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水月就安置好这个梨花小院的一切,捏决走了。浅夜看着自家水月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成杂。
水月,但愿你此行真的能打动那人的心,但愿,但愿你是对的。我望你早日得尝所愿,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你起码做了一切你能做到的,你真幸福……浅夜出神地想起往日与她的时光,心里不由感叹。
她心里深知阿月这一走绝不会再回来了,从此她的姐妹也终将回不去了。她从来都知道水月一直爱着一人,但那人一点不会娶了水月的。这个结局浅夜一早就知道,水月也知道,但水月依然执着下去。浅夜明白,她爱得太深,无法自拔。奈何自己也帮不上她的忙,唯有看着故事往预定的那个方向发展。浅夜手里握着水月临走时留下的丝娟,那上面写道要与浅夜断绝朋友关系的话,浅夜死死的握紧它,不知不觉两行清泪泻下,蘸湿了娟布,模糊了字迹……
☆、笑魇卿卿
“我知晓你是为我好,怕那人起了杀心会寻上门来,你就安心的待在那儿吧。等我,等我来救你。我浅夜起誓——此生定会救你出来!”浅夜重重地说着,一字一响,掷地有声。
梨花小院里,浅夜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准备下山了。
旁边一小童子跟在浅夜后面,一动不动地站着。“夜儿以后还回来吗?”童子哽咽,泪水充斥整个眼眶,模糊了视线,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夺框而出。
浅夜转会头,轻轻拍了拍童子以表安慰。“小梨,照顾好家。等我把水月带回来,我们从此就住在一起,无人打扰。可好?”浅夜温柔地笑,眼里透着一股坚定。
小梨见到这样的浅夜她就知道水月一定会回家的,向浅夜回以一个天真烂漫的笑。浅夜很满意,收拾完后就离开了。
凡间,阳都。浅夜依旧是那一身傲然挺立的赤红,依旧是那一副不羁的样子。她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随意地挑选了一袋零食、一壶竹叶青、一套白色的儒裙。好在水月临走时留下了不少钱,否则浅夜会寸步难行。
走着走着,迎面就撞上一人。只见他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犹如掷果潘安。
一眼似乎能注定许多的事情,似乎能向局内人蜿蜒出一条不归路,似乎转动命运的齿轮随着早已写下的方向发展……
“对不起。”相撞的两人异口同声。片刻后,四目相视。她看间的是他眼中茫然、警惕、敏感,犹如刚出生不久的幼鹿的眼;他眼中的她是既留念世俗一物又将自己拒红尘于万丈,坚韧、豪放、迷离,像最黑最黑的夜深不可测却又偏偏看上去那么直来直去。
多年后,无人之时浅夜会在喝醉时唏嘘几句:“当年初见蒲阳是多美啊!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自己永远永远不要离开梨花小院,不要下山,不要遇见本不该遇见的他……”这个时候,小梨便会过来扶她回家。
“公子好相貌。”浅夜痴痴地看着蒲阳,时间就好像在她的这一刻停止了。旁边的路人保持他们上一秒的动作,说书先生举着他的抚板,稚子接过贩子的冰糖葫芦,母亲拍手揽着孩子不要哭……而唯一可以动的只有浅夜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脏,那是最美的时刻。
蒲阳惊醒时,看见浅夜温柔地注视自己时,那里面他瞧见了最纯粹的眼睛。但是自己还是本能地躲开那道视线,只是因为它太纯粹了……好奇怪的女子,难道她从不知晓男女间不可以这样只是吗?换做旁人,估计会以为她就是个花痴。
蒲阳轻轻咳了一声,这是在提醒面前女子的失礼了。但不知是她看自己看得太专心了还是也多不灵,竟然无视了。
这下蒲阳的脸涨红了,剑眉不经意地皱起来。冷冷地说道:“姑娘,你失礼了!”这是一声斥责,但在浅夜的耳朵里却显得格外悦耳动听,犹如从洪荒中传来的一声空谷幽响,带着自然的魅力和无尽的力量,掩埋那份被岁月久经磨练的沧桑感。
浅夜看着眼前的人,第一次见面她知道了她谦谦君子的模样。她此时才犹如做了一场大梦般醒神。“对不起,公子。我没想到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容貌,真是太难得了。”浅夜很认真地向蒲阳道歉。
但是她对面的这个人的眉皱地更紧了,面对蒲阳这幅表情,浅夜心里知道她一定是在刚才说话时有个地方得罪了他。
“难道你也如此看中一个人的相貌,不问他的心是否良善,就天真地以为他是你可亲的君子?”蒲阳又是一腔冷调。
听完蒲阳的气话后,浅夜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动怒了。可是她的心里也还着一份疑惑,那人有倾世之美貌,为何却厌恶别人议论美丑?
有如斯之美貌,还担心别人说他难看?想来应该不是,他一个浊世俏公子怎么会担心这个。那原因只有这么几个——要么是他曾经遭世人的冷眼,饱尝人情冷暖之苦,所以不屑于世人的看法;要么是他研究佛道之理,并且早已顿悟,所以不在在乎这皮囊的美丑;要么就是他心中有一人相貌不好,但是却是他的至亲,所以为了维护亲人,才对我冷嘲热讽……浅夜出神地想着,忽然脸上有了笑意,像一朵快速盛开到极致的鲜花一般。她笑的明媚,笑的动人心弦,笑的恣意。
这时该轮到蒲阳狐疑了,眼前的人不过是二八年华的年纪,确实她笑的很美,如果她也有一个倾国倾城的皮囊的话,如今该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呢?然而她没有,但是却不惋惜因为她的傲骨,她的神抬,她的风华足以掩盖她脸上的不足。
蒲阳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好奇、疑问,这似乎是在询问浅夜为什么笑。
浅夜收到蒲阳传来的“信号”,复又长笑。过了一会,看见他快没耐心时才开口:“我是因为不知道还有人有这样一个想法而笑,但你放心我绝不是嘲笑。你一公子,相貌堂堂,却对美丑不心存偏见,不是难得吗?至于我夸你,仅仅是因为你不同于常人。相貌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所以只是爱惜、赞美之情,绝无冒犯。还请公子多多包含。”说完浅夜很有诚意地作揖赔罪。
“原来如此,抱歉。”说完,蒲阳也作揖赔罪。
一场误会就这样结束了,两人擦肩而过。
☆、笑魇卿卿
一酒楼的二楼包间里,有两个身影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结束。青衣男子问紫衣:“那姑娘是他的劫难吗?看着也没什么不同的,只不过多了几分豪气罢了。”紫衣男子神色凝重地说:“怕就怕是那姑娘。别看她外表不起眼,刚才的你也看到了她笑起来还真有点摄人呢!我们还是回去吧,他的路让他自己走。旁人再怎么干涉,也是枉然。”
紫衣和青衣皆是叹息不止,他们的语气里多有几分的无可奈何却又不忍心。两人扬长而去……
花街飘来阵阵的花瓣雨,柳巷里传来片片的欢声笑语。春天,处处都是春回大地之色。长安街上,一袭洁白的儒裙,浅夜黑色流发随风轻轻扬起。
浅夜走着,边笑边跳着,长裙被她轻轻挽起,白色的绣花鞋子踩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嘴角勾勒出笑颜。
那人走过来,一把伞下,那人竟然是昨天上午刚刚因误会而相识的蒲阳。他同样也是白衣长袍,衣服虽然素了一点,但也凸显了他的修长,尊贵。
蒲阳愣了愣神,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个很像眼前女子的女子。那似乎是在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只依稀记得在梨花纷飞的时候,有个女子在树下高唱起舞,恍如是仙子一般,他痴痴地醉了。
浅夜看见了来人是街市上的那个男子,如今看着他愣神,就不由地浅笑。如银铃般的清脆,这笑声惊醒了在“梦”中的蒲阳。对着浅夜的笑魇如花,蒲阳有一阵的恍神。
“呵呵,公子你怎么呆了?莫不是被我的‘花容月貌’给惊呆了?天啊,公子呆的样子好可爱啊!”浅夜不知为何见到眼前人总有种恬不知耻和放松警惕的意思。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蒲阳也不语,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人,但这一次他没有愣神。蒲阳的伞撑在浅夜头上,为她遮去不少迎风而落的花和柳絮。浅夜也是吃惊,她不知道蒲阳的下一个动作竟然会是这个。虽然又蒲阳撑伞,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矫情。
浅夜不着痕迹地推开了伞,站在了一树梨花下。她的风华在梨树下显得更加绰越,那一个她就是那人眼中的一幅画,美得惊心动魄,像九天的神女缓缓走来。那一瞬,她是他的美人,他是她的英雄;她是他的唯一,他是她的永恒……
“现在公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浅夜浅浅一笑。
“蒲阳。”那人回道。
“浅夜。”亦然如此。
“蒲阳,你以前认识我吗?你对我来讲,好熟悉。”浅夜的语气轻轻的、淡淡的,似乎是在问话又似乎是在答话。
“认识。”
“哪里?什么时候?”
“昨天,长安街上。”蒲阳一脸的平淡,说话时不起任何的波澜。似乎他之前的愣神只是一种错觉。浅夜刚想说这是一句废话,但想到蒲阳一脸认真自己怎么可以呢!虽然这是实话,但浅夜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