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生槿摊了摊手:“这还真没办法了。”大雨天的,就算侥幸能捉到什么没回窝的山鸡野兔,也没有干柴生火,只好饿一晚上了。
赵抟之似也只是随意一说,帮顾生槿蒸干了裤子,就递还给他了。顾生槿一边利索地穿裤子,一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今晚雨估计是停不了了,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赵抟之猛地一抬眼,问他:“你怎么知道,以前挨过饿?”
赵抟之的目光太过犀利反常,顾生槿一时愣了愣,半晌,才困惑地挠了挠头:“应该是在什么书上看过吧。我没饿过呀。”
“这样。”赵抟之就半垂眼轻笑了一声,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随意拍拍身旁的石板面说:“到这睡。”顾生槿也不跟他客气,就在他身旁坐下,赵抟之拿撕剩下并蒸干了的里衣绸布给他细细地擦头发,大抵是他的动作十分轻柔,顾生槿坐着坐着,不知什么时候就靠着他睡着了。
洞外雨声仍旧沥沥,一声一声地跌进人的睡梦里。
第二天清晨,顾生槿被赵抟之拍醒,又叫醒了迷迷糊糊的戈璧,抱着他穿越晨露弥漫的清晨雾林,回了铸剑山庄。铸剑山庄冷冷清清的,全然没有昨日人声鼎沸的热闹,问了才知道戈璧一夜未归,庄主怕沈愉反悔,将一庄的护卫家丁都派出去找戈璧了,今日本该举行的赏剑大会下半场也因此延期。
他们能把戈璧交还给戈翼,铸剑山庄上下自是千恩万谢,戈翼再三感谢挽留,他们还是觉得回客栈方便,就还是辞了庄主回了客栈洗漱更衣吃饭。
因为饿了一夜,早饭吃的就是比较流食的绿豆莲子粥和奶黄包了。一顿早饭还没吃完,客栈外突然是人声鼎沸,热闹起来。顾生槿专心致志对付早餐,夹着半个包子,嘴里还正咬着小半,也听出这是有许多人过来了。他好奇地侧开身去看,就看到铸剑山庄庄主戈翼领着一大群铸剑山庄护卫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顾生槿有些奇怪,莫不是今天不用办赏剑大会,庄主因此闲了下来,过来找赵抟之和自己闲磕牙联络感情?
顾生槿吃完了那一个包子,戈翼也到了客栈门口。顾生槿就问:“不知戈庄主所来何事?”戈翼大马金刀地在顾生槿和赵抟之那张桌子边坐了下来,笑道:“戈某是特来感谢顾少侠此番涉险救小儿一命的。”顾生槿心道,今晨在山庄里不是感谢过了嘛,就见戈翼拍了拍手,身后人堆里一名抱着长木盒的护卫应声而出,他走到顾生槿身前,将那木盒的盒盖轻轻打开。
戈翼说:“事情经过,戈某已经听小儿说过了,顾少侠大恩本是无以为报,幸好我铸剑山庄别的不行,铸剑尚可,戈某知晓顾少侠此番来赏剑大会定是为买剑而来。此剑唤摘风,还请顾少侠收下。”原来顾生槿二人走后,戈翼又叫过戈璧把昨日之事细细问了一遍,方知自己欠了顾生槿一个大人情,又特意赶来郑重道谢了。
顾生槿手里的筷子啪嗒两声掉到了桌子上。“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戈翼见状,心里满意,笑呵呵道:“戈某欲将摘风赠予顾少侠,还望少侠不要推辞。”戈翼说着,将木盒子往顾生槿面前又推了半寸,神态诚恳。
顾生槿低头一看,一把剑身隐有碧色流光的剑正静静地躺在木盒中,这把剑的剑柄乃是绿玉所雕,呈流水握叶状,剑身长二尺七,直冽锋利,吹发可断,恰如其名风来亦可摘,是一把和逐星一样辨识度、观赏度和实用性都极高的剑。正是本次赏剑大会排第二的剑。按照惯例,那些没有拍到一号剑的壕们,都会聚集在二号剑上厮杀,一阵哄抬下把这把剑抬出比一号剑更高价的也不少见。
当然今年因为赵抟之那个前无古人的二百五,这把剑估计是超不过去了。但它的潜在哄抬价值还是很高的。反正顾生槿之前也没想过自己能和这把剑有什么缘分,在赏剑手册上随便看看过过眼瘾也就差不多了。
结果现在人家突然说要送给他……
恩……这个,收还是不收,是个问题。
☆、第49章 回头之路
有道是美人坐怀不乱的是君子,这宝剑坐怀就又是另一副场景了,哪一个君子,哪一个江湖人士会不爱宝剑呢?有些人,是宁愿宝剑伴一生都未必多看美人一眼的。如果戈翼送来的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顾生槿一定大惊失色,然后认认真真地拒绝。但他送来的偏偏是一把宝剑,还是一把顾生槿从来没想过能拿在手里的宝剑,能不心动的不是傻子就是他不是江湖中人。
顾生槿这下推辞起来就有点口不对心了,他摆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事情的经过,戈某已经弄清楚了。顾少侠不必妄自菲薄,昨日若非有你相护,犬子今日只怕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戈翼笑呵呵,“宝剑当赠英雄,顾少侠就不要再推辞了,再推辞,戈某可当你瞧不上我铸剑山庄的剑了。”
戈翼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顾生槿也看出他确实是诚心诚意要把这把剑送给自己,不是专程跑来作秀的,他想了想,人家随便一把剑能拍卖上几十万,儿子的命可不是比剑金贵多了,也就没有推辞,抱拳谢道:“那就多谢戈庄主了。”
戈翼哈哈一笑:“顾少侠果然是爽快人,戈某就喜欢你这样的年轻后生。”戈翼既是诚心来赠剑的,见顾生槿没有为了些个虚名假意推三推四,倒是有点欣赏他了。他和顾生槿以茶代酒多聊了几句,渐渐也同赵抟之聊起来,夸了赵抟之一顿年轻有为后,戈翼忽然问:“我瞧赵姑娘有些面善,可否告知戈某令尊令堂是何方人士?”
赵抟之心中顿时一凛,面上却是平静无波:“我父母皆是山野无名之辈,且早已去世多年,庄主应是不认识。”
“戈某唐突了。”戈翼拱了拱手,以示歉意,便又把话题扯开去,聊起了别的。三人聊了约小半个时辰,戈翼才告辞离开。顾生槿和赵抟之才能回去消毒换纱布,赵抟之熬了一晚上,不知是熬得狠了,还是松懈下来反倒被钻了空子。昨晚没发炎,今天倒是发起炎来了。顾生槿见情况不对,就说:“我去找个大夫给你看伤吧。”
“不行。”赵抟之靠在床上,一把拉住他,“大夫一把脉,就知道我是男是女了。你去药铺抓点治外伤和消炎的药就行了。”
顾生槿拿他没办法,只好照办。他离开客栈,就径直往城中药铺走去,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一直在客栈大厅中杨梅酒配花生米慢悠悠小酌的青年也站了起来,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个粗狂的大汉,坐下就让小二把店里的好酒好菜都招呼上来。
先前那青年走进了隔三条街的一个小宅院,这宅院外面瞧着与别处并无不同,台阶是陈年的大石板,门楣是略显斑驳的红漆门,门旁还摆了一盆新鲜的红月季,在一片青幽中显得犹为鲜亮夺目。但若进入宅院的门里,就能发现里面护卫林立,门户森严,浑然不像一般小门小户人家的宅院。青年并未直接进入正厅,先使人往里通报了。过片刻,出来一个年约四五十,两鬓斑白的老嬷嬷,将他领了进去。
在正厅等着他的是一名中年美妇人,瞧模样只三十上下,但青年知道,这位夫人已经年过四十,瞧着年轻是因她保养十分得宜罢了。但即便如此,这也仍是一位极美的妇人,说她有多美,约莫是芳华自盛,风韵万千,高矜雍容不可胜目。若她再年轻个一二十岁,便是当之无愧的倾国之色,倾城之姿了。再仔细看,会发现赵抟之与她生得有约莫三四分的相像,只是气质迥然不同,若不仔细分辨,很难让人将他二人联系起来罢了。她手肘旁的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壶嘴里的茶气袅袅上升,从青年的角度看去,忽而将她的面目氤氲得有了些许模糊。
青年将自己这两天收集到的情报禀报了一遍,包括昨日赵抟之在铸剑山庄的表现,事后的消失,以及今晨的带伤出现,事无巨细地都讲了。
“你是说,琇儿他昨天去救那个武当的顾生槿,倒弄得自己受伤了?”妇人美目微凝,眉头稍结,青年垂下头去,极肯定地应了一声是,以用来说明自己对推测的把握究竟有几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美妇人挥了挥手,便不再言语。等青年退下,她手里的茶盏才往托盘里重重一搁,几滴茶水奔洒出来,落在了本是干燥的木纹托盘上。一旁侍立的老嬷嬷忙道:“夫人切莫生气,三少爷不来见您必是因为什么缘故耽搁了。”
这就是赵抟之的亲生母亲,卫夫人祁心蓝了。她已经到达杭州数日,第二日就命人去给霁月山庄的二庄主传了话,说要见大庄主。结果耐着性子一连等了数日,赵抟之不但不现身人前,更是连理也没有理她。直到昨日他现身赏剑大会,祁心蓝这个做母亲的才知道他如今用的什么假名,住在哪家客栈。相比自己三请四请也请不来,这个儿子转眼能为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巴巴地跑上去受伤,可不是令她生气?
“他能有什么缘由?不就是如今翅膀硬了,不肯认我和他弟弟了?”卫夫人犹自气怒,老嬷嬷却噤了声,这样的话夫人说得,哪怕她是多年心腹,却也是说不得的。尽管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觉得三少爷这回改名换姓改得不留一丝情面,是根本不想和侯府再有什么牵扯了。但这样的思量,她一个字也不会说。而且她知道,夫人心里恐怕也跟明镜似的,才会有此言语。愤怒只是表象,这表象背后所透出来的,是她把好好一个儿子养成了仇人的事实。
相似小说推荐
-
师尊,您又想多了 (点天灯) 2016-10-7完结问:天道要泯灭本尊肿么破?在线等,挺急的。答:抱紧主角金大腿问:可是主角金大腿在本尊这儿肿么破?答:...
-
不服来战! (莲洛) 晋江高积分VIP2016-10-10完结曲熙然本是富商曲家的幺子,为了避免成年后卷入与兄长们的财产争夺战,他放弃学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