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他俩已来到孟婆面前。
孟婆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端起碗来,只见刚刚被前面的鬼喝尽的碗居然重新满了,汤底微黄,不知是何滋味。
禾棠碎碎念:“好不卫生呀。”
孟婆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禾棠只觉得下颌一痛,一碗汤竟然就这么灌进嘴里,他咳嗽着睁开眼,便见孟婆甩了甩手,淡定地端起下一碗给杨锦书:“喝汤。”
“……”杨锦书可不想被人逼着,老实接过来喝了。
他俩喝完汤后有些昏昏沉沉。杨锦书强撑着意识揽着禾棠的腰,随他一同朝前走,嘴里念念有词。
禾棠听得耳朵疼,回头问:“你在……说什……么……”
杨锦书忽然扣着他的后脑勺,朝他吻了下去。
禾棠只觉得浑身发热,稀里糊涂想起这似乎是双修的套路……不过为什么杨锦书在发光?
他下意识回应起来,脑袋一糊,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他仿佛看到了魂穿文的熟悉套路。
因为他、意识清醒地、成为了、一个婴儿!!!
谁特么的说喝了孟婆汤就将前尘往事忘掉的!骗子!
虽然如愿以偿魂穿了,禾棠依旧不开心。
因为他没找到杨锦书。
他如今的父母是一家做小本生意的老夫妇,老来得子,对他这个儿子颇为宠爱。禾棠苦逼兮兮地从婴儿做起,一面要对爹娘卖萌撒娇,一面还要四处寻找不知影踪的杨锦书。这一找就是十八年,爹娘都快要给他说亲了,杨锦书还是没有找到!!!
“我就知道转轮王那个大变态不会轻易让我们轮回!”他无数次地诅咒第十殿的阎罗,脑子里飞过无数个念头,不知道杨锦书这些年是不是也在找他。
说亲的媒婆已经上了门,禾棠忙不迭背着包袱跳墙开溜,谁知刚爬到树上,一只纸鸢便砸了下来。
禾棠愤怒地扯着纸鸢正要开骂,却见一位少年公子站在墙下,仰着脸看他:“树上的小哥,舍妹的纸鸢不小心掉了,小哥可否将纸鸢还予在下?”
禾棠看着他与杨锦书别无二致的眉目,一肚子火蹭蹭往上冒,他捏着纸鸢怒道:“你妹妹的纸鸢砸了我,你连句道歉都没有?”
你他么的这些年都不来找我,连句道歉都没有?!
少年公子连忙拱手:“抱歉,是舍妹太不小心,小公子还好么?要不要在下送你去医馆?”
禾棠恼他一本正经居然没认出自己来,想着难道孟婆汤只对自己失效,杨锦书之前并未经历过穿越,与自己体质不同?这么一想,他鼻子一酸,将纸鸢扔了下去,瞬间没了与他说话的兴致。
少年公子接住纸鸢,看他满脸不高兴地要跳下树去,连忙道:“公子小心!”
禾棠恶狠狠道:“关你屁事!”
“……”少年公子很是无奈,好脾气地说着,“好好好,我不管,可是……禾棠,你若不肯理我,就这么跑了……”
他盯着禾棠背上的包袱,笑吟吟道:“我到哪里娶你?”
树上的禾棠顿时发懵:“……啊?”
“替我说亲的媒婆已经进了你家门。”少年公子朝他伸出双手,眨着眼问,“你要拒婚么?”
禾棠吓得掉下树去,杨锦书连忙飞身接住,大惊失色:“禾棠!你要吓死我么!你如今是人!掉下来会死的!”
禾棠结巴道:“锦……锦书?你……你没失忆啊?”
杨锦书叹着气道:“让你记双修的法诀你不记……算了,我早猜到。你我避过了孟婆汤的功效,不过为了避嫌,免得被转轮王发现,我这些年没来找你。”
“坏人呜呜呜……”禾棠恨不得咬死他,可看他如今面色红润还练了轻功,顿时不舍,挂在他身上假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来了么?”杨锦书调笑道,“正大光明地娶你,让你穿男装与我成婚,你肯不肯?”
禾棠连连点头,眼睛泛红:“就凭你肯正大光明娶我这一点,穿一回女装我也认了!”
杨锦书挑眉:“这么好?”
禾棠抹着鼻子,认真道:“毕竟这还是封建社会,你正大光明娶个男人,还是容易被人说闲话的。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忍心你被别人说三道四。”
“……”杨锦书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脑袋道,“你放心,说三道四的话进不了我耳朵。”
禾棠抽着鼻子,仰头看着他:“你这么喜欢我?”
“嗯。”杨锦书温温柔柔地看着他,“我的禾棠深得我心。”
禾棠噗嗤笑出来,从他身上跳下去,勾着他胳膊朝家里走:“那还管你妹妹的纸鸢做什么,走走走,见我爹娘去!”
杨锦书无奈:“你都不讨一下小姑娘欢心么?”
“以后我就是她哥哥了,有的是机会。”禾棠笑得无赖,“快走,免得我反悔!”
心知他只是胡说八道,杨锦书只笑笑不说话,任由他拉着走。
十八年啊,急不可耐的又不是他一个。
双修的图谱他可翻过无数遍了,好不容易等这小孩长大,可以提亲了。
禾棠走着走着便跑起来,牵着他的手,还将包袱随手扔掉。
杨锦书感觉到他手心的热度,看着他跑起来额角冒出的汗,嘴角微微浮起一个笑来——禾棠曾说做鬼时亲吻都不真实,如今,他握着禾棠的手,觉得这再真实不过。
阳光温热,恋人在侧,岁月静美,活着真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写得磕磕绊绊,今天终于走到了大结局,这是我能给予所有人最好的结局了。
谢谢大家因为搞笑的文案戳进来结果却吃了一嘴刀子还坚持下来没给我寄刀片(づ ̄3 ̄)づ╭?~虽然我不是故意写歪的,仍然感谢大家的不杀之恩2333
一边写一边更很容易疲倦,所以敲完【正文完】三个字的时候真是累得一个字都不想写了,可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写写师徒组的番外,至于禾棠和锦书的,有心写洞房花烛夜,然而最近好累哦,等我们师徒组的番外写完再看情况2333
我们明天番外见!
第98章 番外一:只道是寻常(一)
闵悦君从前最不喜的便是冬天,大约是自小风餐露宿挨饿受冻的缘故。幼年的记忆不深刻,他早已不记得自己为何孤苦伶仃一个人,只隐约记得自己姓闵,会读书识字。
那年冬天,他被清蓉救回山上后,再也没挨过冻。清蓉看他弱不禁风,长年脚寒,一到冬天便在他屋里早早摆上火盆,还买了几只手炉塞在他被子里暖床。
闵悦君起初不习惯穿鞋,总赤脚在地上走,清蓉见一次骂一次,有时看他无知无觉,骂完便命他坐下,捧起他的脚慢慢捂。闵悦君低着头不说话,清蓉便继续骂,骂到口干舌燥了,闵悦君依旧是那副不言不语的模样,清蓉便没了脾气,好言好语地劝:“天气这么冷,你总光着脚,不冷么?”
闵悦君淡淡回道:“习惯了。”
清蓉一口气没提上来,真想把手里的脚丫狠狠掐上一顿,可捂了半天没捂热,闵悦君的脚还是又瘦又凉,他便不忍心,只能说:“不喜欢穿鞋?你师叔那里还有几双厚棉袜,我回头拿来给你,你穿着在地上走,也比光着脚好些。”
闵悦君看他是真的动怒,便乖乖应了。
即使如此,后来几年他若偶然赤着脚在屋里走又被清蓉瞧见了,照例是一顿大骂,当然,清蓉那个心软的性子,骂归骂,还是没出息地给他捂脚。
闵悦君早看透了他师傅那个嘴硬心软的本性,被他骂着,也笑吟吟地不说话。
清蓉一看他笑,一肚子火气便撒不出来,只能色厉内荏地警告他:“再不听话师傅罚你面壁!”
闵悦君点头称是,可心里却在翻白眼,清蓉天天被师傅师兄罚面壁,知道面壁多无趣,才不舍得让自己徒弟遭罪。
后来闵悦君长大了,身体结实,喝药练功攒下红润面皮,即使赤脚在雪地里站着也不会受寒,清蓉便再也没管过他。反倒是清蓉那些年修习鬼道,又疏于练功,体质越来越阴寒,到了冬天,整个青莲观的人数清蓉裹得最严实,屋里搭两个火盆都嫌冷。故而闵悦君后来虽然自己不冷,却总习惯随身带一件厚厚的披风放在乾坤袖里,以备不时之需。
大抵清蓉冬天太乖觉,出门都披着厚厚的披风,观中长辈向来疼他,看他笑嘻嘻地裹着披风犯贫,又气又笑,终究是没与他计较下山喝酒的事。
那时候闵悦君性子刚被清蓉养得不那么孤僻,却也仅仅是略合群了一点,与其他师兄弟们勾肩搭背呼朋引伴的情谊仍有差别。他天生性子冷,私下里,总是很羡慕执意真人与诸位师伯对清蓉的宠爱,清蓉嘴皮子溜,整日笑嘻嘻,张扬跳脱,青莲观上下都很喜欢他,即使是年幼的弟子们,也对这位小师叔格外喜爱——因清蓉没长辈架子,还总与他们凑一堆插科打诨,被罚时也不狡辩,陪他们一起面壁挨打。
整个青莲观,个个都宠着清蓉,简直要将他宠上天去。
闵悦君那时便觉得不好,他见过许多家中骄纵的孩子惹出滔天大祸,清蓉这张扬肆意的性子平时看着讨喜,长此以往却是要惹出祸端。其实师伯们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就像那些家长,明知道太惯着孩子不好,可这孩子是自己宠大的,一言一行自带闪光,好的越发好,坏的也似乎没那么坏,他们总会对自己说:这孩子虽有些不服管教,可性子是好的,出不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