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gradation (Fancy蝉)

　　本来他还站在大门外犹豫了半天一会见到24该做什么反应的，好几天没见了之前又闹别扭了多不好意思呀。结果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工作一进门却根本没见到心心念念的身影，自己又自导自演了一出独角戏。
　　是的，虽然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但是按理来说24还是会每天都按时在这里等着他的，即使超过一个小时后24就会自动该干嘛干嘛去，没办法，24是机器人，只会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进行工作，他永远不会像人类一样，发现该回来的人没回来以后立刻发起夺命连环call。
　　所以这么说起来，可能有一天Dino死外面了24都发现不了吧？
　　想到这里，Dino咬咬牙，愤愤的又摔上了自家大门。
　　什么都得让他教！不教就不会！破机器人！走这么多天就真一次都没联系过他！家里就没着火什么的吗！就没点需要主动联系他的事吗！说好的这世界到处都有奇迹呢？！奇迹呢？！哪呢？！
　　Dino边怒火中烧的在心里碎碎念着，边快步走向客厅。
　　所以再说起来，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
　　24竟然没有在玄关等着他，他竟然违抗了命令？
　　而更奇怪的，为什么Dino对于这样有些反常又像是违抗命令的事感觉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呢？
　　Dino大声的呼唤着24的名字。
　　厨房没有，阳台没有，储物间没有、卫生间也没有，Dino最后来到了24的卧室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除了依然没有24的影子以外一切整洁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早知道这样的话果然还是应该直接看追踪器来的快捷吧，于是Dino再次掏出手机准备查找24的行踪。
　　却在瞟到写字台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几张画，几张简简单单的铅笔画。
　　画面上的内容也都很简单，看起来只是眼见的房间或物体被描绘了下来，一看就是出自24之手。会这样确认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人类能做到如此写实的描绘眼见的一切，甚至连角度的误差都没有丝毫的错误，这只有机器人能做得出来。
　　Dino一边看着手中的画纸，一边问着他自己，按理来说，一个机器人在没有接受到指令的时候，会去自主自发的画画吗......
　　而且更奇怪的，Dino挑出其中一幅画举到眼前仔细的看着。
　　一个机器人除了描绘眼前所出现的一切，会把代表白天的太阳和代表夜晚的星空重合到一起汇成一幅画吗......
　　Dino迅速的思考着从24第一天来到他身边的各种事，这才发现原来因为自己对24那盲目的感情，身为一个技术员早就应该意识到不正常的太多细节都被他忽略了。
　　只会服从命令的机器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对那么多事情产生疑问呢？明明说过不喜欢吃的东西，为什么在三番五次说过’不吃’这种话时，依然会与他拉锯呢？会自主分配自己的时间，那看似碰巧却太巧出现的综艺节目是不是可以被说成想要或喜欢看？回答问题会莫名其妙的卡一下，面对Dino的问题会巧妙的答非所问，甚至更明显的，24已经有多久没有出现过读不懂人类过于复杂的语法和口语了呢？
　　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一个很糟糕的猜想，Dino再次看了看手中的那副昼夜天空图，如果这猜想是真的的话，那么24在看着天空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而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为什么24要对他隐藏这一切呢？
　　难道是和他的过去有关？不，不可能的，他得到24的时候就检查过他，他的程序是崭新的、没有任何历史的。
　　或许24只是刚刚产生这样的变异，还没有完全成型、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吧？所以那并不是刻意的隐藏？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如果24真的像他猜想的那样，那么他现在应该做的是......
　　Dino坐在24的床上，拿着手中的画，慢慢抬起眼睛看着出现在门外的24。
　　而24也刚刚将自己的视线从Dino手中的画上移开，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以Dino身为技术员的觉悟和多年培养的职业素养，此时此刻应该怎么做，以他的智商恐怕早就意识到了吧，然而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而以24的智商，恐怕一瞬间就已经清楚Dino发现了什么吧。可是明明应该瞬间计算出千万种应对机制，然而24却什么都没有做。
　　一个尖端技术员和一个尖端科技下诞生的智能机器人，又一次静静的沉默着看着彼此的眼睛。
　　那场景何其相似，仿佛想起很久以前Evolution公司前那傍晚的广场，两个人也曾这样默默的看着彼此。只不过那时候的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地的白鸽，现在的两个人中间隔着一道敞开的房门。
　　只不过那时候两个人是无声的看着彼此，现在的两个人却更像是无声的对峙。
　　拥有自我意识和自主思维的智能机器人是不应该存在于世的。
　　毫无疑问，对于Dino这样一个职业的技术员来说，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毁了24。
　　

　　☆、第 23 章

　　“所以你就这样告诉Dino了？”
　　Lucas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Jimmie。
　　“对啊，24是他的机器人，不告诉他告诉谁。”
　　Jimmie挑起酒杯里的橄榄放到嘴里，无所谓的笑笑。
　　Lucas难以置信的看了Jimmie一眼，无奈的又插着腰想了一会，转身就要走。
　　“不行，我得去救24.”
　　“你别去。”
　　“不行我必须得去，你知道那家伙...那家伙可是Dino.K啊！就他那个性格他一定会！一定会…”Lucas甩着Jimmie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声音忽然压低了下去，“他一定会毁了24的，当初24来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要给24送回公司去，他就那死脑筋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你冷静点，”Jimmie还是拽着Lucas不撒手，“但是你想没想过这次的事不是小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算Dino毁了24，我也不认为是错的。而且就算这件事摊到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头上恐怕都会选择那么做，因为那才是正确的。”
　　Lucas震惊的看着Jimmie，似乎Jimmie在说胡话一样。可是一瞬间的，看着Jimmie严肃的眼神，再仔细想想Jimmie的话，Lucas又蔫了下去。
　　好吧，Jimmie说的没错，如果24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件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24注定是要被销毁的。
　　“可是即使是这样…我觉得24不像是…他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的…”Lucas扶着额头趴在酒吧的吧台上，“为什么机器人...就非要毁了呢？他们也有可能会成为人类的好伙伴啊。”
　　“是啊，你说的对，于是整个人类社会都要担着被灭族的风险陪你验证这个可能性是不是会实现？”
　　“你这说的就不客观了，世界上有那么多对人类来说很危险的生物存在呢也没见人类给它们全都处决了。”
　　“哦，所以按你这意思万一机器人统治世界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心安理得被放在笼子里饲养了？”
　　Lucas瞪了Jimmie一眼，“我说不过你，但是我还是觉得24不会变成那样，至少我不愿意看着24去死，所以我还是要去救他！”
　　说完转身又要走。
　　“你别着急别着急，我们都说不准的，”Jimmie赶紧又拽住Lucas，“24是Dino的机器人，该怎么决定是Dino的事，我们都没有那个资格。而且再说了，你就真的对Dino这么没信心吗？”
　　“什么意思？”
　　Jimmie看看Lucas不明所以的表情笑了，“你呀，天生就一傻大个儿。”
　　Dino是什么人呀，死心眼呀。
　　所以重要的是，他这死心眼用在什么地方上了啊。
　　毫无疑问，对于Dino这样一个职业的技术员来说，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毁了24。
　　但是他要是看不见这条路又该怎么办呢，或者说，如果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比这条路更重要的意识存在的话，他又该怎么办呢。
　　就好比此时此刻，Dino和24对峙半晌以后，问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去哪了？”
　　不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是你是不是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智能机器人了？而是，你去哪了。
　　24也没意识到Dino这脑回路是咋长的竟然会先问他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立即回答道，“外面。”
　　“外面？”显然这样的回答让Dino感到非常不满意，“不想说是吧？好…好，那这次又出什么事回来晚了？”
　　“计算失误。”
　　“所以我不管你去哪了，这种情况下你就不能给我留个字条吗？”Dino忽然站起来向24走去，“以后出去做什么得告诉我一声明白吗…”
　　啊，原来在Dino看来，他们还有以后的。
　　那么对24来说，又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呢？
　　这一次，依然是Dino率先走向了24.
　　只是和上一次不一样的，Dino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随着自己向前迈出的脚步，24同样向后退了几步。
　　Dino不是不明白此时的24恐怕已经将自己看做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了，毕竟24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了，毕竟事到如今，自己确实应该已经变成那个将24销毁的存在了。但是看着24微微低着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慢慢后退时的样子，Dino的心里还是难以控制的酸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