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这是他噬魂阵下的阴魂,受他控制,看住他的本源。”
“岂料被你一阵烧了。”齐川突然出声。
白辰窝进他的胸口,懒懒道:“他是被老天爷劈出来的,老夫这是替天行道,好么。”
“胡搅蛮缠。”
“哎哟,痛死啦!痛死啦!”白辰送了个白眼给他,当真是胡搅蛮缠起来了。
“长空寺?还是县衙?”
男子知道白辰身上带伤,这胡搅蛮缠却也不全是假的了。
回了县衙之后,那个去水秀庵打听情况的衙役也同时回来了,他将水秀庵近两年添香油人的名册都搬了回来,一五一十地汇报说,林家主母时常会去水秀庵持斋,有时一住便是一月。
“果然又是林家。”
蒋方铎在客房门前徘徊许久,却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进去。听仆从说,白辰同那位叫齐川的男子已经待在屋里甚久,甚久。
“啪!”
蒋方铎捶了自己一脑袋,又甩了甩脑袋,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呼了出来。那只拍向房门的手不自觉地又放下来了。
“蒋大人?”
门里该是白辰的声音,只是低弱得又有些不像话。旋即又是一人的声音响起。
“让他进来作什么?”
白辰答:“让他瞅瞅老夫伤得这么重,补恤费也能多给一些嘛。”
“你哪里伤得重了?”
白辰:“真的很重啊,花都开成这样了好吗!痛死我了!”
屋里不作声了。
蒋方铎进屋后,转了圈才瞧见白辰正坐在床榻上,朝他挥了挥手。齐川坐在床边的几凳上,一把拽下他挥手的那只手掌,却是警告蒋方铎:“不许出声。”
白辰衣衫半褪,露出一大片的肌肤,凝脂如玉,大抵也不过如是。
然而,在他右后肩那片苍白的肌肤上,竟是透着一朵纯黑的花蕊,苍白的肌肤下,随着那些黑纹的游动,蒋方铎能清楚地瞧见那朵墨色的花蕊正在缓缓张开,所到之处,宛如滚烫的烈焰灼过,嫩玉般的肌肤如同被火红的烙铁一寸一寸地碾过。
男子一只手缓缓贴近那朵黑莲,掌心中一抹淡金色的光团里探出一丝丝的金线,慢慢渗入那些黑色的细纹中。
“唔……”
白辰不再理会蒋方铎,身子猛然一颤,伏进男子的胸前,浑身战栗,鬓发早已被汗水打湿。那些金线已经钻入了肌肤,随即盘缠上黑纹,如同将这人的身体当做了战场,步步逼退着那些猖狂的黑纹。
蒋方铎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心底打了千八百个问号,却不知如何发问。
房中是白辰抑制不住的呻//吟,明明极低的呜咽,偏在此时变得甚是刺耳,连齐川的额头都溢出了汗珠。
那朵墨色的莲花花瓣终于渐渐合拢,留在肌肤上的红痕亦被金光一一抚去。最后,黑莲重又聚成了花苞,没有消失,可其周围依附着金丝已淡淡地消散。
齐川皱着眉,摇了摇头,随后替白辰拉好衣衫,擦去他脸上的汗水,舒了口气:“好些了么?”
“马马虎虎。”白辰无力地闭了闭眼,仰头倒在床上,蹬着脚踢开被子,“困死了。”
“好好睡会儿。”
蒋方铎同齐川出门时,白辰又嚷嚷着叮嘱了句。
“蒋大人,去把云家小姐带来。”
“云家?”
☆、道高一尺
云家小姐头一次被请到县衙,害得云家以为是自己的闺女犯了啥事,兴师动众地跟来了一大波人,以至于白辰见到塞满大堂的那一大家子人时,想着应该是自个儿重伤未愈,把人看成叠影了。
不过云小姐认出白辰之后,一声令下,将云家大大小小的人都打发回去了,县衙终于清净了。
蒋方铎让人泡了茶,刚刚走进内堂,就一脸目瞪口呆地看见云家小姐竟然跪在白辰面前,频频点头。
秋儿临走前,白辰暗搓搓地塞了好几张符箓给她:“小猫儿,你嫁进林府后,就把这些符箓贴在你们家的宅前,院后,门前,屋外,见个地,贴一张。若是不够了,找老夫来要,记得带银子,反正你娘家,你婆家都是有钱的主。”
秋儿认认真真地点点头:“若是林家不让我贴怎么办?”
“那就想法子贴啊!你还想不想要你的本身了?”
白辰一招杀手锏,杀得小猫妖无力阻挡。
白辰面带微笑地送走秋儿,露着的八颗牙就没合拢过。
“这些符箓有用?”齐川在他身后问道。
“没啥用。”
“那你还让她到处贴。”
“贴得越多,老夫赚得越多啊。”
“财迷。”
“嗯,多谢夸赞。”
齐川踱近他的身边,乘机一手揽向他的腰身,却被白辰腰肢一扭躲开了:“那会儿受伤,已经让你占尽便宜了,如今还想得寸进尺?想得美。”
白辰晃几晃几地进屋去了,齐川望着他的背影发笑,这笑容就跟白辰先前一样的,咧开的嘴角怎生都合不拢了。
云、林两家大婚,算得上是绥林县里的一大盛事了。街头巷尾地议论了好几天。
“听说昨个儿新媳妇回门,林少爷把岳父岳母哄得眉开眼笑的。”茶楼里说书的又开始鬼扯,“云家家主说希望林少爷多多努力,一年抱俩,两年抱三,三年……”
“你当云小姐是猪么?”
说书的一震,站在他身前的人又道:“方才第一个起身出去的人正是云家家主。”
说书人瞥了眼白辰,再瞅了出门男人的背影,开始收拾东西。
白辰制止他道:“咋了?”
说书人郁卒:“这地儿,我没法呆了。”
白辰:“别呀。老夫可以送你个故事,但你要保准说得精彩,只要精彩,银子不是问题。”
“嗯?!”
“话说木家有位公子,长得那是俊朗不凡,生一双桃花眼,专门勾魂摄魄。曾闻殷商有狐媚妲己,我瞧那姓木的公子兴许就是那只狐狸精转世。说书的我这么说,诸位可别不信。
这木家公子当真是妖精投胎,那日他上京赶考,路径一座寺庙,传言这庙里,一到夜里就会有形形色//色的女妖怪出没,听说她们专食人的精魄……
采阳补阴听过没有。”
“后来呢?木公子被吃了?”
茶楼里人头攒动,追着说书人问后续。
说书人却刻意卖了个关子,灌了口茶继续道:“据闻进了这寺里的人通通都死了,可独独木公子安然无恙,你们说他不是妖精转世,又能是谁?
再后来,木公子衣锦还乡,娶了门当户对的娘子,可谁都不知道。这木公子一到了晚上,就会同那庙里的妖怪一样,化身妖怪,抓人吸魂。可怜他新过门的妻子,竟不知日日枕边睡着的竟然是只妖!”
寅时三刻,镇上一片死寂。偶然冒出的几声犬吠,此时听来,更是可怖。巷尾的拐角处摇摇晃晃地扯出一道人影,正是那个白日里在茶楼说书的人。
他只记得自己今天说得不错,得贵人赏了许多银子,还拉着他,请他多喝了两壶酒,喝得他昏天黑地,时辰都给忘了。
“嗷!”
凌厉的夜色下,突然一声尖利的咆哮,说书人被这声一吼,登时吓醒了一半,壮着胆子往身侧的墙上瞧去,惨白的墙上眨眼闪出一道黑影,一双锋利的勾爪刹那间破壁而出,一爪将人扑翻在地。
“啊啊啊!”
切入骨髓的剧痛,说书人疯了似地拼命去掰掐在身上的爪子,可五根如弯刀般锋利的铁爪却死死地扣紧他肩头的皮肉,连皮带肉插//进了骨头。
“嗷!”
压在那人身上的妖物骤然发出声凄厉的嘶叫,一下从猎物身上弹开!落地后一双铁爪仍在不自禁地发颤,爪上竟是鲜血淋淋。
妖物大怒,利齿磨得嘎啦嘎啦作响,蓦地,大嘴一张,喷出一大口的腥臭,只见一团团的黑雾从其口中卷席而出,疯狂地卷向说书人。
“嘶——”
黑雾瞬间消散,妖物这次终于看清了那人手里抓着一张染血的符箓,方才便是这张符箓将其伤到的。
“呵,想设局伏我么?”
说书人此时早已吓破了胆,连这妖物说起了人话都顾不得了,趁对方分神,他忍着伤口的剧痛,撒腿就跑。然而他跑得快,可身后追他的黑雾却如影随形,似一条长长的巨舌,追捕着眼前的猎物。
只听“哗啦啦”的一声,黑雾中莫名爆起一抹血光,随即碎成了齑粉。说书人竟是掏出了一把符箓泼了过去,天女散花似的洒得满大街都是。
呼吸声渐跑渐重,这人没命似地冲出了巷子,却是猛然一个急停,双腿抖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巷子外围了一大圈黑衣人,来者不善。个个手持利刃,浆染了月色,更是泛起道道森冷的血腥。
身后有骇人的妖物,身前是刀剑密布。说书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咋就会应下这坑人的任务,只怪自己当时钱迷心窍,想不到到头来要先搭上自己的性命了。
“当当当。”
衙差寻街?
打算围捕那人的一群护卫左右相觑,从未听过有衙役会半夜寻街啊,可是,那一身官袍,一列纵队提着一溜的官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