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看了酒青一眼,知他现在是无心搭理他们,便没有同他告别,和艳骨离开。
走出这个巷子,进入闹市中,流景看着艳骨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艳骨回头,双眸无波:“随你。”
对于他的好说话,流景会心一笑,抬起脚步往南郡城内走去,走到南郡城后,再没隐身,和艳骨一同现身在了人群中,艳骨的好样貌,走到哪都吃香。
流景第一次见人间这般繁华景象,已经是如乱花迷人眼,情难自禁。
人间的中元节和地府的中元节果然不同,虽都花灯并立,比肩擦踵,但是地府却没人间生气。
而流景想着,这次好好看看,说不定能学点新花样,等到明年中元节创新创新酆都,迎来新气象。
人间的荷花灯同地府一样,花式繁多,手工精美,毕竟出处相同,虽醉心这项工艺,但终究是没在这上面多花心思。
中元节,人间也有祭祀活动,靠近一看,原来是和尚在诵经,而在一张大桌上,香烟袅袅,上面地藏王菩萨的泥像站立着,那模样,和流景今日所见也确有大同小异之处,想不到世间竟有人能窥见天颜。
地藏王菩萨泥像前,有糖饼水果,好不丰盛。
来了人间,就当一尝人间美食,这么想着的时候,流景连忙搜索艳骨的身影,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他微笑,眉目温暖的站在不远处,目光就这样波澜不惊的望着。
很多年前,艳骨第一次跟他来人间,那时候也是这幅景象,不过左顾右盼的人却是他艳骨,而他,摇着山水画扇子,浅笑灿烂的在他身后,今日换了个位置,艳骨才知道,原来命运的轨迹这般相似,怎么逃都逃不开。
流景察觉不到艳骨的怪异,径直走了过去,欢喜地对他说道:“原来你在,我以为你被哪家姑娘给约走了呢!”
艳骨浅笑着,声音听不出不悦:“你会迷路吗?”
流景不懂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诚挚的摇头。
艳骨明了的点点头:“我怕你迷路了。”这番话,多年前出现过,不过是位置颠倒,却不知心思,是否也颠倒了。
这话平静无常,流景却怎么听着都不是滋味,他他,还真是关心下属。
“你既然这般关心下属,今日也本是我们鬼的节日,你却因为我没有在月华楼享受佳肴,这样吧,今日我请你吃饭,就是不知道,我在地府的那些薪水,人间这里收不收。”流景按下心内的悸动,面色如常的对他说道。
那些金元宝吗?艳骨笑着,从袖子内的藏层掏了一个鼓鼓的荷包出来,塞在了流景手上:“你还是别吓人家掌柜,做个生意也不容易,想吃什么,我请你便是,银子还是有的。”
被他硬塞,流景也是堪堪接过,果然,手上的荷包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里面银两不少。
但是他一个阎王,怎么会有人间的银子?“你哪来的银子?”
艳骨不答,自顾自的说道:“不知道南郡城哪家酒楼好?要不去吃你喜欢吃的芫爆猪肚。”念着念着,已经是抬起脚步往对面的方向走去
流景最终还是没拗过他,挑了一间名为思饮居的二层酒楼,它坐落在闹市中心,占尽地理优势,想它名字简单明了,菜色应也是不负所望。
艳骨在二楼挑了个靠近街市的位置,偌大的厢房,古色古香,雅俗共赏,桌上三两瓷瓶,几朵青花,好不幽雅。
“这人间和酆都城就是不同,你看看,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十里长街,繁华绿树,一派繁华。”流景站在窗口,目光居高临下,这遥远景象,在眼中汇成一束束光点,呈现开来。
艳骨品着茶,思索着流景的话,人间的美景,天上地下难以比拟,九重天上,奇花异草,终究少人间几分真,酆都城彼岸花开,终究欠人间几分生,人间,便是这山水,胜却无数。
“可在我看来,春风十里,不及...”艳骨的话忽然顿住,引起流景的好奇,流景转身走回桌边问他:“不及什么?”
艳骨举着茶杯,欲饮将饮,流景撇撇嘴,他不说也只好作罢,也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想着酒青,也不知他怎么样了?“出来也有半个时辰了,未知酒青可还好?”
艳骨应道:“不用担心,酒青此时一心都在辛夷身上,只要辛夷不说破,他不会知晓。”
被他这么一提醒,流景才想起:“那你昨日幻做纸月的模样可有跟辛夷提起不要向酒青说破这事?”
艳骨放下茶杯,疑惑的看着他:“为何要说这些?我只说今日酒青会回来,让她去卫家相聚而已。”
唉,流景顿时为当时没提醒他后悔,但是想一想,这两人深爱彼此,而辛夷又早早回卫家准备,就是不想酒青知晓这事,怕是双方都心有灵犀,不会去点破。
正当思索着的时候,小二哥敲响了房门,不一会,小二哥端着菜上桌,全是艳骨点的,都是猪肚宴,唉,有时候上司太过为属下着想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这又是汤又是焖外加炒的,要如何吃的完,偏偏这时候小二哥还加上一句:“本店物美价廉,客官尽情享用。”
难道艳骨点一桌猪肚宴就是因为物美价廉?流景顿时心塞了。
艳骨执著,探向芫爆猪肚:“吃吧。”
如此美食,不吃更是浪费,流景欢喜的拿起了筷子,还不忘给双方倒酒。
人间的酒和月华楼的荼蘼酒不同,种类繁多,就连酒性,也烈许多,荼蘼酒有花香,饮下后会有一股惆怅,可能是因为荼蘼花的关系,荼蘼花开,暮春将尽。
楼下街道,车马如龙,川流不息,欢声笑语。都不及屋内对面相坐,默默无语来的温馨!
饭饱酒足之后,喧闹声也开始沉寂,渐渐的,便不再像来时那样热闹!
流景起身往窗口走去看望,见三两朋友,或成群或孤单,并肩从楼下来往走过。
远处城河内,一片游移光彩,就是那荷花灯,还亮着!
想起荷花灯,又想到了艳骨今夜在婆娑楼前送卫纸月灯笼一事,对此流景有些不解和好奇,之前看艳骨对卫纸月的态度,实在不像是会送对方灯笼的样子!
想到此,流景撇过头,偷望着艳骨,他还是那个姿势,坐的端庄,手持酒杯,慢慢饮着。
就这样偷望着,想必是被流景望久了感觉到了目光。艳骨转过了头,透过烛光,流景看见他如月华的双眸闪闪发亮,本是无双容颜,在那坨红晕下更显风情。
心思一愣。目光也直了,心里就一句话,妖孽啊妖孽。
艳骨被流景这直勾勾的眼神看的不舒服,心里毛毛的,他将放在嘴边的酒杯放下,问道:“怎么了?”说罢还咽了咽口水。
流景心内咯噔一下,顿时不是滋味,连忙走到桌边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顺便也给自己倒了杯:“喝点茶,解解酒。”
艳骨糊涂着,但还是接过来一饮而尽,浓茶入口,确实有点去酒的风头。
见他双颊还是红,又再倒了一杯,也给自己续了一杯:“这茶挺解酒的。”
艳骨还是喝了,但是却说:“你怎么回事?别人跟上司吃饭,都是猛地饮酒,怎么到你这了就喝茶?”
流景再愣,还有这说法?:“为何?”
艳骨一个眼神过来,估计是鄙视流景,可却不知怎么的被流景看成了风流缱绻:“喝醉了才好办事。”
就冲他说这句话,流景就估摸着他即便不是醉糊涂了也是有八分味道了,但流景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于是眼珠子转了转,轻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何送卫纸月灯笼吗?”
艳骨眉头皱了皱,有股不悦的意味在里头:“想送就送,哪有那么多理由?”
流景又问道:“真没理由?”
艳骨的眉头还皱着:“她的容貌在酆都城里边,算是顶尖。灯笼送她不丢人。”
流景听着,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他这理由!“是啊,纸月算得上是酆都城里最美的女子了。”
艳骨也点头:“是不差。”
第22章 22
见他这样,流景也没再继续追问,外面传来越发稀疏的声音,想来是人流散的差不多,这也代表中元节即将过去!
而他们也该回去了!
流景起身,走到他身边:“该回去了,你能走吗?”
艳骨摇摇头,双目迷离:“好像是……不太能。”
流景想说身为阎王至于这么贪杯吗?如此佳节竟将自己喝醉?
流景叹口气,认命般的拉过他的手,转过身将他背了起来,身体接触的那刻,那股酒味也笼罩过来:“睡会吧,很快就到了。”
艳骨就真的乖乖闭上了眼。
还在酒楼,也不敢使用术法离开,下楼结了账,掌柜的见流景背着艳骨,好心问要不要雇人送他回去,流景摇头拒绝了,开玩笑,酆都城能是活人去的吗?去了还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