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书年年有家人祭奠,供奉不少,又时常与阴差往来,攒下功德,后来更有神棍指点,学了法术,的确不需要双修来提高修为。他这样慢悠悠地修炼着,终究还是等来了父母为他娶的小娘子——只是小娘子不是美娇娘,是眼前这个古灵精怪还有点任性的小少年。
禾棠忍不住抿着嘴笑,头埋在他颈间,也不知自己到底高兴个什么劲。
杨锦书念叨着:“我教你双修的时候要怎么修炼,这样还可以提高修为……”
禾棠白眼一翻:“干柴烈火的时候还记着修炼,一看就是正经人。”
“……啊?”杨锦书不知他是夸是损,不敢轻易回话。
“反正双修时双方都能感觉到吧?”禾棠看他点头,索性赖在他身上道,“那你就正经修炼吧,我就做个不正经的小流氓,动手动脚咯。”
“嗯?”杨锦书没懂。
禾棠扑上去亲他的脸,笑嘻嘻道:“我说我们以后多多双修吧!”
杨锦书:“……”
当初抱着他大腿怎么都不肯双修的到底是谁啊?
禾棠仿佛看出他心中想法,解释道:“我以前可不喜欢你,就想抱个大腿而已,可现在我有点喜欢你,当然想亲近你啦!怎么,你不愿意?”
杨锦书失笑,揽着他道:“怎会?我求之不得。”
禾棠从地上捡起那本图谱交给他:“好好学,说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杨锦书接过来,感到很不可思议:“你……你……你太不害臊了!”
禾棠看他又窘起来,忍不住笑:“我脸皮厚,不怕。”
杨锦书顿时觉得,与他比起来,自己的确脸皮太薄了。
禾棠敲了敲图谱:“锦书,好好学哟,你很有潜力,我看好你!”
杨锦书:“……”总觉得被这熊孩子调戏了。
他将图谱扣在手里,忽然低下头亲了亲禾棠的眼睛,微笑道:“好,为夫定不会让你失望。”
禾棠:“……”
他立刻缩成一团闪到窗边,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不要调戏我!我我我……我看藏宝图去!你……你快去给方大哥找古籍!”
说好的脸皮厚呢?
杨锦书忍不住笑:“是,夫人。”
“……杨锦书!你不许叫我夫人!娘子也不行!”禾棠气急败坏,他宁愿杨锦书直接上手耍流氓,也不想听到这种诡异的称呼!
杨锦书不再逗他:“好好好,你看书,我继续翻。”
禾棠怕他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乖乖坐在窗边看闲书,杨锦书还在笑,却也没忘记要给老方治病的事,继续仔细翻找起来。只是有了这么一段旖旎的经历,他连着多日忧虑烦扰的心情顿时散去,畅快不少。总觉得禾棠还小,没想到突然开了窍,他实在忍不住唇边的笑意——也不算白白疼这小子两年。
古籍不多,记录吸人阳气的书却不少,就连方才他对禾棠提起的人鬼双修也是吸阳气的一种。只不过双修的鬼会借深刻的肌肤之亲来快速提高修为,而像朱小五体内那只鬼一样借由每天一点点的吸入精气而提高修为的模式太过缓慢单调,并不算双修,仅仅是吸阳恶行。
棘手的是,朱小五的情况。
他现在非人非鬼,体内有两方不同的魂魄,朱小五对那只鬼的存在可能并不清楚,而那只鬼也并非规律出没,想要在不伤及朱小五的情况下解决此事,实在有些困难。之前神棍也提过,两方魂魄能在朱小五的体内融合起来而不致命,已是莫大的幸运。
杨锦书翻找许久,终于在一本古籍中找到了相关记录……只是看完书中记载,他顿时脸色一变,拉起禾棠便走:“我们快去找菀娘他们!”
禾棠急忙跟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五体内那只鬼不仅仅是要吸老方的阳气,它是要夺小五的身体!”
“哈?”
“他要把小五的魂魄给赶走!”
“等等!把小五的魂魄赶走那三魂七魄就不齐全了,就会像小五之前一样变成傻子,他怎么可能活下去?”
“不一样……”杨锦书着急,“我们去了再细说!”
他从书房翻出几样东西带在身上,不料他们走到半路,恰好碰上上山来找他们的菀娘。菀娘一脸慌张,看到他们也来不及打招呼,直接道:“锦书,出事了!”
杨锦书大喊糟糕,忙问:“出了什么事?”
三鬼一齐朝如意的房子赶,路上菀娘将他们走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她安抚如意睡下后,与施天宁守在屋外看雪。后来雪渐渐停了,屋子里却传来奇怪的声响,他们意识到不妙,匆匆闯进去,却发现朱小五不见了,如意仍旧沉沉睡着,而老方趴在地上艰难地咳嗽着,试图爬到床边去抓如意的手。
菀娘与老方搭话,老方没理她,嘴里一直叫着:“如意……如意……”
施天宁看不过去,将老方抓起来放回床上,让他躺在如意身边,仔细查探一番,对菀娘说:“他如今气力虚弱,快油尽灯枯了。”
“什么?!”菀娘难以置信,之前还只是昏迷,才过了几个时辰,怎么就要油尽灯枯了?!
第五十一章
“恐怕是被那鬼吸尽了阳气……”施天宁当机立断,从自己身上渡了点鬼力过去,对菀娘道,“我先将他命吊着,你快去找锦书他们!”
“小五怎么办?”
“他被那只鬼压制住,暂时无碍,还是老方的命要紧,你快去!”
菀娘没了办法,立刻上山找杨锦书他们。
听完她的话,杨锦书暗道:“果然如此!恐怕那位马夫大哥……”
“什么?”
说话间他们已回到如意家,杨锦书先闯进马夫休息的门,果然看到那位热心又壮实的汉子倒在床上人事不省。杨锦书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一切如常,只是神智恐怕……他捏了捏眉心,道:“马夫大哥暂时无性命之忧,我们去看看老方。”
进了如意夫妇的门,便见施天宁在屋子中央摆了一圈法阵,如意老方并排躺在法阵中央,黑色的鬼气围绕着两人,而施天宁立于二人两尺至上,手中不断动作着,维持着法阵的运转。
“天宁哥,你在做什么?”禾棠问。
施天宁睁眼看到他们,肃然道:“他们俩半死不活,我治不了,只能用鬼阵锁着他们的三魂七魄。锦书,既然你来了,可有什么办法?”
杨锦书将他从书房找出来的一个木盒翻出来,打开后,里面有一颗血红色的丹药,还有一叠白底黑字的鬼符,看那字迹,竟是出自神棍手笔。他学着神棍的样子以鬼火烧掉符纸,将丹药捏碎,红色粉末洒在鬼火间,那叠符纸便转为黄底红字,变成了人间道家所用的黄符。
杨锦书不敢碰,运力将符纸定在如意、老方的额头,瞬间,耀眼的金光自两人身上发出,破开了施天宁的鬼阵。施天宁大喊一声,堪堪躲开了:“锦书!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么!”
杨锦书连忙道歉:“不……不好意思,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施天宁收回鬼阵,看着地上的两人,一边掸着衣服一边说:“呼吸恢复了,他们没事了?”
“暂时恢复而已。”杨锦书看着盒子里剩余的几张符纸,头疼道,“这些符纸是神棍以前随手写下送我的,并不多,用完就没了。我们得把小五找回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他能救老方,在此之前,我们必须用符纸先将老方的命吊着。”
施天宁一拍额头:“神棍恰好不在,这可麻烦了!”
菀娘的心思全在那夫妇俩身上,忙问:“老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锦书只好道:“我从一本古籍上看到,人鬼合二为一的先例不是没有,只是后果屡屡凄惨,告诫后人宁可杀人不可融鬼。因为人丢失魂魄之后,精气越来越弱,剩下的魂魄也会逐渐受损,不敌后来进入身体的残魂。而残魂求生欲强烈,极可能反噬宿主。他们会通过吸人阳气的方式迅速修补自己的魂魄,渐渐威胁宿主原本的魂魄,而在此过程中,宿主的魂魄会逐渐为其所用,他甚至可以从外夺取其他魂魄自然相容,假以时日,宿主就会完完全全被鬼所占据,身体虽然还是宿主自己的,可里面的三魂七魄却是后来者。”
“这么狠?”禾棠大吃一惊,“鸠占鹊巢啊这是!”
“小五本就是个无知孩童,天性单纯,此前被夺走一魂一魄时日太久,又遭遇过被野鬼夺魂的事……剩下的魂魄越来越弱,所以才会在路过客栈时被一只困在水井里的冤鬼所诱,那井中鬼不知被淹死在井里多少年,求生欲与怨念皆非寻常小鬼可比,他悄无声息地进入小五的身体,又骗过我们,伺机吸食老方的阳气,可见心机之深。”杨锦书看了眼被牵连的如意夫妇,低叹,“恐怕不好对付。”
若真如杨锦书所说,那只小鬼绝对是个神经病!禾棠不敢想象朱小五变成那种邪恶的大魔王会是什么惨状,连忙问:“他去哪儿了?”
杨锦书思索片刻,谨慎道:“之前他一直谨慎地只吸取老方的一点阳气,今晚却胃口大开,还夺走了马夫一魄……他在着急什么?这里……有什么令他亟不可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