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眼色塞了碎银子,这里都可以买下好些个炉子了,管着厨房的汉子,眼睛一亮,摆摆手:“你拿去用,记得还回来就行。”
管事的让人将炉子给送过去,楚染还要了水壶,热水总是需要的,自己烧自己方便。
一切安排后,天色就黑了。她将阿婆给的饼放在炉火上热了热,烧好热水,这才唤醒陆莳。
船舱内逼仄,楚染将窗开了小小的缝隙,透些风进来,将饼递给陆莳:“我要了炉子过来,你渴了就喝些热水,明日再说。”
陆莳放眼去看,舱内多了几样东西,她就着楚染的手小口抿了一口水,道:“你烧炉子时要开窗,晚上入睡时要将炉子熄了。”
“我晓得,你快些吃。”楚染点头,外面的声音很大,汉子的说话声、婴儿的啼哭声,可见船上不少人,她心反安静些许。
她咬着脆饼,转身看着陆莳:“在船上要有四五天,先吃些饼,到时我去找管事,买些吃食来。”饼也能多放几日,只是这些东西养不了身子,吃多了也觉得无味。
她出来过一次,事事就想得很周到,没有错过细枝末节。
吃过饼后,楚染就将炉火熄灭,免得到时候呼吸不畅,外面风大了,窗台呼呼作响,听着就感觉冷。
她将一切都安排后,才钻进榻内。
被子都是新制的,躺着也很暖和,陆莳睡了半日,早就焐热了,她舒服得蜷起脚趾头,再一动,就往陆莳怀里靠去。
她深呼一口气,忽而生起一种很满足之感。
陆莳睡过半日后就觉得精神多了,在船上也无事,抱着她觉快慰,想与她说话,发觉人都已经睡着了。
无奈一笑,许真是累了,她亲了亲楚染的唇角,跟着她一道入睡。
天色未亮,窗外的声音就很大了,汉子们起来在船头干活,厨房里也在做早饭。
楚染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轻轻一动,陆莳也醒了,拍了拍她:“天色还早,你再睡会。”
“不早了,我去外面看看,还有炉子里没火,要引些火来的。”楚染满脑子想的都是今日吃食,昨晚吃饼的,今日早上最好喝些粥。
以前觉得吃食很简单,嘴巴一动,就可以了。现在在外,甚事都不容易。
她穿过外袍,梳好发髻,自己打扮得整齐,才与陆莳道:“你莫要出去,等我回来再说,我片刻就回。”
陆莳眉眼蹙紧,忍不住叹道:“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切莫与人争执,知道吗?”
“记住了,不打架,你放心。”楚染快速答应,自己猫着身子出去了。
外面走一圈,扛货的汉子三两聚在一起,手里捧着大碗,里面的粥都可以照清他们的脸蛋,可见这家东家并非是善人。
她带着银子,走过一周后又去了厨下,一探头就遇到昨日那个管事的。
管事一见她过来,就想起昨日炉子的事,满油的手擦了擦,指着蒸笼:“里面蒸着大肉包子和馒头,小公子来几个?”
不会平白无故的给,楚染知道他要私自赚些银子,试着道:“我妻子想喝些粥,你这里有粥吗?”
“有,肯定有,我拿食盒给你装着,包子也不错,来两个?”管事看着楚染唇白齿红的样子,算着他的身份肯定不差,能骗几个是几个。
楚染一点头,问道:“几个钱?”
“您照着包子铺的钱给?”管事试探道。
楚染想想也可,点头同意,袖袋里掏出十几文钱给他,想起午膳多问一句:“你们午时吃什么?”
“您想吃什么?我这里都有,就是蔬菜比肉值钱,您要知道的。”管事满脸堆笑,难得遇到一个冤大头。
楚染想想也是,点头答应:“我午时再过来。”
说定后,她接过食盒,快速回舱内。
在外面走了半个时辰,陆莳早就起来,将床铺整理好,开窗看着外面的天色,听到声音就起身:“你拿什么回来了。”
“你吃肉包子吗?”楚染拍了拍食盒。她印象里陆相饮食清淡,没有吃过这类民间的吃食。汉子们觉得肉包子香,陆相多半会觉得肉腻,可比馒头好多了。
陆莳接过食盒,淡淡笑道:“无妨。”
楚染花钱买来的粥里米多,比那些汉子们的好许多,可上面一层还是水,一口就喝了半碗水,眼睛觑着陆莳:“你可好些了?”
“好多了,你可觉得难受?”陆莳小口咬着包子,看着里面油腻的油珠子就忍不住反胃,深吸一口气后,还是咬住馅,小口吞咽。
楚染也是一摇首,静静地喝粥。
许是在船上忙着不停,楚染竟没有再晕船,货船赶着交货时间,跑得也很快,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上半日。
楚染对清河不熟悉,与陆莳下船后找人问清方向,问准刺史府邸后才去找客栈住下。
清河多渡头,五湖四海的人都有,形形色色,跑货的居多,出海打渔的倒显得不多。这个时候螃蟹最为肥美,去客栈落脚后,大堂内清蒸的螃蟹不少。
楚染照旧四周查看,小心警惕,进雅间后,里面被褥齐全,若要炭火,还需另外花钱。出门在外,处处皆是钱,楚染不敢再糟蹋钱,一文都是精打细算。
在客栈落脚后,她就想去刺史府邸周围查看,歇过一日后,她就换一身衣裳。陆莳嘱咐她小心行事,切勿泄露身份。
楚染道:“李初难不成还未到清河?”李初是陆莳特地带过来的,那夜分别后也不知如何了,以他的聪慧应当要遣人来清河才是。
陆莳一时间也拿不准,毕竟这件事在前世里没有发生,“李初不傻,应当会过来的,你且去看看。”
“也好,我去了,你在屋内,莫要给人开门。”楚染唠叨一番,才离开客栈。
清河颇大,虽不如郢都城,可每年的税收都不差。尤其是渡头带来的税利,更是其他郡县没有的,与吴江一江之隔,得来的益处更不少。
水军、陆军都在驻扎,也不怕周遭有人犯进,清河刺史也不好当,毕竟吴江盯着,以前战事不断,这些年休养生息,也不敢大意。
楚染在街市上买了马,幽幽地在街道上晃着,两侧酒肆店铺林立,午后也是人来人往。她想起郢都城的街市,与这里也差不多了。
她只看不买,在到刺史府邸附近的时候牵着马走,站在正门外,作势等人,眼睛却瞅着门口。
这里无人敢随意来,不少商户进出刺史府,富者面相不同,衣裳不同。士农工商,商人为人看不起,却赚了很多钱,比起权势者,也快活。
与寻常无异,没有人人焦急之色,她拿了几百文钱去找门房说话,先塞钱,才问道:“近日北边有没有来人?”
郢都城在清河以北,清河的人就把朝廷来人称为北边来人。这是清河的话,楚染在船上走动的时候听到的,起初不懂,还特地去问了。
门房人眼睛锐利,见楚染样貌不俗,谈吐得当,不像是一般的百姓,就收了她的钱,懒洋洋说一句:“北边来不来人,不知道,反正我是没见过。”
楚染笑着走出去,要么来人悄悄的,要么就是没有来。
探到消息后,她打马回客栈。
陆莳伏在案前,手中墨笔如何都落不下去,既然来了清河,就需与刘章见一面,只是如今她无权,又如何要查看粮食一事。
巡视战船的事还需李初过来,一同过去。眼前先是解困局,她无法下笔时,楚染回来了。
她手中还抱着点心,将油纸包的小糖放在陆莳面前:“陆相,吃颗糖试试。”
陆莳知晓她必从街市回来的,清河的糕点带着特色,楚染不知那些好吃,自己只买了些回来尝尝,好吃再去买。
街市上没有相府常做的各式花糖,有的只是孩童吃的小糖,只有甜味,与花蜜无甚区别。楚染自己咬了颗,嫌弃道:“不好吃。”
陆莳放下笔,道:“如何?”
“悄无声息。”楚染道。她几乎看不出什么名堂,这里太过平静。
陆莳道:“你觉得如何去做?”
“不难,陆相写封信,我去送到门房那里。刘章若看到了,当认识你的字迹,寻常往来也见过你的亲笔。看到若没有动静,就当他是狼子野心,我们再跑就是了。”
“往哪里跑?”陆莳无奈,这人玩心挺重的。
“听说清河很热闹,我们晚间去玩玩。”楚染将小糖用油纸包好,想起来时路上的场景,莫名想起私市,怪道:“这里可有私市?”
“有。”陆莳道。
楚染道:“那你可知在哪里?”
“自然是知晓的。”
“我有法子了,你且将地点告诉我,刘章会武,却也是个书呆子,好骗的很。”楚染扬眉一笑,顿觉得小糖也很好吃,她咬了几颗,就让跑堂的送些水进来。
隔着屏风沐浴,她先去拿衣服,见陆莳还坐在那里,怪道:“不许偷看哦,我来的时候可看到铁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