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那咱们首要任务是找陵光,外面我会加派人手继续盯紧。”林昱铮说。
白露适时差遣人端菜过来。
“正好,吃饭吃饭。”司岸连忙招呼。
颜鄠突然想起来陵光在屋脊上醉饮的烈酒,于是问白露:“白阿姨,您知道赤鷃喝的是什么酒吗?跟您上次让我尝的仙人酿一样吗?”
白露嫣然一笑,“等着。”
过了几分钟,白露拿着一个白瓷瓶子回来。
“闻闻,是不是这个味儿?我很久以前从陵光那里敲来的配方。”
颜鄠双手接过,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这酒的名字就叫檀郎。
颜鄠想起林碧谙形容赤鷃和烟芜——檀郎谢女。
“檀郎谢女眠何处,楼台月明燕夜语。”虽是诗人乱点鸳鸯谱,但潘安和谢道韫二人均是才貌双全确实令人艳羡。
陵光和烟芜,必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世上再没有更美好的词语能够描述清楚这种情愫。语言在感情面前永远是匮乏的。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我每个大章节字数都差不多,怎么就掐的这么准,一点都没有才思泉涌写得刹不住的感觉……
☆、长灵劫(4)
5.
颜鄠抱着瓷瓶子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林昱铮任劳任怨地开车,林碧谙也坐在后面,和来时一样淡定。
“小颜,你也别多想,这些事急也没用,顺其自然吧。”林昱铮出言相劝。从告诉颜鄠真实身份后,林昱铮称呼她就再没有加“姐”字,管一个比自己小好多个千禧年的人叫姐实在别扭,当时林碧谙当他叫姐姐的时候,他还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如今不仅称呼改了,连语气也变了,说话更有力,完全没了之前二十来岁青年的轻佻。
怀里的瓷瓶封得不是很紧,只盖了一个磨口塞,瓶子里的香味溢了出来。颜鄠闻着酒味,眼前突然就是陵光的面孔一闪而过。颜鄠眯了眯眼仔细看,陵光的脸再次出现,画面很虚幻,就像是年久失修的老式电视机,画面断断续续,闪着雪花。
颜鄠的声音梗在喉咙里,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
林碧谙先发现了颜鄠的异样。
“怎么了?”
颜鄠的脑中像老化的电线一样闪过一道火花,不自觉地叫出一个名字——赤鷃君。
“什么?”
颜鄠在虚空中抓了一下,什么都没碰到。
“赤鷃君,我刚好像看到他了。”
颜鄠呆呆地看着眼前,车内空间并不大,她明明看见赤鷃了。赤鷃看起来很不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发丝混乱地贴在脸上,头顶上的发髻也有些散开,发簪上的玉石落满了灰尘。他的眼里有如死灰,嘴唇一张一合,幅度不大,似在说着什么。
“说明白点。”
“刚才,我好像看到赤鷃了。他看起来很颓靡,没有一点生气。他好像在说话,但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还有什么?比如,他身边是什么环境?”林碧谙接着追问。
颜鄠皱着眉,摇了摇头,双手把白瓷瓶子抓得更紧一些。
“没有别的,很短暂,就出现了一下。大神,我看到的是幻像吗?还是真的?这是不是就是我和赤鷃的感应?”
“嗯,照理讲,现在活着的陵光也维持不住人形的,如果是真实的也应该是真身的样子。不过你放轻松,开始有感应就是好事情,说明陵光可能也在试图向外界传达一些微弱的讯息,很幸运你可以接收到。别急,感应还会有,虽然现在能知道的东西微乎其微,但是这是一个好的开端。陵光会得救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林碧谙伸出手握住颜鄠的肩膀。
林昱铮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林碧谙说:“对了,我带你去见个新朋友吧,权当放松一下。”
“好吧。”颜鄠应道。
于是三人没有直接乘电梯上楼,而是步行出了停车场。
林碧谙将颜鄠直接领到了楼下那棵老槐树。说实话,颜鄠想起之前的经历,仍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你昨天跟我说的,在槐树下有只鬼跟你说话,还动手动脚的,其实不是鬼,是他。”林碧谙指了指眼前高大葱郁的槐树。
林昱铮听着林碧谙地形容,动手动脚的鬼,忍俊不禁。
“你是说,那天的那个就是你说的树灵?”颜鄠差异。
“是啊”,林碧谙浅浅地勾了下嘴角,“他没有恶意的,大概他发现你可能看见他,所以出来找你玩儿。”
颜鄠瘪嘴,哪有这样跟人闹着玩儿的?
“你大概是头一个能听见他说话的人。”林昱铮说。
他只是太寂寞,之前一直喜欢捉弄人,却从来没人发现。颜鄠在他眼里很特别,因为最近的颜鄠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发现颜鄠的周身有一层柔光,散发着灵气,而且日渐浓郁。
清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
颜鄠下意识眯起眼睛,防止沙子被吹进眼睛。
等风平静下来,颜鄠睁开眼,发现眼前站着一位长发男子。
“我叫谷雨。”他率先开口,声音清亮,没有半分杂质。
谷雨身量偏瘦,清俊的青年模样,穿一身水绿色的丝绸长袍,腰间的衣带系得很随意,长发有一半披散着,一半在颈窝处绾了个松散的发髻,还别了一绺月白色的槐花。
颜鄠看着这眼前的俊俏青年眼睛发直,正愣神呢,就听见谷雨清越的笑声。
“想什么呢,我要是松手了,这瓶美酒就要摔碎了。”
谷雨一手捏了捏颜鄠的脸,另一手托着瓷瓶底。颜鄠一惊,赶紧将手里的酒瓶子重新抓紧。
谷雨的手指凉凉的,和那天一样,指腹上没有半点茧子,细腻光滑。
“不请我喝一杯?”谷雨偏头盯着颜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个水蓝色描金的小酒盏。
颜鄠看向林碧谙,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没说话。于是颜鄠打开瓷瓶,双手托着斟酒,透亮的液体汨汨流动,充盈了整个酒盏,映出一片小小的月色。
谷雨将一杯递给颜鄠,说:“不如交杯?”
“啊?”颜鄠听了有点傻眼。
谁知谷雨又呵呵呵地笑起来,“逗你的。”谷雨说完,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又将酒杯倒过来,然后冲颜鄠挑了下眉。
颜鄠也二话不说,也一口饮个干净。醇香伴随着辛辣的,涌入喉咙,甜丝丝的余味在舌尖打转。
“原来是檀郎酒。”谷雨眯着眼睛回味起来。
颜鄠十分惊讶,“你知道?”
“当然”,谷雨摇晃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听闻圣灵朱雀素爱醉饮檀郎酒,是陵光君将仙人酿加了槐花和高粱自己改良的,别人可没这口福的。想不到我今日有幸能尝到这般传说中的滋味,值了。”
加了槐花,难怪有股甘甜清爽的味道。
曾经陵光酒壶不离身,走到哪里都带着一股清香的气息,多少神仙想尝一回檀郎酒别无所求,都只有眼巴巴咽口水的份儿。也只有白露泼辣,死缠烂打,陵光才不耐烦给了方子让她自己个儿研究去。白露心满意足走了,陵光干脆躲得远远的,再别跟这女人打交道。陵光时不时就喝一口酒回味半天,对烟芜苦口婆心地说:“姑娘家家,你可别学白露那个母老虎撒泼打滚,像什么话。”烟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嘴道:“她下次要再来,你就叫她真名,她最不乐意别人叫她\'监兵\'了。”陵光鼻子里哼了一声,得意地说:“就是,母老虎就该配个爷们儿的名字,让她那么凶悍,活该。”陵光素来超脱淡然,但是喝醉了却会像个小孩一样耍小性子,让烟芜头疼不已,只能哄着。
零星的记忆浮上心头,颜鄠有点怅然若失。刚才的酒有着奇妙的滋味,清甜和辛辣现在还交缠着萦绕在口中,原来这样的滋味,就是想念。颜鄠仿佛又看见那夜在屋顶颓废不堪独自买醉的陵光,他的面目清晰了许多。
☆、朱鸟困(1)
1.
偌大的会客室里,吊顶上的白炽灯齐刷刷亮着,门窗紧闭,电动百叶窗也合着,整间会客室密不透风。会客室的地毯雍容华贵,墙上挂着巨幅山水画。环顾会客室一周,顺着墙摆着的单人沙发和位居沙发后面的木质座椅大约有百十来个。会客室的地毯用上好的羊毛织得又细密又柔软,脚踩在上面没有一丝声响。
靠一边坐着的军官穿着笔挺的军装,不怒自威,就在听完对面的人说的话后,漏出了一丝迟疑的神色,脚尖不自觉的在地毯上点了点。
对面的人稳坐如泰山,是一位白眉长须的老者。他一件青灰色的道袍穿在身,一手捋着胡须,慈眉善目的。
军官四十来岁正当盛年,在老者面前也显得嫩了些。老者的模样看上去顶多古稀之年,面色红润,精神头很好,可是头发胡须和眉毛却白得没有一丝杂质,做派也相当古风古韵。军官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面对老者慈祥的注视竟有些如坐针毡。
须臾,军官先开口说:“道长,这事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您得让别人也相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