居然不是严刑逼供,也不是直接杀死,反而是让人给他带了一件东西。
他很好奇这到底是件什么东西。
幽炎小心翼翼地从储物空间中掏出一张脆弱的凡间草纸,草纸微微发黄,上面留着浓重的鬼气,勉强维持着黄纸的完整性,估计要是这层鬼气撤去,这张黄纸要么化为纸屑,要么连灰烬都不会留下,直接化为虚无——是以幽炎不得不小心。
直到看到林齐将黄纸安稳的接到手中,幽炎这才放松下来。
没有多说任何一句,幽炎打量了林齐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此处。
林齐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草纸,只能看见上面模糊不清的字迹,以及浓重的鬼气,看着没有半分交代直接转身离开的鬼族,心里越发摸不着头脑,只能猜测——这是否是什么能够判断他的东西或者什么让他不能背叛地契约之类的。
不过……
林齐拎住似乎想要将面前的草纸啃食的松鼠兄,目光闪烁起来。
这东西给他的感觉很是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揉进骨血之中。
他露出一脸的茫然无解,轻轻将黄纸放入了怀中最贴近心脏地地方。
和“那个人”有关的东西吧?
……
虽然住进宫殿之后他整天不是睡觉就是打坐修行,但他到底已经筑基多年,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像个凡人一样睡着,甚至是做梦,可是面前的情形……却又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干枯地田地,毫无生气和水分的植物,被烈阳炙烤的村庄。
以及……妇女的哭声。
“大崽儿,是娘对不起你,可是真的不行了,爹和娘实在没办法了,不这样做,你的弟弟妹妹就要饿死了。”
那是一对农家夫妇,面目枯黑,嘴唇和皮肤都是干裂的。
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个面无表情的孩子,看上去瘦小干枯,却有双黑的发亮的眸子,让人一见难忘。
再怎么高估他的年纪,也只能把他当成6岁的孩子。
那个孩子没有出声,只是沉静地看着面前的夫妇,许久之后开口。
“好。”
“不是爹和娘的错。”
嘶哑虚弱,回答着仿佛和自己毫无关系地问题,冷淡而无哭闹。
只是伸手摸了摸妇人怀中孩子的头的动作,似乎稍稍能让人看出一点点不甚明显地情绪。
男子带着孩子去了市集,而妇人留在了家中。
干枯瘦小的男孩最终换了半贯铜钱,彻底消失在农家夫妇的生活之中。
男孩几经转手,最后成了一户富贵人家的杂役家仆。
数年之后就长成了油嘴滑舌,溜须拍马无一不通的……小人物。
林齐看得专注,听到背后的童音时不由被小小的惊吓了一下。
“你是谁?”
他最近似乎经常被人问到这个问题。
他转身看像背后身穿仆人服装的孩童,挠了挠头一时竟对这个问题无从回答。
孩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
“你认为,你是我吗?”
林齐连连摆手,还没回答却看见孩童专注地盯着他背后的‘梦境’,并且由孩童渐渐变为少年,脸上也开始带着让人感觉亲切地笑意。
成长为少年的人的五官……与他很是相似。
他看着少年不再关注于他,便也转过了身,看向‘梦境’。
少年与仆人工作嬉闹,落水,偶遇……厉鬼和变态嗜好的府邸老爷。
奄奄一息。
林齐沉默地看着梦境。
看着最后的最后厉鬼的誓言,和被厉鬼拿到手后篡改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