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论坛都越来越无聊了，顾也凡左看右看没发现好玩的帖子，切回了游戏画面。
「您已与服务器断开链接。」
额……
《盛世大唐》服务器质量不错，掉线这种事并不常见，大概是因为笔记本用无线网不太稳定吧。顾也凡没多想，重新输入帐号密码，但这回弹出的提示却让他傻眼了。
「您所的帐号因违规游戏 被封停 1 天。」
……封号？
顾也凡惊讶的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到了樊奕背上。
“卧槽——！你干嘛啊？！”
“……不小心的，不好意思。”顾也凡眨了眨眼睛，语气中有一点迷茫，“我被封号了。”
“啊？你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了？”
“不知道，我给客服打个电话问问。”顾也凡开始摸手机，“我也没用外挂啊，误封吧应该。”
但其实，违规游戏除了外挂这种可能性以外，还有其他的可能。客服小姐甜美而官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亲爱的玩家您好，检测到您的帐号有偷盗他人帐号的嫌疑，因此进行封停1天的处理。”
“偷盗他人帐号”是什么鬼啊？
一番沟通以后，顾也凡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让我们来说说顾也凡去逛论坛前买的那匹马。
游戏里，为了避免有玩家因为被盗号、或者误操作导致贵重物品丢失的，可以到官方的客服中心去申诉找回物品。虽然付费信这种交易方式很安全，不会出现交了钱不给货，或者给了货对方不给钱这种事，但也不保证交易的东西不会被找回。顾也凡随便在世界上找的卖家就做了这么件极其败人品的事情：交易了以后，申诉找回物品了。
因为马是寄到空谷凡花号上的，他被当成了盗号的人，封停1天。
顾也凡捏着手机，太阳穴“突突”的跳。
卖家ID叫什么来着？慕无忌是吧？
——呵呵，江湖也是有江湖的规矩的，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公道
古话里有一句至理名言：“有钱能使鬼推磨”。
顾也凡用加倍充值拼命充值充的客服妹子笑靥如花直到充成内部VIP的方式解决了封停的问题，甚至还拥有了自己专属的客服经理。那个声音文质彬彬的男人客气地在电话里表示“无论何事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非常乐意为您效劳”，简直是“再有谁惹您我们帮您摆平”这种土匪台词的装逼版。
樊奕一颗脆弱的小心肝噗通噗通七上八下地直跳，紧张地看着顾也凡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做出什么殃及池鱼的事情——在他的认知里，他这位从不摆富二代谱的发小开始拿钱砸人了，说明他现在非常生气。
好在顾也凡还没有失去理智到在樊奕家里做出点“打砸抢烧”的事情，他打完电话也只是默默无言的登上游戏而已。
一个做生意的商贩，通常会蹲在人流量最大的主城里。因为世界频道的发言每一次和下一次之间总有几十秒的时间间隔，如果在主城挂机，就可以选择地图频道、附近频道这些一样会有许多人看见但没有发言限制的频道刷广告。
根据几率，他决定先从长安城开始找。
樊奕眼睁睁地看着他做了个目标宏一寸一寸的搜寻一个路人，那掘地三尺的毅力简直让他敬佩。
但他有一事不解：“你被骗了多少钱？”
“12W金。”
“很值钱？”
“不值钱，300块。”
“……”樊奕乍一听金额以为自己听错了，脑子里还回味了三秒钟，“300块也值得你满游戏的找人？！你刚才充了几个300块你告诉我？”
“人活一口气，樊二狗。”顾也凡顿了顿，漠然回头，嘴角勾出个嘲讽的冷笑，“你微信朋友圈那事儿我还记着呢，收拾完这个再来收拾你。”
午后的阳光从那个豪华落地窗照进来，将顾也凡的眉眼染的金黄，他高耸的鼻梁为脸上勾勒出大片的阴影，看的樊奕从尾椎无端地升起一股冷意。
樊奕：“……”
其实他没有那么愤怒，但胸膛里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找不到出口，一股脑儿全洒在这件小事里。
人世间的事，兜兜转转，因果缘法，说不清楚。顾也凡来来回回跑了七八个地图没找到，樊奕叫他歇歇吃了晚饭再议，说不定对方早就跑下线了云云；顾也凡一想也是，撕了张回程卷准备下线，就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对象，真叫一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方一见他就跑。
但要是能让他这么轻易就跑了，顾也凡这一年就白玩了。傲血追云、疾风骤雨再补一个流星挑月，最后还意犹未尽地来一个太渊十三曲，商人号能有多好的装备，用四个技能打死还是顾也凡今日运气极差一个爆击都没出的结果。
慕无忌一句废话没说，尸体凭空消失在原地。
PVP玩家必修课1号：在游戏中某个地方死亡后相对应的复活点在哪里。
这里死掉的话复活点是在……顾也凡略一思索，开起轻功就追。复活点不远，他很快找到目标又杀了一次。
这次复活就更近了，再杀。
再杀。
……
樊奕在一旁看得昏昏欲睡。
他打了个呵欠，眼角还沁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花，迷蒙着双眼问道：“你这有什么意思？人家也不反抗。我看他一句话没说，看上去也没有还你马的意思，你又不缺那300块钱，再买一个不就得了。”
他探过半个身子又把头朝屏幕前凑了凑，咂巴咂巴嘴：“不过这也真是条汉子啊，被这样杀也不吭声不下线的。”
顾也凡脸上有显而易见的迷茫：“我不知道。”
杀一个不会反抗的人比打木桩还无聊，然而他心里不平，因为对方不反抗反而愈加烦躁。如果对方骂骂咧咧，甚至呼朋唤友喊人反击，顾也凡都会觉得自己声讨的义正言辞相当正义；可对方不作声地受了他虐尸一般的杀戮，这让他觉得自己才像个加害者。
最关键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让他还钱？还马？或是认错？——那似乎又没有这样浪费时间的意义，他并不缺这300块钱。
“唉——”樊奕终于看不过眼，长叹一声，伸手“啪”的合上了笔记本。他站起身来去拉顾也凡的手：“走吧，带你吃饭，这回真请你，不跟中午那样消遣你了。”
顾也凡只来得及在被完全拉起来前身手敏捷地把那台笔记本往柔软的沙发上丢去，还好没因为樊奕粗鲁的动作磕在地上。对于宅男来说，电脑这种东西无论价格，那都是满足精神需求的圣物，值得妥善对待。
确认电脑没事，顾也凡回头恼怒地白了樊奕一眼：“我都没杀够。”
“杀什么啊你，我看你杀得灵魂都要出窍了。有意思？被骗了300就300，你还能钻进电脑里吃了人家么？找客服给你把马送回来更轻松便捷。”樊奕嗤笑他，“顾少爷，你今天特别不正常，300块钱你什么时候会这样大动干戈的去计较？别告诉我是因为中午调侃了你一下。你自己说吧，是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关系？”
顾也凡：“……”
他有一瞬间的僵硬，立刻被抓着他的樊奕感觉到了。
樊奕晃着他的手臂嘲笑：“还天天否认自己害怕，身体都比你诚实啊顾也凡。”
也许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失态，顾也凡瞬间开启了毒舌模式：“我禁欲很久了，你讲话不要这么暧昧。”
“……我会关心你真是我脑子里进了翔啊！！”
“没想到你的身体构造这么特别，我对翔是如何回流到你大脑里的这件事感到非常好奇。也许你可以考虑死后捐躯为我国的科学研究事业作贡献，好造福子孙后代。”
“……”
樊奕痛苦地抱住头。
S市的夜晚和H市没什么太大的不同，除了更喧闹一点。两人先后上了樊奕那辆骚包的阿斯顿马丁，融入到夜晚的车流里。樊少爷终于表现出了一个款爷的风范，带着顾也凡去了一家高档会所吃自助餐。
顾也凡面无表情，内心享受，非常专注地吃东西。
樊奕直直地看着他。
吃。
再吃。
继续吃。
……
樊奕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看出个窟窿来，顾也凡终于一口三文鱼咽不下去，叹了口气：“我去看过心理医生。”然后也没管对面的人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没有很大的问题，而且过了这么些年我也看开了。医生说间接的刺激没太大问题，尽量不要遭受直接刺激就好了，因为治疗的时候很久没有见过方宇文了，他不保证我受到直接刺激的时候会不会有过激的反应。”
他说的轻描淡写，樊奕却皱了眉头，当年他并不在国内，很多事都是事后听说的：“这么严重？”
“不是很严重，反正也不打算见他。没关系的。你看我哪儿像有事的样子？”顾也凡一脸淡定，嚼巴嚼巴又吞了一块龙虾肉。
“你哪里都有事。”
“我又没把你家砸了，只不过鞭个骗子的尸。”顾也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