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护法,副门主昨夜和那个……那个琼华门的客人喝酒,似乎喝多了,还没醒,所以这个只能先拿给您看了。”蛇祖门人战战兢兢地递上一封信,信封上面印着琼华门的章子。
南宫昕在书案边上玩小木牛,缪姝扶额,把信扔在一边,道:“便放在这,等他自己来看吧。”
蛇祖门人松了一口气,转身欲走,缪姝忽然叫道:“你回来!”
“左护法还有什么事情?”
缪姝一指南宫昕,道:“我没空,等他们醒了,告诉他们,谁家的,谁领走!”
这个聂流尘,都不看看过段时间有什么事吗?任务有点多。缪姝终于还是认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人提了青锋刀的事,这里就是谜底,其实南宫和流尘的武器名字是相对的,天湛云遥(我本来想拿这个当小说名字来着)~
对流尘如父如兄的裴护法,后面番外再讲讲吧~
☆、言和
时间过得很快,蛇祖门热闹了起来。
那一天,南宫意请聂流尘去给一个人看伤,出门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没有问题。
但聂流尘背着药箱,带着咒术师走入南宫齐房间的时候,还是带着无比的忐忑,以南宫门主的身份和修养,肯定不会说太难听的话,也不会真的指责他和南宫意,可是那人如当年南宫轩般的眼神就已经足够聂流尘打好几个寒颤了。
“这道伤口也太多年了,南宫门主,不过还好您用的是左手剑,平时也有多注意,算保养得不错。”咒术师检查没有残余的诅咒后离开后,聂流尘索性头都不抬了,专心给桌上那只手臂上药。
桌子另一边,南宫齐左手撑脸,看着他,忽然问道:“聂先生,你不好奇这道伤如何来的吗?”他身边,南宫意从聂流尘脸上移开目光,看向自己的兄长。
“不好奇,我是大夫,只管医治好自己的病人。”聂流尘依然低着头,让他手指间的药均匀敷上那个狭长的伤口。
南宫齐皱起眉头,道:“聂先生的态度,为了我三弟,我觉得我有必要说。”
他的语气很冷,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聂流尘抬起了脸,目光坚定,点头道:“愿闻其详。”
可是南宫齐刚要开口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有女子声音道:“我替穆门主来请南宫门主过去。”
那是缪姝的声音,南宫齐来这里之后,蛇祖门人都说左护法最近比较忙碌,会谈、宴席都没有出席。大门开着,因为南宫齐要治伤,因此他们和大门之间隔了一道屏风,木屏风是镂空的,镂空的小格子里隐约映出一个人的轮廓。
南宫意知道南宫齐一定听出来了,因为他沉默许久之后,闭上眼道:“我这边还有一点事情,烦请穆门主稍后片刻。”
“没关系,那我便在这里等着。”缪姝道。
南宫齐看着聂流尘道:“莫让穆门主等太久,请聂先生快一点吧。”语气似乎温和了不少。
聂流尘皱眉,刚才还阴云密布、雷声隆隆,怎么突然之间太阳就出来了?
他也不会去问,只是点点头。
离开南宫齐房间,聂流尘问道:“你家兄长为何忽然改了态度?”
“兄长现在是门主了,总会有自己的考量吧?”南宫意摇头,忽然问道:“五月十五是满月,我不会受影响吧?”
聂流尘摇头道:“炽阴阵打开后,献祭给满月的会是千千,你没事。”
南宫意道:“誓师大会是明天吧,听说燕海棠也来了,倒真是大义灭亲,不知道你们穆门主会不会难为人家。”
聂流尘看了他一眼,皱皱眉。
“燕长老,感谢你毛遂自荐,不过之前有协商过,蜀山的长老和门人已经答应帮忙开结界保护我们穆门主,就不用劳烦你了。”会场里,聂流尘抢在穆千幽之前对着燕海棠开口了。
邵成秋点点头,道:“蜀山一定尽全力。”
燕海棠叹气,道:“我只想尽绵薄之力。”
穆千幽道:“钟离志估计不会离开水面的,到时候要趁他出水的一瞬间要把湖面全部冻上,燕长老,这个就只能辛苦你了。”她的表情很淡然,可是聂流尘看到她手正在掐椅子边缘,椅子已经凹了一点进去。
燕海棠点头,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
南宫齐道:“穆门主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可否跟我们说说你对钟离志的评估。”
“当然是大敌,枯翼君当时只修了鬼修,可是钟离志是灵修变成了鬼修,偏偏还是防御极强的霜流门一脉,最要紧的是,五月十五是阴气最重的时候,鬼修力量也是最大的,而且他还是在有阴脉出口的水里,如果入了水,没人是他的对手。还有冉遗鱼,干扰冉遗鱼这个只能靠琴修了。琴修的话,请南宫门主和方门主这边安排了。”穆千幽转脸看向南宫齐后面的人。
姚青页点头道:“琼华门这边琴修我来负责。”
之前看到他,南宫意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南宫齐并没有严惩他,但他还是心有愧疚的,可是一切都淹没在了姚青页带着笑意的那句“三哥过得好就行”里面,他甚是感激。
方明哲也点头道:“没有问题,我这边的琴修修士会由姐姐带领。”他身边的方墨玉向穆千幽颔首。
穆千幽笑笑,道:“原来这就是方墨玉小姐,果然端庄秀美,和……”
方明哲身后有三位星河门长老,他们忽然同时抬头齐刷刷看向了穆千幽,脸上写满了端人正士的矜持不苟,吓得穆千幽直接把“和方门主很是相似”改成了“和传说中一样出众”。
坐在星河门众人最前面的方明哲眨眨眼,脸上泛起一丝哀怨,穆千幽叹气,有些自责,自己上次的胡说八道一定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
人都齐了,该安排的也安排了。
“希望此次合作成功,能顺利铲除鬼修。”
蛇祖门的正副门主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他们看向前方同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人,有些不安,也有些欣慰。
“你有没有想过,有生之年会和这些人合作?”书房里,聂流尘看向书案边上正在写信的穆千幽。
穆千幽正准备写信告诉被长老们牢牢盯紧的方明哲,左君杨的魂魄已经修补好了,他们两个已经上路了,她没有告诉左君杨更多,想着两人同行走最后一段,宗无玄愿不愿意说,都随他吧。奈何桥侧,便作最后的陪伴。
身处迷局的人尚且算不清,局外的人就算伸手点拨,又能帮上多少呢,徒给自己惹伤感罢了。
聂流尘道:“这次你可是最关键的,不能有任何闪失。”
“嗯,肯定没问题的,我能保护自己,除非有人……不会的。”穆千幽把信折起来。
“好。”
穆千幽摇头道:“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聂流尘笑道:“我也只能希望是对的吧。”
穆千幽点点头,聂流尘觉得她这次闭关出来,好像又稳重了不少。
他们又说了几句,聂流尘便出去了,家里有人在等他,穆千幽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叹道:“如果真有一个地方,能真正容下你们两个,我也…唉…还是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打boss~
☆、大义(一)
五月十五,满月当空,仅仅在郁离山顶的湖边行走,便能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从脚底蔓延,直达四肢百骸,往湖中观望,更能看到湖中蒸腾出隐隐的黑气,黑气蔓延纠缠出骷髅或者文字的形状后散去。湖边的一圈人都紧张地看向湖中央一个用细细的桥与河岸上连接的平台,那里盘腿坐着一个紫衣的女子,她身后还坐着两道身影,他们周围是严阵以待的蜀山门人。
赌上了蛇祖门对湖边一圈人危若累卵的信任,亦知岸上的人也赌上了对蛇祖门的信任,穆千幽坐在那里,在四周翻腾的湖水中,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平静过。她旁边用血画了一圈符咒,她不是第一次开这个阵法,但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
“噌!”第一道红光从平台蔓延开来,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红光穿过黑气,仿佛一把利刃划开了一层屏障,周围忽然嘈杂起来,原本这周围就满是青竹摇曳的声音,如今红光之下,平白中居然添了无数人的哭喊声,说话声,喧哗至极。
红光传到岸上,岸上的很多人都觉得头晕眼花,耳边有了嗡嗡声,有些人脸上涌出了些许的不满。反应最大的是宋宛持,他看着湖中心的穆千幽,目光变得怨毒起来,夏宛灼轻轻推了一下他,摇头。
穆千幽低头感知着阴脉里传来的回声,位于中心的她最了解,阴脉里面哭号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而且越来越大,那些声音包围着她,有怨言,有嘲笑,亦有教诲。周围说话的人多了,反而就会什么都听不到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被推来挤去,无助地徘徊着。
两声明显的“哒哒”声从阴脉中传来,穆千幽猛然振奋起了精神。
水中原本一直冒出一股股黑气,却忽然之间停住了,万籁俱寂,说话声没有了,虽然还有青竹摇曳的声音,可是穆千幽听得最清楚的,是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