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对小金铃罢了,陆相比新平公主年长,该知这小铃铛的用处。
新阳把玩着手串,在殿内待了片刻就去寻楚染,昨日未曾见她,今日该去解释一二。
待她去后,楚染先让人去拿果子,接着就问起章华台内的事。新阳心虚,不敢把惹恼陆莳的事说出来,支支吾吾许久,拿着葡萄吃,随口敷衍过去。
她不愿意去说,楚染也不好勉强,唯有见到陆莳才能问明白,她二人素日里不曾说话,也不知是因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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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又犯了头疼病,灵祎守在榻前一步都不敢移,让人给楚染送了添妆的礼,人是不能来了。
王后头疼病,早些年就有,时而会犯,也不知是真是假,楚帝不曾在意,苦了恒王妃,日日去中宫守着。
宫内,贤妃为次,她揽着楚染大婚的责任,不敢有所懈怠,事事俱到,就怕到时吃力不讨好。她做的哪点不好,新平公主不会在意,就怕王后病愈后多加指责。
得知灵祎不来消息后,新阳拍手叫好,晚膳多吃了半碗饭。夜间留在楚染的宫中,两人挤一张榻,楚染没有拒绝。
亥时左右,章华宫传来消息,道是陛下去了林才人处,新阳眼珠子一转,带着宫人就跑了,留下话来,明日五更就过来。
楚国迎亲是在黄昏,她五更过来,确实有些早。
新阳去陪明妃,楚染一人在殿中,太子不好过来,让人送了一匣子蜜糖点心,里面盛着不多见的糖荔枝。新阳跑得快,没有吃到这些贡品,不过冰冻过的果子,都不如新鲜的。
近亥时的时候,宫人送来一物,悄悄地,是一坛青梅酒。
青梅竹马,她与陆莳可不算是。
最后一重礼就是青梅酒了,与这壹字也算是相配,楚染饮过两杯后就入睡。酒后入睡,更为香甜。
一觉至新阳过来,说是五更,天都已大亮,她歉疚地看着楚染,悄悄时说了一句:“阿姐,以后陆相凶你,你就一定要凶回去,不能忍着,她好凶的。”
比恒王兄还要凶,新阳想着,却不敢说。
楚染忘了问前两日章华台前是何事,她想问,外面传来贤妃的声音,她带着尚宫来给她上妆,新阳被挤到一边去了。
昨日去奉先殿上过香了,今日就不用再过去。
梳妆前先是沐浴,楚染不喜被这么多人围着,自己去匆匆沐浴,出来后就是几层礼服,她由着宫人去摆弄。穿好小衣时,宫人取了红色的长抽带子过来,上面绣着如意,金丝钩织,她觉得奇怪,想要拒绝时,贤妃就给她系上。
贴身系着,她觉得难受,就想摘了,贤妃拍开她的手:“这是规矩,按理是先王后给你系,她不在,本宫就替她了,你也莫怪。”
楚染被说得一愣,看着系上了如意结,她奇怪道:“何时能摘?”
“问陆相。”贤妃道。
楚染:“……”这个规矩不好,待去相府后,自己摘了就是。
梳妆好后,明妃在宫人簇拥下过来了,殿内人多,尤其贤妃还在,她笑着给楚染送了金丝手镯,自然是比不上新阳手上的手串。
新阳在一旁吃着点心,脑袋都不抬一下,阿软说不能看她,就只能低头吃东西。
太子也来得早,见新阳在吃就拍了拍她的脑袋,怪道:“怎地就晓得吃,再过两月就到你了。”
新阳嘟着嘴,道:“太子哥哥莫急,我与阿姐是不同的。”她是嫡出,规制不同,等到她时,哪里会有这么热闹。
太子明白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说:“周府给的聘礼尚可,待你出嫁时去问你阿姐要些嫁妆。”未曾说完,就将声音压低,道:“相府好东西多得是,阿姐不小气。”
提及相府,新阳就觉得不自在,嘴里包着果子,摇头不应。
太子笑了笑,远远凝视着楚染,唇角弯了弯,阿楠走来,提醒他:“殿下,要喝药吗?不喝就要凉了。”
“孤与阿姐说几句话,你去偏殿等着。”太子朝着她摆摆手,大步向楚染那里走去。
九月里不热不凉,温度恰好,楚染却没来由地感到一股燥热,礼服一层又一层绑着身上,都不能随意动,她手中执着一面扇子,见到太子后,歪了歪头,金冠上珠玉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太子的礼早就算进嫁妆里面,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但凡有好的,楚染都会先拿来给他。如今,他将好的都给她当嫁妆了。
陆相虽是女子,心思细腻,待楚染又是不一样的心,极为看重。他伸手去摸着楚染的颈子冠,低声道:“阿姐,若有委屈,记得要与我说。不过欺负陆相,回来就不要与我说了。”
他半是带笑,今日为显庄重,头戴着礼冠,黑袍边以金丝钩织,腰上带着太子独有的龙纹玉,本就俊秀的人,今日显得愈发英气,调侃楚染时,脸上带着三分笑意。
楚染觉得热,就不想去搭理他,静静看着这个少年,今日不是说话的时刻,只道:“该你选太子妃了。”
太子不答,反去戳了戳她上了厚厚脂粉的脸,道:“见陆相,先洗脸,免得吓坏她。”
他说得声音大,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今日不见灵祎,楚染高兴不少,片刻后恒王夫妇过来,带着礼,说了几句恭贺的话,恒王妃去中宫照看王后去了。
时辰到后,楚染自然去章华台拜别楚帝,王后不在,高位上只他一人。
楚帝初次嫁女,心中多少有些波动,不知怎地就想起先王后,感动之余,多说几句话,显得误了时辰。
别过楚帝后,车辇沿着红色宫墙走,出了宫就去相府。
陆莳迎她时,眉眼弯着,比起平日里神色缓和不少。旁人不敢在相府放肆,行礼过后,新房里的人走得干净。
外面都已是天黑,楚染撤下扇子,左右看一眼见没有宾客在,便道:“好热,能歇着吗?”
阿秀听到这句话,偷偷一笑,取了合卺酒来。
合卺酒自然是相府备下的,楚染闻过就知是昨夜喝的青梅酒,她穿过陆莳的臂膀,抬首饮下。
陆莳神色如旧,她看过一眼,就想起梦里那个大婚的场景,觉得与现在无异,她还是这般冷冰冰的。
她放下合卺酒,陆莳伸手去握着她的手,婢女笑了笑,见陆相有话说,都退了出去。
楚染被她牵惯了,浑然不在意,将扇子松开了,屋内扫了一眼,与前些时日过来,大不相同了。
阿秀带着人退出去,陆老夫人让人做了喜钱。欢欢喜喜,郢都城内有这等习俗,娶妻嫁女,做些喜钱,面上刻着并蒂莲。
外面的宾客有汝南侯在招呼,外人都道陆家兄妹不和,眼见着他在陆府,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新房内安安静静,陆莳也无出去招呼宾客的想法,她见楚染小脸崩得紧紧的,目光扫过她腰间,道:“殿下去沐浴?”
楚染如释负重般点点头,走到妆台前拆了金冠,瀑布般的青丝倾斜而下,榻上端坐的陆莳眸色动了动,沉默不语。
两人成亲与旁人不同,都是清醒的。陆莳都不去外间露面,酒醉更是不存在。
楚染拆了发髻,就要去沐浴,走到门口又被宫人退了回去,低声道了一句:“殿下,同心结。”
她怔了怔,这才想起贤妃说的那个东西,回身看了一眼陆莳,自己结就是了。想后就要走,宫人拦着不让。
宫人都是贤妃派来的,盯着新人,只当两人情分不好,甚事都要提醒。
楚染顿觉头疼,面上微恼,又走回去,也不提这事,只道:“你先去沐浴吧。”
陆莳不好糊弄,她走过去又回来,神色不对。她不问,也只好先去沐浴,出房后,唤来方才的宫人,细细问了一番。
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都传了过来,陆莳先让人去前头看看,若无事便好。
她在廊下等了片刻,婢女匆匆过来,道是无事,这才去沐浴。
屋内的楚染想自己摘了所谓的同心结,谁知陆莳刚出去,贤妃指派的宫人便进来了,大有盯着她的感觉。
她瞪了一眼,坐在榻上不动。
等了许久才见到陆莳回来,她褪下喜服,着一身青色的衣裳,缓步走来,神色倒是温和不少。
楚染觉得自己瞒不过去,或者陆莳自己都知道了,挥手让宫人退下。宫人站在原地,局促地看着陆相。
陆莳心明,颔首示意她退下,楚染抬首望着她,眸色飘忽了几瞬后,果断站起身沐浴。
陆莳却直接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将人拉入眼前,低笑道:“殿下去哪里?”
“沐浴。”楚染被她一抱,腰间那里的同心结几乎着了火一般,下颚碰着陆莳的唇角,肌肤酥麻,不耐道:“解同心结。”
新房的门开着,廊下的宫人听到公主这句话,都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陆莳看着她,眸色淡然:“怎么解?”
楚染愣了一下,这人竟也不知道同心结在哪里,她羞于启齿,看了眼屋门,道:“先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