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逸懒得留意兰达宇和辛向覃的争执,转过身对着容飞珏伸出手,笑意盈盈地道:“走吧容公子。”
容飞珏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顾景逸,率先走了出去。
☆、第十三章
“你早就知道了。”容飞珏走进屋内,关上门对着顾景逸冷笑道。
“可惜我不能如你所愿。”容飞珏继续讥讽道,“你大费周章地从天牢中救出我,带我来这个山寨,千方百计让我和辛向覃见面。你可真是好有心思啊,顾教主。”
“如果我说不是呢?”顾景逸一点也不慌乱,他摸了摸下巴,笑意盈盈地回道。
容飞珏冷哼一声,自然是没有再相信顾景逸的言辞了。顾景逸从来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对他所有的猜测也都只是一笑而过,说到底不过是一直在试探他罢了。顾景逸大概没想到他是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吧。
容飞珏想到自己不久前微微动摇了的心,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他好不容易慢慢放下了对顾景逸的防备,却得来一个这样的结果。
顾景逸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
“顾教主如果是为了兵器的事情,那三个月之约大可不必定下,只要顾教主与我说清楚情况,我自然是会留下来的。”容飞珏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冷冷地道:“这还要感谢顾教主帮了在下一个大忙,否则在下也无法得知这件事情。”
“已经答应了的事情,莫非容公子要收回?”顾景逸看着一脸不快的容飞珏,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容公子什么时候学会过河拆桥了?”
“过河拆桥?”容飞珏反问道。他无法相信顾景逸居然可以如此了然地指责他。他们两人,说到底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从来没有要求过顾景逸帮忙,而顾景逸救他,不过是因为自己对他有用罢了。
容飞珏看着依旧戴着兰达宇面具的顾景逸,心中暗嘲笑着自己的天真。
顾景逸早就不是八年前的那个少年了,他知道,他很多年前就知道,但为什么尽管如此,他还总是那么轻易地动摇了自己的决心?
容飞珏勾起嘴角,笑道:“顾教主言传身教,在下若是连这件事都学不会,岂不是辜负了顾教主的一片好意?”
顾景逸深深地看着容飞珏,半晌开口道:“我知道你不知道这件事。”
容飞珏握紧了茶杯,抿了抿唇道:“顾教主何必再隐瞒,我说了会留下来,自然是会留下来。”
“三个月之约自然也是会遵守的,当然顾教主随时可以让在下离开。我可不好饶了‘兰左史’你的兴致。”容飞珏眼中尽是嘲意。
“我说了,你不会信。”顾景逸伸手覆住了容飞珏,撑开他的手指夺过杯子,慢慢道:“你一开始就不信我。”
容飞珏沉默了许久,明白顾景逸说得没有错,他的确不信顾景逸。只不过顾景逸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慢慢放下了疑虑与戒心,只不过顾景逸再次亲手毁了它。
容飞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曾经信你。”
“后来呢?”顾景逸目不转睛地看着容飞珏。
容飞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问我?”
“除了你,这里可还有别人?”
“顾教主何必明知故问。”容飞珏双眸直直盯着顾景逸,仿佛想透过面具看穿他现在表情。
“辛向覃是容家的人,也不是容家的人。”顾景逸话锋一转,突然直接谈起了一开始的话题。
“既然顾教主了解情况,何不直接与在下说个清楚?”容飞珏再不想与顾景逸打哑谜,他只需要了解情况。
顾景逸看了容飞珏一眼,笑道:“容公子不必心急,在下自然是会说清楚的。当然,信与不信,决定权在你手上。”
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容飞珏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稳了稳心绪道:“洗耳恭听。”
“容家的罪责,想必容公子再清楚不过吧。”
容飞珏神色一变,僵硬地开口道:“是。”
谋反。这个无论想起多少次容飞珏都无法相信的罪,如果不是因为容家灭门,也许他现在还不知道。
只不过证据和事实一件一件摆在他眼前,他再无法自欺欺人了。他没想到顾景逸想做而没有做的事,他的父母竟然瞒着他做了。
“容家私造兵器,通过辛向覃的山寨运送出去。”
“谋反......”容飞珏顿了顿,依然觉得十分怪异十分怪异,他勉强压抑住心中的不适,说道:“如果谋反,为什么要把兵器运送出去?”
“你说呢?”顾景逸没有直接回答。
其实显而易见,虽然容家的势力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但单凭一个容家,想要谋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根据楼鸿朗的言辞,官府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出辛向覃另一头的接头人,说明江湖中不知还有多少人卷入了这场阴谋中。
容飞珏越想越是心惊,他实在不明白容父容母为何会选择趟这趟浑水。
“然后?”
“容家倒了,但是辛向覃背后还有一个人。”
“谁?”
“钟承安。”
“不可能!”容飞珏失声道。
顾景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说了,你不会信。”
容飞珏沉默,他紧紧攥着拳头,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并非容飞珏不肯相信顾景逸的言辞,而是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温润谦逊的钟承安会卷进这桩事里。钟承安的江湖地位不低,经营的布坊遍布江北,容飞珏想不出钟承安有什么理由赌上钟家的前途去做这一件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容飞珏突然想起自己一开始便与顾景逸提出准备前往阳平县的钟家,而他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钟家,兴许顾景逸是抓准了这点,趁机挑拨离间?
容飞珏深深地看着顾景逸。
顾景逸说得对,他的确不信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容飞珏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他。
“所以辛向覃手头兵器的接手人实际上是钟家?”容飞珏抑制住了心中的情绪开口问道。
“是。”
“你想要这批兵器。”
顾景逸听到容飞珏的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勾起了一抹笑,毫不犹豫地承认道:“容公子这是打算阻止我?”
“我阻止不了你。”容飞珏垂下眼,盯着慢慢溢着热气的茶杯,低声说着。
***
是夜,一行人赴宴。
辛向覃作为东道主,率先倒了一碗酒,爽朗地道:“各位英雄豪杰,辛某在此先干为敬。”
容飞珏此时却是懒得应付了,他直接切入了主题:“辛寨主考虑得如何?”
辛向覃没有想到最先问他的人竟然是容飞珏,他脸色微微一变,僵笑道:“容公子不必心急,何不先尝尝美食,夜还长。”
兰达宇咬了一大块肉,含糊地对着容飞珏说道:“是啊是啊,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
容飞珏无奈地接过酒杯,轻抿了一口,心中却还是挂念着兵器的事情。然后很快被宴会中无处不在的肉吸引了注意力。他端详着盘子中的随意烹饪的食物,随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复杂地问道:“这是?”
“早上的马肉。”顾景逸淡定地回答容飞珏。
容飞珏瞬间脑海中充满了白天一整排断头马匹的场景。
辛向覃尴尬地道:“马肉是新鲜的。”
“......”容飞珏把视线从一大堆马肉中回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辛向覃,转回方才的话题:“辛寨主考虑得如何?”
此时辛向覃终于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各位打算如何?”
“全给我吧,反正你上头没了,留着这批兵器也扎手,容易引来各方人马。”兰达宇一边嚼着肉一边对着地辛向覃邀功道:“辛寨主,你看我为你考虑得多周全。”
辛向覃一脸震惊地看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司徒天泽,心想这狮子大开口的风范果然不愧为闻名江湖的魔教右史。
顾景逸好笑地看着辛向覃,道:“不用听他的,平分。”
容飞珏不知为何瞬间有一种正在分赃的感觉。
辛向覃听了顾景逸的话之后松了一口气,心道果然还是兰左史好,殊不知他此时心心念念的兰左史便是方才狮子大开口的司徒天泽。
“兰左史说得是。”辛向覃应声道。
“五人平分。”顾景逸淡定地开口道。
“......”
好一个平分,兰达宇这一句“平分”让他根本无从拒绝,辛向覃这哑巴亏吃得是有苦说不出。
但是他只能无奈地暂时应了下来,辛向覃本就没有应允他们的打算,现在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既然事情谈妥了,各位不妨好好地吃肉喝酒,待明天一早,辛某自会带你们前往清点兵器。”辛向覃拿起碗,率先喝了一大口。
顾景逸似乎是谈妥了事情之后,便放下了心走到容飞珏面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放到容飞珏手边,调笑道:“容公子不妨尝尝。”
容飞珏愣了愣,下意识地推开,顾景逸舔了舔唇戏谑地笑道:“容公子莫不是要在下亲自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