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颜鄠在心里吐槽,这不简直放屁么。谁说莲花都是高洁清纯的呀?这就有一朵不拘一格的。认为“莲,花之君子者也”的,那是你们没见过世面,自己都快被这朵莲花玩儿死了。
事实上,颜鄠也只能这样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毕竟她只是个普通人,独自面对这样离奇的场面,终究还是怕的。
赤鴳君能找到这里吗?林大神,林助理呢?那个不要脸的司岸呢?……他们,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颜鄠有些丧气,她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绝境,那种不可逆转不可破的绝境。陵光和大神他们还忙着对付土御门家,不知道能否有空来搭救她。白露嘛,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连南海这么大的事都没有主动搭把手的意思,颜鄠和白露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凭什么期望白露能够来救她呢?至于司岸,这个冤家,这个家伙鞭长莫及,想来还压根儿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颜鄠是信息中心,可是信息中心自己都性命难保了。能否自救呢?这个想法在第一时间就被颜鄠否决了。别看她看上去比庐儿老成,再次强调,庐儿可是千年老妖啊,而他背后……等等!他的背后……颜鄠猛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庐儿的意图是什么?是否有人在背后支持着他的行为?看庐儿平日护住心切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他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莫名其妙找陵光麻烦。如果不是为了为难陵光,那么就只有一个目的,为难颜鄠。
颜鄠再次回想上次庐儿的那个情绪复杂的眼神。庐儿究竟是嫉妒她什么呢?美貌吗?不能吧,以前的烟芜不敢说,但至少现在老大不小的颜鄠,看上去绝对没有庐儿水灵。可是,颜鄠真的想不到一个让庐儿来对付她的正当理由了。难不成,是为了争宠?颜鄠被火烤着,竟然打了个寒颤。
不得不说,颜鄠真相了。
颜鄠觉得自己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眼看就要在这里困死化灰了,不禁懊恼起来。既然不能用手触碰,干脆狠狠踢一脚,反正穿着鞋呢,不怕这么点热度,运动鞋这么结实,一时半会儿也踢不坏。
颜鄠打定泄愤的主意,狠狠向前踢了一脚。“咣”一声响,真的像是提到了玻璃上一样,虽然肉眼看什么都没有,可是那层屏障真真实实存在。
“省省吧,别费力气了。”灼热的空气里传了一个凉凉的声音。
庐儿现身了,整个人悬空着剩下轻微浮动,好似在热浪中沉浮。
颜鄠翻了个白眼,干脆省去了那种装腔作势的害怕和恐慌,也不问“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抓我”,直截了当地问:“说吧,你想要什么?”
庐儿冷笑一声,没有回答颜鄠的问题,自顾自地说着:“烟芜,主人从前对我也有过笑脸,可是自从你出现了,主人的眼里就只有你一人。我多期望他能将心分给我一点,一点点就好。可是,你一个人贪婪地独占主人的恩宠。明明是你无能,明明是你命数已尽,凭什么你的死亡要让主人承担后果。你一个小小的灯灵,何德何能让主人为你肝肠寸断。我从来没见过主人那样无助……那样……哼,主人为了你只身涉险,为了你几乎丢掉性命,你居然还有脸再次出现!你,你……你就该魂飞魄散!即使没有灰飞烟灭,能够苟活于世,你就该日日自责……”
颜鄠听明白了,原来真的是争宠……事情说起来跟烟芜本身没什么关系,可是庐儿这样主观臆断自我□□真的好吗?
“庐儿,强扭的瓜不甜,爱这种东西,强求不来。其实吧,我对赤鴳君没你想象得那么……”颜鄠说着酸不溜秋的话,心里一阵恶寒。
“住口!你是罪人!”庐儿怒吼道。
颜鄠被震得耳膜一疼。
“主人对你掏心掏肺,你居然如此负心!你扪心自问,主人真心待你,你呢!”
颜鄠被庐儿吼得怔住了,满脑子都是那句质问——主人对你掏心掏肺,那你呢?
那你呢?那你呢?你呢?你呢?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火势猛然增大,火焰一下子冒了上来,火苗似乎可以燎道脸上,吓得颜鄠瞬间慌了神。
颜鄠慌张地尖叫起来,火舌像是活了一样,向她涌来,想要舔舐、啃食她的脸和身体。
火光里,庐儿面目狰狞,笑得阴惨。可是,下一秒,庐儿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你可知你对主人的心……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才是最可怜的人……自己的心,自己都不知道……你对主人的真心……哈哈哈……”庐儿一边笑一边流泪,身影顷刻间消失在火光之中。
颜鄠被这熊熊大火吓得不轻,恍惚间听见庐儿最后的那句话,恍然大悟。
周身的火苗好像被什么隔绝了,自己丝毫感觉不到热量。颜鄠低头一看,手上的镯子正在发着幽光,散发着阵阵清凉。
莲心焚,连心者即焚。
☆、莲心焚(15)
19、
热度因为那个银镯子已经减退,可是颜鄠却感觉到心痛得难以呼吸。
她此刻最担心的,是陵光的安危。
庐儿,已经算是背叛者了吧。不知道庐儿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反叛,会不会对陵光产生影响,他会不会要挟陵光。
从庐儿让她不要白费力气的时候,颜鄠就已经醒悟过来这个阻碍着她离开的屏障是什么了。那便是结界,一种并不属于中国任何一家的法术,属于阴阳道。
颜鄠不担心自己此刻会有什么危险,她就怕庐儿对陵光是爱之深恨之切,此刻会不顾一切地报复他。
可是,不等颜鄠做些应对,庐儿的身影就消失了。
周身是晃动的火舌,但是自己身边好像真的有什么在保护她一样,那些火舌只是围绕在身边,却近不了身,灼热的感觉也被隔绝在外。
突然,火势骤减,颜鄠坐着的这朵火红的莲花温度开始下降,很快,莲花的花瓣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得意洋洋的大笑,颜鄠听到吓了一跳,听着听着,突然镇定下来。这张狂的笑声,可不就是白露吗?
颜鄠对白露的笑声,可谓是印象深刻极了。
从前陵光就常跟烟芜说,白露一点也没有女人的样子。四灵之间的关系淡漠,大多数时候不相往来,就像陵光失踪了千年,也没人发现。白露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难得去长灵殿一次,就是为了跟陵光要檀郎酒的方子。那是烟芜唯一一次见白露,然而唯一一次的见面,就让烟芜终生难忘,哪怕是如今的颜鄠,也对当初白露那余音绕梁的一连串笑声记忆犹新。
想不到,最先找来的,竟然是白露。
那声得意洋洋的笑声过后,就是一声痛不欲生的惨叫。
庐儿被抓住了?
也难怪,庐儿纵然是千年老妖,也和上古神明的段位相差甚远,花妖诞生于千百年前,而四灵则与宇宙同生。
庐儿的脖子被白露用单手死死捏着,别看白露看起来是个女人,力气可不是盖的,单手提溜起一个和她一般高的少年丝毫不费力气,这就是实力的绝对差距。
庐儿憋得满脸通红,脖子被白露捏着提在半空,自己只能双手抓着白露的手腕。
“你……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个问题,也是颜鄠想问的。
“哼”,白露傲慢地轻哼一声,开口教训道,“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吃里扒外。任何人,最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一个小小的花妖,胆敢对自己的主人有不轨之心,还真是荒唐得彻底。”
“那……呵呵……我不配,我不配,我也有好几千年的修为,她烟芜又凭什么……咳咳……”庐儿怒极反笑,被白露捏着脖子不住地咳嗽。
颜鄠张口想要反驳,却半天没能说出什么。是啊,烟芜凭什么?她又何德何能呢?
白露嘴角一斜,冷笑道,“陵光喜欢谁都是他自己的事,烟芜有什么过人之处孤不知道。但就凭你对主人不忠不义,不和你心意就敢造反,勾结外敌残害亲友,欺上瞒下表里不一,反正你不配!”
庐儿浑身发抖,白露手里又增大了力气,仿佛要把庐儿的脖子捏断一般。白露要想捏碎庐儿的脖子,简直易如反掌。不过,庐儿到底是长灵殿的下人,怎么也得等陵光回来亲自发落。
白露另一只手劈上庐儿的后颈,庐儿还没来得及喊叫就晕了过去。下面的深渊中蹿出几根黑黝黝的铁链,庐儿一瞬间就被捆绑结实,铁链摩擦的时候还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迸出亮红色的火花。
“白阿姨,赤鴳君没事吧。”颜鄠迫不及待地问。
白露翻了个白眼,“呦呵,我好心来救你,你连问候都不问候一声,就只关心你的赤鴳君啊,真是白眼儿狼呦,早知道我就不这么费力气跑过来了,到底你跟陵光才是一家人。”
颜鄠被噎得说不出来话,只能尴尬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