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将陆怀思当作自己的护身符,如何失去这枚护身符,心疼他不说也担心自己是否也要跟着去了。
楚染听闻后就没有多加在意,两府已不来往,但死者为大,让人按照礼数准备一二,到时陆莳必会过去吊唁的。
婢女退下后,她心中犹自不定,不懂是何人突然出手,陆怀思一死,吴江战船一事可就少了得力人证。
想不明白的时候,陆莳从署衙回来,初夏的时候天色黑得晚,回来时天色犹大亮,她思过一阵后,还是先问清楚:“是否是陛下所为?”
“事情未查得清楚,陛下动手太过草率了。”陆莳在她身旁坐下。
楚染又猜测道:“难不成是恒王等不及了?”
“太子猜测是霍启,恒王得病,诚惶诚恐,哪里还敢有这些小动作,能腾地出手的也只有霍启。陆怀思一死,陛下会更加在意战船一事,如今与吴江的关系不如往常,只要查出端倪,收回吴江势在必得。”
“霍启此举,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楚染经她一分析后,心中稍稍安定几分,懒洋洋地靠着她,闻到几分陌生香气,怪道:“你今日见谁了,沾染谁的香气?”
陆莳不用熏香,大多时候沾染都是香炉内的气息,今日回来未曾换衣,闻到的香气却不是往常惯有的。
“今日去见贤妃,阿楠如今在生孩子,贤妃去东宫看着,防止有人从中做鬼。”陆莳坦荡,见到楚染鼻翼动了动,忍不住揪住她的鼻尖:“殿下也会有疑心?”
“灵祎还未曾出嫁,我自然要看紧着,保不齐生米煮成熟饭后,我就要哭了。”楚染侧了侧脑袋,不去想熏香的事,心中为东宫多了一分牵挂。
陆莳见她要吃醋的模样,忍不住莞尔,“殿下也会不放心?”
“放心?丞相身边桃花运还少吗?灵祎、陆怀思,还有些不知名的人,不过陆怀思一死,老夫人那里又会闹一通,你要注意些,莫让旁人钻了空子,离间你与老夫人。”楚染生气归生气,讲道理时也要讲道理的,眼瞎也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陆莳颔首:“也可,我不去陆府吊唁,让阿秀走一趟即可,你也莫要去。”还是要撇清关系的好,陛下处疑惑未除去,陆怀思哪怕是死,到时查清罪责后还是会牵连家人。
“那听你的,老夫人处你自己去安慰几句,她喜欢什么就送些过去。”楚染答应下来。
屋内无声后,婢女入内将匣子置于案上:“殿下,新阳公主不肯收,让奴婢带回来还给您。”
新阳的性子拿小玩意哄哄就成,如今金刚石都哄不好,可见吓得不轻了,她干等着罪魁祸首:“你做了什么?”
“明妃不过知晓新阳去温泉馆罢了。”陆莳淡笑道。
明妃与新阳之间事,楚染历来不过问,反倒被陆莳闹过几次了,她看着小气吝啬的丞相,无奈摇首:“都道丞相肚里能撑船,你怎地做不到。”
她摇头叹息,似学堂老夫子面对不听话的学生,摇头骂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陆莳沉默,挥手让婢女退下,而后将人抵在迎枕上,手依旧扣在她的腰间,声音里带着清冷与威胁:“殿下觉得温泉馆可去?”
“自然、自然不可去。”楚染咽了咽唾沫,被她压着感到不一般都威仪,不管有没有出息,先将这人哄骗好再说,“我也不会去的。”
陆莳不信她,欲想做什么,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殿下,东宫传来喜事了。”
“阿楠平安诞下孩子了?”
章节目录 七十六
楚帝膝下皇子不多, 加上襁褓里的小皇子也不过就五位, 却不见小皇孙, 恒王年长, 后院里看着也很干净,只是没有后嗣,不想如今东宫得了先, 虽说是庶子,可好歹也是小皇孙。
太子自然高兴, 楚染想到的却是太子妃,照这样形势下去, 待太子登基时都不知可会立她为后。
报喜的婢女退下后, 两人一阵沉默, 也无旁的心思打闹, 形势转变后,不见陆相展颜。
“陆相好似不开心?”楚染察觉身旁人心思有异, 古怪地看她一眼。
陆莳回过神来,道:“无事, 殿下莫要多想,在待毒素清除后再去东宫, 章华台莫要去了。”
“陆相怎知毒素就会清除, 不过近几日确实感觉身上清爽很多。”楚染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陆相,大夫找出解药了?”
“嗯,大夫本就是杏林高手, 解毒自然不是难事。”陆莳爷顺手捏了捏她的脸,柔滑细腻,满足地起身离开。
楚染瞪了一眼,或许就是她的错觉,是这么多日子以来陆莳没有欺负她才是。
转眼到小皇孙洗三的日子,东宫摆宴,楚染去不得,让阿秀备了厚礼送去东宫,晚间的时候陆相也留在府里,陪着她。
初夏之际,明月皎皎,南窗外的桃树成荫,给屋里添了分凉意。
陆莳今日去厨房做了几道菜,楚染不敢下箸,想着陆莳‘飘忽不定‘的厨艺后,为难地看着她:“能吃吗?”
屋内仅二人,楚染托腮,筷子在一盘翠绿的青菜里挑了挑,“陆相先试试,我怕被齁死了,大夫说我饮食要清淡些的。”
“殿下且试试不就知晓了。”陆莳亲自夹了筷青菜到她碗里。
楚染不得不吃,咬着青菜叶子,小口小口地,就像兔子吃草一般。陆莳莞尔一笑,道:“如何?”
“食不知味,太淡了。”楚染挑剔。
陆莳反挑了块鱼肉给她,鱼肉是新鲜的,清蒸味道鲜美,不会有太重的口味。
楚染不识趣,反道:“有鱼刺。”
陆莳今夜脾气极其好,闻言也不恼,又亲自将鱼肉上的鱼刺剔了,这才置于她的碗里:“尝尝。”
她的厨艺并非新学的,平时里忙碌也无心思去厨下,久而久之就生疏了,楚染未曾见过,只当她是新手,如新阳一般拿她做实验。
照旧先是小口舔了舔,觉得味道尚可,才咬入口中,“陆相大有天赋。”
“殿下夸奖了。”陆莳淡淡道。
两人用过晚膳后,陆莳也未曾回书房,与殿下在灯下谈话,说的依旧是太子妃之事。
“东宫得了小皇孙,阿楠地位卑微,是无资格养孩子的,太子若是一味倔强,太子妃那里怕是又要受委屈。”楚染显得忧心忡忡,晚膳吃得有些多,斜靠在榻上有些不舒服。
陆莳让人去办了消食的汤药来,随口道:“太子做混账事又非第一次了,后宫里贤妃为首,不会有人生事,就怕王后从中挑拨,到时夫妻不和才是大忌。”
“那待皇孙满月后,我去同太子说一说,将皇孙养与太子妃膝下,得了嫡子的身份后,也好巩固他的储君之位。”楚染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看阿楠是否舍得。
说过一阵话后,几近亥时,楚染喝了药后感到一阵困乏,靠在榻上昏昏欲睡。
夏日清净,薄衫出行,也觉一身燥热,楚染睡得有些闷热,醒来就想去沐浴。
她迷糊醒来后,眼前晃过一人影子,是宫中内侍,唯唯诺诺地跪在脚下,惶恐道:“殿下,太子殁了。”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楚染方醒,斜靠在榻上,怪道:“半夜胡言乱语做什么,今日皇孙洗三,太子好端端地在东宫。”
内侍先将话与丞相说过,如今再说一遍,舌尖都打结:“贤妃娘娘让奴来传话,太子殁了,就在奴出宫前。”
楚染揉了揉脑袋,似梦非梦,搅乱得自己头疼欲裂,看着内侍一张一合的嘴,疼得睁不开眼睛,内心的不安与慌乱在瞬息间膨胀。
疼得无法开口时,撞入一团迷雾里,她居于迷雾之中而不知方向,迷茫前行时,迷雾散来,漫天的雪花飘荡,廊下站立一人。
凌霜傲雪。
她徒步前行至陆莳身旁,看着淡漠如霜雪的面色,不知她愁在何处,转身去看漫天大雪时,忽而明白过来,她又做梦了。
梦不几何,只有等待醒来那刻就可醒悟。
雪花落在陆莳身旁,她恍惚不知冷为何,只身一人站着许久,直到天色擦黑才转身回书房,彼时她肩上落满白雪。
楚染恍惚跟着她,想到太子的死,或许给她也有很大的打击,筹谋半生之久,不想落得如此局面,恍若半生空忙过。
雪色泛晴后,柳夫人陆倩兮入门,婢女手里捧着许多画卷,上画皆的貌美年轻的少女,一颦一笑落于纸上,貌美若神女。
柳夫人为长姐,操心陆相终身,“新平公主与丞相之间究竟是不和的,如今和离,对您也好,既然您喜欢女子,我就让人去寻了些来,这些虽不如公主位尊,可长得好看,且性子乖巧,陆相说什么,都不会反对的。”
这般如牵线木偶有何区别,楚染皱眉,这是柳夫人每次过来都不安好心,她看着陆莳忍不住道:“你敢多看一眼。”
她说的话,陆莳是听不见的,急迫时陆莳开口:“夫人想多了,我与殿下性子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