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姝赶紧弯下腰,给聂流尘送上一碗药汤,说道:“师兄,喝药。”
聂流尘看了她一眼,接过来,喝了一口,把碗狠狠放在床头小柜上,吼道:“苦死了,这是人喝的吗?”药汤有一部分泼到了缪姝身上。
“快,拿冰糖来!”缪姝急忙对外面吩咐道。
“药渣拿来,都什么破玩意!”聂流尘补充了一句。
项罄染小声道:“好凶啊……”
“看来这么多年他把自己憋坏了。”穆千幽点点头,对南宫意道:“交给你了,同情你。”
缪姝把冰糖化在药汤里,慢慢搅动。聂流尘看着手中的药渣道:“我是体力不支,不是风热感冒,放个屁的柴胡,你懂不懂啊?”
旁边的药师赶紧点头哈腰地道歉。
缪姝道:“师兄,好了,快喝吧。”
聂流尘看了一眼药汤,指着南宫意道:“子念,过来喂我。”
看见他还记得自己,南宫意赶紧几步走过去,接过药汤坐在床上,拿起勺子要喂,聂流尘却开口道:“你先尝尝。”
南宫意喝了一口,味道一般,但应该不算难喝。
聂流尘忽然吻上了他,从他嘴里吸走一部分药汁,然后笑道:“谁要你用勺子,就这么喂。”
穆千幽扶额,挥挥手,一圈人跟着她走了。她走到外面,看到了抱着手臂靠在竹子上的方明哲。
“他醒了?”方明哲站直了身子。
穆千幽点点头,问道:“你怎么还没有被你的几位长老绑走?”
“门主不至于连这点权利都没有,我执意留下来看看你……看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倒霉,失去了最好的帮手。”方明哲摇摇头。
穆千幽点头道:“人还活着,可惜便宜了南宫意。”
方明哲笑道:“别沮丧,好好守着你的蛇祖。”
“你不也是?”穆千幽笑起来,伸出一只手。
方明哲走过来和她轻轻击了一下手掌,然后转身,踏上了回去的路。
后来,南宫意跪在南宫齐面前,道:“大哥,你也知道流尘为我们做了什么,他还变成了现在这样。我就在乔溪,哪里需要帮忙和支援,可以随叫随到,但我不会再离开他了,他在哪个地方,我就在哪个地方守着他。”聂流尘灵智退化并不严重,但变得特别骄矜任性,他很多东西都记不清了,只牢牢记住了两件事,他的医术和他的子念。
南宫齐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管不住你,等父亲丧期满一年了,找个日子你和他拜天地吧。”
“什么意思?”南宫意有点惊诧地问道。
南宫齐瞪了他一眼,道:“你要和他没名没分地住在一起,还要说他是你的道侣。不合礼数,我绝对不允许。”
“可他……”南宫意觉得聂流尘变成这个样子,让他总有种趁人之危的感觉。
“没名分绝对不行!”南宫齐态度坚决。
拉着聂流尘的手,南宫意觉得自己趁人之危的事情都干这么多了,再多一件应该没关系吧?
之后,他把聂流尘接到乔溪的医馆小院里,穆千幽给他们派了门人当侍从。原本南宫意觉得聂流尘这个样子不适合坐堂看病,怕他乱开药方,可是有一天,他自己在门口给一个身患奇疾,在儿子陪同下四处奔波寻找治疗之术的老妇人开了一个方子,原本老妇人的儿子已经万念俱灰,只想再试一试,结果老妇人居然痊愈了。更多人涌来,南宫意请来其他大夫,确认聂流尘的方子都没问题后,医馆开张了。
南宫意拉着聂流尘的手,认真嘱咐道:“病人如果态度不好,你可别骂人也别摔东西啊。”
在他对面从容地喝着茶的聂流尘点点头。
南宫意道:“好,那现在假如我就是对你很凶的病人,你如何做?”
聂流尘抽出手,向后一挥,指着南宫意命令道:“来人,给我扔出去!”语气威严,不容挑战。
带着“副门主终于回来了”的错觉,他身后的侍从热泪盈眶地高声喊道:“是!”
南宫意:“……”
但事实上聂流尘对病人态度还算好,就是好像学会了招蜂引蝶,他倒是不招惹别人,别人却会来招惹他,对于自己身边已经有伴侣这件事,他向来讳莫如深。南宫意觉得有一点还好,如果真的有人对聂流尘逾矩,他自己一定会要求侍从把他们扔出去的,南宫意自己也动手扔过人。
在这间医馆里,两人就这么过了一年多。
晚上,两人回到了房内,南宫意把佩剑放在桌子上,挑了挑油灯的灯芯让它更亮。
“我们现在是道侣,也就是夫妻,夫妻知道是什么吧?你今天说‘没有’是什么意思?”南宫意带着一点怒意问道。
灯影里,他看见聂流尘笑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伸出手一把抱住他,吻在他的唇上,巨大的冲力迫使他后退了几步,两人摔倒在床榻之上。
忽然,南宫意感觉到唇上传来一丝刺痛,还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他伸出手,爱怜地抚摸着聂流尘的头发,吻得更加深入。片刻,聂流尘抬起头来,看着他笑道:“天气太干燥,你的嘴唇都开裂了,我就顺势从这里吸血,这样你就不用为我划伤手臂了。”
南宫意抚摸着嘴上的伤口,问道:“你吃这点,够吗?”
灯光里,聂流尘的笑变得狡猾起来,他一用力,两人的方位立刻对调,聂流尘顺势解开了南宫意的腰带,然后捧着他的脸作势要吻。南宫意却一下子推开他,站起来。
“子念,你怎么了?累了吗?”聂流尘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
“不,不是累,我……你还要我喂吗?不需要的话我去沐浴了,你也早点睡吧。”南宫意后退一步,垂下手。
“你前天明明还……我今天说‘没有人陪’还说错了?”聂流尘咬着牙,一下子坐起来,走到桌边坐下,背对着他,恨恨地说道:“你去吧,我和昕儿睡。”
两人刚在一起时,南宫意执意分房睡,并非不想一起,不过聂流尘这个嗜灵铸身、时不时发热感冒的身体真的很弱。直到两个多月后的晚上,聂流尘抱着他吸完血和灵气后,忽然冷笑着问道:“你好意思说你是我夫君?”
南宫意皱眉,问道:“怎么不是?”
聂流尘眯起眼睛,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顺着南宫意的胸膛慢慢向下滑去,歪着头挑衅道:“难道你不行?我是大夫,告诉我啊。”
“你……”南宫意咬咬牙,两个多月的忍耐瞬间崩塌,把他卷到了床上。
第二天,掌柜来敲门,发现聂流尘房间门大开,被褥整整齐齐,他又敲南宫意的门,问道:“先生,你在里面吗?该起来了。”
一个东西被重重摔在门上,掌柜吓得一激灵。屋子里面传来聂流尘带着点沙哑的声音:“滚!”
然后是南宫意的声音:“我不知道你身子这么弱,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推别推……”
砰!
掌柜摇摇头,出门挂了一个“今日不营业”的牌子。
不过那之后,两人就睡在了一起,南宫意后来才知道,现在的聂流尘除了怕冷,还怕黑,也怕孤单,所以不想一个人睡,他希望他搂着,他便搂着。
他们给彼此的,对方也乐于接受。
那一年冬天,过年的时候,南宫意怕聂流尘的身体受不了奔波,就在乔溪陪着他,吃完只有两个人的年饭,两人在院中赏雪,看着郁离山顶升起的烟火照亮整个夜空,窝在他怀里聂流尘对他说,年饭做得一般,但这是他度过的最温暖的冬天。那一瞬间,南宫意觉得什么都值了。
现在,南宫意无奈地笑笑,走过去,俯下身吻上了他的耳垂,然后慢慢将他的脸扳过来,吻到了他的唇上,聂流尘一开始还闹别扭,渐渐地也柔和下来,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襟。南宫意将他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身体覆了上去,一边吻着一边还低声道:“小声点,昕儿在隔壁。”
之后,聂流尘枕在南宫意的肩膀上,舔了舔嘴上的血迹,伸出手指按了一下他的嘴唇,道:“子念,你嘴唇上这个伤好像蛮严重啊,要我给你治吗?”
南宫意笑了笑,道:“那你要从哪里吸血呢?”
聂流尘认真地想了想,道:“那子念,你就留着这个伤口吧。”
南宫意笑道:“好。”又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头发说道:“我去沐浴了,你也一起吧。”
聂流尘闭上眼睛道:“我不管,你抱我去。”
木桶很大,容两个人没有任何问题,聂流尘靠在南宫意胸膛上,任他帮自己擦洗身体。
南宫意道:“我明天去落霞山脉,那里有雪女出没,魅惑路人食之血肉,路途有点遥远,不过五天之内回来没问题。”每八天,他怀里这个人就需要血和灵力维持。
聂流尘道:“知道了,落霞山上有一种特有的毒花,叫做墨滴雪莲,跟雪莲长得很像,就是边缘是青黑色的,摘给我。”
“好。”南宫意点头。
聂流尘想了想又道:“我今天给一个重病的病人开了药方,里面有一味药‘羽衣合欢’比较少见,我就把我们存的给他了。子念,再帮我找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