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鄠这下彻底笑喷了,林碧谙此刻内心一定是崩溃的。这人已经不仅仅是注意修养了,而是控制欲很强,就爱管着别人。当然,看他平时对林昱铮那么上心,不排除弟控的可能。大仙,您还真是独特!
林碧谙随手将那根红色翎羽从一边的花瓶中抽出来,插在林昱铮的头发上。林昱铮终于停下筷子,一脸无语。林碧谙倒是心情大好,专心致志地品着一小碟凉拌马兰头。
林昱铮庄重地放下碗,“哥,有你这么干的么,把自己弟弟打扮成人妖?我还是你亲弟弟么?我真的不是充话费送的?”
“当然”,林碧谙把音节拖得老长,“不是亲的,其实是买刮刮乐刮出来的,之前怕你自卑没告诉你。”
林昱铮不但没带修养,还没带智商啊,他俩当然不是亲兄弟,是堂兄弟呀!你指望傲娇的林碧谙能说出什么好听话,看把自己绕进去了吧!颜鄠笑得前仰后合。
“我看你别叫林昱铮,改名叫林吃货,林饭桶……”林碧谙念念有词。
“哈哈哈哈”,颜鄠笑得很没形象,“大神,那下次给别人介绍你,就是,'这位是林饭桶的哥哥,林饭缸',哈哈哈哈还大一号!”
颜鄠口不择言,心里想什么就脱口而出了,说完就后悔,因为林大仙脸黑了。于是赶忙解释,“那,那啥,我以前也老被人叫错名字,上大学时头一天报道,辅导员不认识我名字,张口叫我'颜饿',还说'你爸妈是不当年饥荒的时候饿怕了,所以给你起名叫颜饿,让你时刻铭记历史,以史为鉴,鞭策自己啊',哈哈哈哈……”
“……”林昱铮和林碧谙愣愣地看着她。
“不好笑啊……”颜鄠干笑,气氛冷场。
还好林碧谙比较有大局意识,及时出来缓解了尴尬。
“对了颜鄠,你名字里的这个'鄠'字很少见诶,你爸妈给你起这个名字有什么渊源吗?”
“哦,其实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爸又嫌这个名字看起来太普通,所以翻字典找了个看起来十分牛逼的同音字。我的名字取得就是这么草率。”
“那原本是沪?你在上海出生的?”
“不,是户县。这个'鄠'字是户县的古称。其实我爸就是想让别人夸他有文化!”颜鄠很无语。当年她妈肚子里揣着她还满世界乱跑,谁知道怎么想的,都临产了还跑户县去,说是郊县空气好人也淳朴,要让颜鄠在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呱呱坠地,感受大自然的拥抱。爸妈我谢谢你们!
颜鄠觉得自己今天真长见识。她第一次见林碧谙和林昱铮之间还有这么鲜活的互动,让颜鄠心里对他们改观不少。林碧谙确实英俊,风流倜傥,有能力。但是呢,传闻中那个清高,不食人间烟火,如仙谪一般的人物大概不是他,她不知道的林碧谙还太多了。广大律政界的兄弟姐妹,你们都被他的外表骗了!
酒足饭饱后,林碧谙提溜着林昱铮回了自己家。
林昱铮说:“那根翎羽灵力好像更强了。”
“嗯,翎羽会影响她,反过来,翎羽也会受她的影响。”
“不过,哥,咱们用得着这么迂回吗?”
“当然用得着”,林碧谙抬手敲林昱铮的脑门,“她作为普通人活了二十多年,长在红旗下生在春风里,信仰历史唯物主义,一个根正苗红相信科学坚持无神论的有志青年,我们的事会完全颠覆她的世界观,当然得想办法让她慢慢了解接受。你要是突然告诉她‘小颜姐其实你是上天选定的注定之人,我们都是来接你的使者,好了抓紧时间,我们去拯救世界吧',她不得骂你神经病啊。有些事急不得,铺垫是有必要的,长点脑子!”
“哦。”林昱铮闷闷地答道。
“还有,交代你的事查清了么?还不赶紧干活去!对了,明早不许吃饭,叫你抢我的荷兰豆炒肉!”林碧谙气愤地回房间了。
“早餐包我怎么可以错过!哥你虐待我你不是人!”
林碧谙的声音穿过门板直闯进耳膜,“废什么话,我本来就不是人,你他妈也不是,咱俩半斤八两。滚去干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大的章节过去了,进正题再等等。林大仙当然是有预谋的!
☆、壶中天(1)
1.
“惜余年老而日衰兮,岁忽忽而不反。登苍天而高举兮,历众山而日远。观江河之纡曲兮,离四海之霑濡。攀北极而一息兮,吸沆瀣以充虚。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苍龙蚴虬于左骖兮,白虎骋而为右騑。建日月以为盖兮,载玉女于后车。驰骛于杳冥之中兮,休息乎昆仑之墟。乐穷极而不厌兮,愿从容乎神明。涉丹水而驰骋兮,右大夏之遗风。黄鹄之一举兮,知山川之纡曲。再举兮,睹天地之圆方。临中国之众人兮,托回飙乎尚羊。乃至少原之野兮,赤松王乔皆在旁。二子拥瑟而调均兮,余因称乎清商。澹然而自乐兮,吸众气而翱翔。念我长生而久仙兮,不如反余之故乡……”
是谁呢?是谁在吟唱?有些无奈,有些悲戚。到底是谁在那里?那声音仿佛来自天地洪荒,意蕴悠长……
登上苍天我要高高飞翔,越过群山离家日益遥远。观看长江黄河迂回曲折,遭遇四海风浪沾湿衣衫……在旷远幽暗的空中奔驰,在高峻的昆仑山上休息。欢乐达到极点毫不厌倦,愿意伴随神仙从容游戏。渡过丹水继续向前驰骋,观看右边大夏遗风古迹。黄鹄展翅高高飞在天上,方知高山大河纡曲回肠。黄鹄直上云霄凌空飞翔,这才看清了天圆与地方。俯视中原大地芸芸众生,腾驾旋风空中徘徊游荡。到达了少原的荒郊野外,看到赤松王乔在少原旁。二位仙人拥瑟调理丝弦,令我赞叹一曲清商悠扬。心神安适自得终日快乐,吸饮天地六气自由翱翔……
这又是谁的故事呢?
2.
颜鄠盯着那只红色翎羽发呆许久了。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见,有人在吟诗,明明是自己完全没听过的声音,完全没听过的语句,但她却觉得一阵心悸。后来,好像自己突然迷路了,默默彳亍在狭长的小巷,她感觉小巷的尽头有人在等她,她一直走一直走,那光源却始终在画面的更深处。忽然,她看见一只鸟,一只红色的鸟,再高空中盘旋,悲怆凄厉的啼叫仿佛拥有撕裂天空的震撼力。鸟的尾巴上掉下一根长长的翎羽,还带着温热。颜鄠忽然就惊醒了,莫名的情绪让她头昏脑胀回不过神来,等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站在电视柜跟前,正把那根从云南带回来的翎羽捧在手上。心里一阵悸动,她似乎失去过很重要的东西,似乎曾爱着一个人,好像曾几何时那人还在她耳边低语。至于是谁?她又怎么会知道。一切只当自己做了个荒唐的梦。白天了,梦醒了,她还是个累死累活的小律师,一个没有男朋友可以自己拧矿泉水瓶盖的女青年。
颜鄠不是个矫情的人,那些情绪在她坐在办公桌前咬下第一口铜锣烧时就被抛却了。
工作是繁忙而枯燥的。但是,总会有人给你找点乐子。
下午的时候,一男一女撕打着进来。林碧谙眼疾手快拉住了两个人。
这个男的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跟林碧谙有些交情,老板经常找林碧谙做法律咨询。
“林律师”,男人先开口,”我跟这个女人时过不下去了,不行就离吧,我也不是非她不可。”
女人扯着嗓子喊道:“你不是东西,我就知道你还想着你以前那个黄脸婆,好几次出去跟她吃饭不告诉我,还给你女儿买那么好一辆车,你都没给我买过。”
“林律师您听听,我跟我前妻过不下去所以离婚了,可女儿是我亲生女儿啊,我疼女儿还疼出错了!”
林律师客气地劝道:“多大点事儿啊,来里边请,咱们进去谈。”
“我要离婚!”女人继续尖叫,并且撕扯着男人的衣袖。
男人只是不耐烦地将她甩开,说:“这话是我先说的!”
三个人进去了之后,奥黛尔就站在椅子上,手里甩着钥匙扣说:“来来来买大买小买定离手!我出五十块赌那女人离婚最多能拿到十万。”
“不不不,我觉得她最多拿五万,没看那男的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我也押五十。”家妮附和道。
“不会吧,那男的挺有钱的,怎么着也得二十多万再给辆车吧。在钱上大方一点才能断得干净利落。”
“啊?我觉得那男的没什么错,那女的一点也不值十万,要我我才不给那么多,给个一万块都当我大发慈悲了。”
……
“颜鄠你觉得呢?”
颜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都是律师界的精英,你们居然聚众赌博知法犯法,我国的法治真是前途堪忧啊。”
“少废话。”家妮撇嘴。
“我赌他们会相亲相爱地从这里走出去。”说完,颜鄠从笔筒里掏出一块钱硬币丢了出去。
果不其然,前后几分钟的功夫,两个人竟然手牵手出来了,还连连给林碧谙道谢。一办公室人都傻眼了,这还是刚才扭打得面红耳赤得那两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