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乔烟垂了垂睫毛,像块冰让人不易靠近,周身仿佛自动生成结界,将旁人都挡在她的领域外。
齐雪挽住斐梨的手臂,“阿梨,你不要太担心了,小孩子都不喜欢你这样啰嗦的大人。”
“是这样啊。”斐梨失落地咬唇,转而朝齐雪露出笑靥。
这一举一动皆落入乔烟的瞳仁里,那乌黑的瞳仁阵阵紧缩,化成若无声息的厌弃与冷漠。
她近乎贪婪她的每个笑容,依恋她的每个动作,然而她怎么也比不过齐雪的一句话。
斐梨夹了块鸡翅给齐雪,时不时地看向角落里垂着脑袋的小人,微弱的视线移向她白腻纤瘦的颈,如同奶汁浸泡过的,从衣领深处飘着股淡淡的奶香。她的耳垂小巧软绵,浮着细弱的茸毛,干净可爱。
“烟烟。”她轻轻唤了她一声。
乔烟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歪了歪头。
“身体不舒服记得告诉我哦。”
“我没事。”乔烟重新拿起刀叉,切着她不爱吃的牛排,口味过重不合她胃口。
齐雪向来喜欢这种西式餐,显得庄重了点,而乔烟宁愿窝在家里跟斐梨吃一碗水煮面,也不想坐在这里吃这么贵的西餐。
一顿饭在她们的笑声里度过,这段饭吃的乔烟很不舒服,连着胃一抽一抽的痛。
她坐在位上,等待去结账的斐梨,目光淡淡的瞥向坐在对面的齐雪。
齐雪感觉到她的视线,露出笑说:“你不喜欢这里吗?”
她恩了一声,“这里不适合我跟斐梨。”
“不适合……什么意思。”
“这里一顿饭将近一千多,斐梨不是富婆也不是富家小姐,她根本就无力承受这么昂贵的一顿,要不是因为你……”这句话乔烟本不想说,她懒得跟这个女人斤斤计较,一想到斐梨那凹下去的小钱包,她心里就很不舒服,这一顿饭可以供应她们一个月的伙食了。
齐雪直逼她的视线,“跟我有关系吗?我说小屁孩,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乔烟兴致缺缺地抱着水杯继续喝水,将腹中的恶心感压下去,“你们什么关系跟我没关系,我们什么关系跟你也没关系。”
“你,你知不知道谈恋爱就要享受生活,享受高档会所带来的愉悦。”
“……”
“跟喜欢的人共进烛光晚餐,融入到夜色的安逸中,是件多么幸福快乐的事情,而且高档餐厅、酒吧、宴会都可以让你大放光彩。”齐雪撑着下巴甜甜地看着她,继续说:“你还小,自然不懂这些乐趣。”
乔烟不屑地牵动唇角,用那青涩的嗓音说:“这种卖血式消费观念让我情愿跟斐梨一起离开,与其在这里吃什么血加牛排,不如在家吃一碗面条。你的圈子里或许都是你这样天真浪漫的大小姐,但是斐梨不一样,她生活并没不容易,钱都是一点点攒下来,只因为你喜欢,她就来了。总之,请你对她好一点,她很辛苦,有很多不是你看到的这么鲜亮,你之蜜糖,她之□□。”
齐雪被她说的没能反应过来,在她意识里,恋爱就是要追求烂漫,从消费理念里寻求一丝安慰与快乐。
“你这小丫头懂什么,跟你讲不通啦。”真是气死她了,为什么要跟一个四年级的小孩讲这种事情,一点也不觉得可爱!
乔烟喝光热水,缓缓放下水杯,轻轻吐出口气,唇色泛着水润。
斐梨正巧结完账回来了,她面上挂着笑,来到桌边拿起自己的羽绒服穿上,迈开脚步,将长发拉出衣帽外,来到乔烟身边主动牵住她的手,对齐雪说:“我送你回去吧。”
齐雪心情本来是很开心的,谁料被这个小丫头说的一点趣味都没了,她撇过脸,脸色沉了沉,双手环在一起,说:“不用,我让司机来接。”
斐梨咬住唇,不知道是不是这顿饭让她不太开心,她一直努力给她想要的幸福与浪漫,彼此之间的家境还是隔得天高皇帝远,她还是尽力满足她,见她突然这么不屑一顾,被戳到心了。
乔烟像只猫儿打了个哈欠,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姑姑,我们回家吧,烟烟困了。”
“嗯,好。”
“齐雪,那我们先走了,你回到家打个电话给我,我好放心。”
齐雪看了她们一眼,凝着一团火散不去,“等我回去再说吧,你们先走吧。”
—
体育课在老师一声解散下终于可以休息了。
乔烟坐在草坪上,皱起眉毛揉着太阳穴,浑身忽冷忽热,睫毛潮湿的看着成群结队的学生纷纷往小卖店去,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神经隐隐作痛,昨天吹了冷风,病更加严重了。
成玉从医务室拿了感冒药,坐在旁边给她递水,埋怨道:“你身体不舒服可以请假,这样不要命的认真,是为什么啊。”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她唇色泛白,接过水杯就着吃下一粒药,疲惫的用双手撑在在草坪上,呢喃一声:“总之不想输给她。”
成玉环着膝盖,懵懂不解的看着她,“你不想什么?”
乔烟笑得寡淡,“成玉,你有想追逐的人吗?那种需要你花费更多的精力与时间去追逐,想要得到的人。”
“我不喜欢让自己这么辛苦,如果得不到会更轻松,我宁愿不要得到啊。”
“你还真是……”乔烟抿唇,不再说话。
前天见到斐梨口中的齐雪,她生出一瞬的失意感,很强烈的浓缩在心里。
那顿饭吃的她心里沉闷,放下刀叉后,她就没再动。
看着她们甜蜜的样子,想离开的远远的。
吃了药后,在课间时间睡了一会儿,出了一身汗又吹了会儿凉风,更加头昏脑涨。
她把错题本翻开一页,手肘压在边角,整理题目。
天空阴沉下来,乌云密布,放学时骤然迎来一场大暴雨。
很多学生滞留在教室,等待家长来接。
乔烟将文具盒收进书包里,腾出只手从书桌里拿出错题本,呆呆的看了会儿,闷声不吭的将书包背在肩上,走出教室。
成玉手里拿着一把伞,回头追上她的脚步,走在潮湿的走廊上。
“烟烟,我跟你一起走吧,我有伞,可以一起出学校。”
乔烟看着她手里的小伞,一个成玉就够用了,她再钻进去两人都会淋湿,蓦然回头继续往楼梯处去,“不用了,你自己用吧。”
“烟烟,你先别走,现在雨这么大,淋了雨会发烧的。”
成玉在后面叽叽歪歪的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也许,脑袋被烧糊涂了什么也不想说,一心的想回去睡上一觉。
暴雨天气,路上交通堵塞,车辆像蜗牛一样慢慢移动,斐梨堵了一个小时半才到学校。
此时的天黑压压一片,除了路上霓虹灯点缀照亮一角,一路都是黑魆魆的。
她下了车,撑开伞柄,打开伞进学校找人。
四班教室已经锁门了,走廊上也没人。
学校过度空旷的可怕。
她心里极度懊悔,应该给她买一部手机,也好联系。
雨下的这么大,她找人都成了难事。
“烟烟,你在哪儿。”
“烟烟?”
斐梨上下楼的找,连楼梯角落都找了个遍,终于在一个黑漆嘛唔的楼梯下看到那瘦瘦的身影。
乔烟蹲在地上,背脊靠着墙壁,整个人缩成一团,呼吸声偏重,眼睛阖上,手臂圈住自己。
睡着了一样。
斐梨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头发竟然是湿的,她惊讶地摸了摸她的衣服,全身都湿透了。
心里一紧,她赶紧捧起她的小脸,紧张地唤她:“烟烟,快醒醒,是我啊,烟烟?”
乔烟喃了一声,眯开一条缝,继续阖上。
斐梨将手探到她的额上,睫毛颤栗,一手烫人的温度让她心惊肉跳,“好烫…”
外面还在下雨,这雨势是今年最严重的一次。
她干脆将她背在身上,一手托住她的腿弯,一手提着伞带往校外走去。
回到家,她赶紧给认识的私人医生打电话,那是她哥的同学,平时感冒发烧都找他。
她忙不迭的将乔烟身上的衣服全脱了,第一次这么紧张害怕,手在解衣服时都在打颤。
乔烟肤色雪白,如滚在奶汁里散着莹莹的光润。
斐梨在浴缸里放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抱起赤着身子的乔烟,放进温热的水里,给她泡澡,洗头。
少女的身子青涩,初长,美丽,身上的肌肤玉雕砌成般柔嫩光滑。
泡了会儿澡,将她擦干裹好,悉心照顾。
这时候门铃响了几声。
斐梨闻声跑去开门,门外是个穿着白大褂短发的女人,看着她顿时心里松了口气,“郁姐,你终于来了,快进来。”
郁夕椿走进卧室看见躺在床上的少女。
“这是唐欣的女儿?”她拿出注射器跟药水,忙碌着给她打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