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是说……”夜白藏惊吓道:“是他们?”
翠亦苍咬咬牙道:“我先过去一趟。”
他被夜白藏拉住了:“可是你要以什么面目出现呢?翠亦苍?还是……蔺泓?”
“……”翠亦苍叹了口气:“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真相了。”
夜白藏笑了笑:“你真的是个特别没有同情心的人!”
翠亦苍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才知道吗?”
“我不是才知道,我只是……对你无话可说了。”夜白藏回到了画舫中:“你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居然一直掉收…爸爸们我真的越写越烂了吗求提意见啊别一言不合就走啊(哭泣
☆、第68章
蔺即川忍了许久才把手搭在了任逸尘的肩上。
“你站得稳吗?”任逸尘出声问道。
蔺即川被他吓了一跳,马上又把手缩了回来悻悻道:“站得稳。刚才风太大了而已。”
任逸尘面上没有半点反应,心里却暗自笑了下。他操控着斩雪剑直直往前飞去,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伴随着蔺即川刻意压低的呼吸。
“冷吗?”任逸尘突然问。
蔺即川眨了眨眼,干笑道:“不会不会,很暖和。”说完他自己都想捶自己一拳了,明明凛风一下下刮在两人身上,他还睁眼说什么瞎话……蔺即川郁闷地打了个喷嚏。
没想到任逸尘不言不语,却悄然渡了真气过去给他。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那座自小居住的山头,郁郁葱葱的山林中可以看到几座挨在一起的青瓦平房,院子里一棵枝叶如伞盖的橘子树,上面还挂着青色的果实。
任逸尘和蔺即川下了地,踏在了久违的土地上,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两人一时都沉默着,只细细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
“师弟,你还记得么?你当年被师尊体罚的时候,每次都用剑气在门上乱划,”蔺即川走上前去摸了摸那扇被任逸尘折腾得千疮百孔的木门笑道:“我都帮你担了不少次了,你一次都没感激我,可真没良心。”
任逸尘咳了几下,脸上难得有些红:“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没怪你。”蔺即川笑道。
两人推开落满蛛网和灰尘的大门,走进了院子里。
任逸尘忽然咦了一声。
蔺即川这才发现,十七年前他自树上解下来的那些橘子灯,都还原样堆放在桌子上,一盏盏都快干枯成了陈皮,沾满了融化又凝固的蜡油,看上去极其恶心。
“呃,我忘了打扫掉了。”蔺即川心虚道。
任逸尘抬起头,只见屋檐下也挂着一盏风干的橘子灯。
蔺即川见他不发一言,便道:“怎么了?”
“没有。”任逸尘居然难得温柔地笑了笑。
蔺即川打开了内室的门,立刻被灰尘呛得咳嗽起来。屋内的摆设一点没变,只是蒙着一层灰。书架上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册,蔺即川走过去拍了拍书架,立刻腾起了一阵烟尘。
“不行,太多灰了!”蔺即川皱着眉头道。
任逸尘捏了个法决,凭空吹来一阵风,很快将灰尘扫出了窗外。
蔺即川拍了拍手戏谑道:“幸好你没对着我们吹。”
他抽下书架上的一本描红册,那是小时候蔺泓教他们写字用的,上面涂满了他与任逸尘稚嫩的笔迹,一横一撇一捺,看起来有些歪歪扭扭的,很多时候都是蔺泓抓着他们的手写的。
“诶,这不是你自己写的么?”蔺即川指给任逸尘看,那三个软趴趴的字明显就是小孩子依照字形“画”出来的。
任逸尘嘴角抽了抽:“找你要找的书吧。”
蔺即川于是开始专注地翻找起来,当他停下来打算歇一歇时,才发现任逸尘不知道怎么竟然不见了。
“这家伙又跑去哪里了……”他嘟囔道,翻开了一本很眼生的蓝皮册子。
他看了一眼,立刻就顿住了。
那上面满满的写着他的名字。
蔺即川、蔺即川、蔺即川……一个又一个,一遍又一遍,字迹从幼稚到沉稳,墨迹从旧到新。
他的手微微颤抖地抚摸着泛黄脆弱的纸张,仿佛能够投过这些纸,看到从前的任逸尘一笔一划写下自己名字时候的身影。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从来没有理解过任逸尘的心。
蔺即川将蓝皮册子塞进了衣襟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转眼间,暮色四合,蔺即川点起了灯,他还是没找到蔺泓留给他的最后一本儒门经典。但他也不想再继续找了,蔺即川拿着灯笼走到外面去,惊讶地发现任逸尘原来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那棵树上。
“喂……”蔺即川喊了一句,见任逸尘没理他,便也飞身上了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任逸尘看也没看他一眼,他手边摆着一个敞开的小纸包,里面是几颗黑不溜秋的东西。
蔺即川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们童年时期经常吃的酸梅糖。
“你……你刚才是出去买酸梅糖了?”蔺即川犹豫道。
任逸尘嗯了一声,侧过脸平静地看着他。
蔺即川拈起一块酸梅糖放进嘴里,仍然是熟悉的味道,酸味过后就是淡淡的回甘,让人越吃越上瘾。
晚风习习,两个人默默无语地坐在树上,一边吃着酸梅糖一边看着远方的山景。
“你,真的喜欢吃酸梅糖么?”蔺即川问道。
任逸尘笑了下:“嗯。”
蔺即川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你不喜欢,就和你不喜欢穿白衣服一样。”
“也许吧,但是总有一日我会喜欢上的,比如现在,我已经喜欢上吃酸梅糖,也习惯于穿白衣,这些都是从前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妥协的东西。”任逸尘漫不经心道。
“是吗?那你也改变得太快了。”蔺即川道。
任逸尘看了他一眼:“不,这不是因为改变的快或慢,这是因为我想去改变,所以我尝试了,而且我成功了。”
蔺即川好笑道:“嗯,所以你觉得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样么?”
“我并没有这样说。”任逸尘淡然道,“很多事情你以为会一直保持原样,但其实日久天长,海枯石烂,它还是会改变的。”
蔺即川不再说话了。
两人看着山脚下那逐渐点起的万家灯火,都陷入了沉思。很久之后,蔺即川才道:“喝酒吧!”
他飞身而下,去到了原来的地窖里,将蔺泓遗忘在里面的几坛子女儿红统统搜刮了出来,拍开封泥,凛冽酒香扑鼻而来。
“来,喝吧。”蔺即川举起一坛冲树上的任逸尘示意道。
任逸尘便下了树,拿起了另一坛子酒也闷头喝了起来。
很快,几坛子酒都被两人瓜分干净了。任逸尘酒量实在不行,已经双颊通红、眼神迷离,连步子都开始歪歪扭扭了起来。反观蔺即川只有一点儿迷糊,眼光却还是清明的。
“哈!师弟……你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蔺即川指着快要趴在桌上的任逸尘笑道。
任逸尘抬起头,茫然地看了哈哈大笑的蔺即川一眼,随即不满地撇了撇嘴,摇摇晃晃地就想往房间里走去。
蔺即川丢下空了的酒坛跟了上去,就见任逸尘一直把自己稳稳地放倒在了床榻上后才安然睡去,蔺即川不禁微笑起来,坐在床边凝视着他的睡颜。
任逸尘、任逸尘、任逸尘。
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这个名字,有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那个发如鸦羽的倔强小孩子,有时候是那个冷淡傲气、剑术精湛的单薄少年,最后他还是看向了彼时彼刻正香甜地睡在床榻上的青年。
那时候他总爱和任逸尘打打闹闹地玩笑,但他绝没有想过,自己的师弟会那样喜欢他。诚然他也是喜欢任逸尘的,但那在一开始还是有点不一样。
然而现在呢?
蔺即川忍不住这样问自己。
他真的会改变吗?就和任逸尘从此喜欢上吃酸梅糖、习惯于穿白衣服一样,对任逸尘也像是他对自己那样子的爱吗?
任逸尘闭关的时候,他为什么还要年复一年的做橘子灯呢?
……也许,他果然是希望有谁能再次摘下树上的灯吧。
哪怕迟了点,哪怕灯已经不再亮了。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任逸尘不是说过,等这些灯熄灭后,他就要给他再做橘子灯吗?
蔺即川仿佛着了魔,他悄悄伸出手去,轻柔地摩挲起任逸尘的脸颊。
任逸尘被他蹭得闷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师弟呀……”蔺即川叹息似的俯下身去,贴在任逸尘的额头上,颤抖地印下了一个吻。
他的睫羽抖得不像样子,过了一会儿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马上抬起头来,慌张地替任逸尘掖好了被角。
他快步走了出去,推开房门让夜晚的清风吹醒自己昏胀的头脑。
床榻上的任逸尘在蔺即川走出门后,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第二日清晨,任逸尘走出房门就看到蔺即川在把那些发霉的书册一本本都拿出来放在阳光底下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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