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足的一对没头脑和不高兴。
“妈呀痛死我咧!你是又重了吗?你脚上这鞋又是什么破玩意儿!”悟空受他一记重踢,立刻痛骂,骂完了又像精神分裂似的板起俊脸,回到一代高僧道貌岸然的样子。他看紧他,一股两肋插刀的义气自天灵盖直冲云霄:“你的热闹就是我的热闹,有区别么?”
一句话说的邪焕生身心舒泰,不再追究了。
刘处玄不屑:“你有何能耐为他作保?”
悟空一撩袍角,大声说:“我乃斗战胜佛孙悟空!”
“你….你便是孙行者?”刘处玄以他多褶的表情深达质疑。
——也难怪他不认主,因为根据民间传言,齐天大圣孙悟空乃是一只无时无刻不在抓虱子的、患有多动症的毛绒动物。
“你可自去应证。”悟空的个性,向来是能打就不动口,这会无缘无故愣是逼着说出一长串道理来,自然累的半死。他口干舌燥,豁出铁棍指了遍南山上的“滚”字:“不想吃大棍就乖乖回去!”
这句话倒深深符合了刘处玄心中孙行者的形象,他一脸信服的回去了。
☆、11
“人走了,你也该清醒了。”
天过午时,邪焕生才吃过早茶。
那雁三郎在他床上赖了有近三个时辰,横看竖看,怎样都是一具比活人还健康的尸体,随时可以诈回来。
这不,待他支开了悟空小青,他便从容不迫的翻起身来,目光锐利的扫视四周,精神烁烁如一头睡饱吃足的猛虎。
“别怕,这里只有你我。”这点时间,邪焕生将他细细打量,“装死装了这么久,累的很不是。你倒是说说,嘴边那墨汁用的哪个色号?”
“人生如戏,全凭驴技。我是故意引他们来这的。”雁三郎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泰山压顶不弯腰,弄的邪焕生连骂他的兴头都没了。
“就知道。你这人光看外表就很欠揍。”
“你不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何骗我么?废话,当然是欺我老实咯。不过么,这不是首要问题。我就想知道,你同那丹贝勒是何关系?”
“他是我救命的恩人、授业恩师。”
邪焕生听罢,连连摊手:“完了,完了完了,我要跟你分道扬镳!”
雁三郎面露讥色:“怎么,你打算跟那和尚抱团一辈子不成?”
“干你屁事!”
“你….”雁三几次坐起,都被重重摁了回去,他斜躺在床畔,静而持久的望着眼前这个邪焕生——邪焕生目光里空白如洗,什么也没有。他从他身上得不到一鳞半爪落实的答案。
“你当真不认得我了么?” 他绝望的问。
“我在世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千千万万,你我即便曾有过照面,我又哪里记得清。”邪焕生抓抓头。
“大哥,我….”
“别,咱俩国籍不同,套近乎不管用,还是维持彼此高冷的形象比较好。”邪焕生很确信。
雁三郎见他一双坦荡荡的大目凝视,知道追问无果,难免失落至极。一拳捶落,伴随一声叹息。“哎,造化弄人呐!”
床垫上,很快出现一个坑。
“我这床很贵。”比起他的造化,邪焕生更关心自己的家具。“做人嘛,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的真诚。我问你,这剑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你既一无所知,又为何替我作保?”
“既有保你的能力,何需保你的理由。”
雁三郎半张着嘴,几近出口的言语死在了他强悍的逻辑之下。“哈哈,哈哈哈…”他气不成声地笑,“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奇妙得不可理喻。”
“你我的往事,我日后自会追忆。”邪焕生道, “还是先说说你的剑。”
“我的剑….”雁三郎左右顾盼,眼光焦灼。邪焕生从床栏上取下那把配剑,横于两人之间。朱红剑身,于金阳下泽光铄铄,俊俏又生动。他捧起它,指尖温柔的摩挲,一改西风云淡月,一瞬沧桑岁凋年,怎样的往事,或喜或悲,仿佛全数涌上了眼前,遐思无限。“你可记得彧兰君这个名字?”
邪焕生耸肩,自然是….闻所未闻。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你便知道了。”
“可以。等你伤好了。”毒患虽微不见力,身上那几道剑伤却是真。邪焕生又将他摁了下去。
“伤?哈,你真看不出来,”三郎矫健地跃下床去,“区区人类,真能伤得了我?”
邪焕生给他气到笑:“哈哈哈哈,我果然需要练脑!”
“你那两位朋友呢?”
“和尚采药去了,小女子跟着。”
“他俩合不来,你真放心的下?”
“合不来也不至于打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关心你。”雁三郎大言不惭地道。
邪焕生指着他叫:“我去!你偷窥我!”
“谁叫你目标大!”
邪焕生听得两眼发直,他自嘲:“世道在进步,我也要进步嘛。你看,我这样快就学会了交友不慎,还学会了农夫救蛇。”
“说不过你。走吧!”
“去哪?”
“躬雪兰涧。”
“远么?”远的话,他打算叫匹马。
“说远不远。普通人要走三天三夜,你我么——”只见雁三郎弹身一跃,步踏如飞,眨眼的功夫已不见踪影。
这急性子!邪焕生跺了跺脚,扯开腿跟着也跑了出去。
两人一顿赛跑,龙卷风似的迅速。
两阵北来风,向南又向东,刮落草地中。
“便是此地了。”雁三郎突然定步,一息不喘,很轻松的样子。
邪焕生却没他那种风度,连冲出十来米不说,还当场砸出两个深坑。气喘吁吁的埋冤:“哎,你不能提个醒么?”
雁三郎上去拿脚试了试坑的深度,有点儿嫌弃。“你是多久没运动了?”
“我是养起来先藏着!”邪焕生拍着满头灰,发现对方一路奔驰,居然片尘不染身!
真是丢脸丢到家!
“躬雪兰涧便在前方,我带你深入。”
雁三郎说的前方,只有一道狭长的穴口,深似天堑。进入穴口,只见岩石蔽穹,腐枝盈地,大片的水晶兰花以腐物为养料,一颗一颗如露凝结。
螫人的寒气,诡谲的异境,为何这般熟悉?
邪焕生面露异色,被逮个正着。“可有想起什么?”
“无,并没有。”他矢口否认。此时痛觉自身应了那句“五行缺脑,命里缺氧”。试着改变话题:“文艳彬彧,渊然深识,怕然执守,躬洁冰雪。这白兰花类于出淤泥而不染之青莲,但愿你口中那位彧兰君也是此等人物。”
这四个字四个字的是什么鬼东西!雁三郎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实不耐烦,一声喝道:“说人话!”
邪焕生一肚子还欲宣洩的书袋子结结实实给堵了回去:“我是夸彧兰君坏人堆里长出来的老好人!”
“六弟是个好的没错,可叹苦心一片,终是一步错踏。”雁三郎意味深长的说。“很久之前,远古之时,曾发生过一桩大事。我想让你了解,更希望你记起。”
他说着兀自探入。
邪焕生一语不发,跟在后头静观其变。
路途穷尽,只见白兰簇拥下,墩立着一座岩坛,台面三尺见方,四周蓝光掩映,如鬼纳气,说不尽的怪异。
殊异景象,震的邪焕生不能自已,不由问:“这件事很重要么?我还必须知道?”要说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不过每样事物均是守恒的,知晓越多秘密的人,活得也就越沉重。
而一桩横空飞来的“惊天”秘密,足以让任何人手足无措。拒之受之,谁能判断?
“你说呢?”雁三郎纵身上坛,一个潇洒定步,身后古剑应势而出,在当空旋转,霎那穴内昊光沛然,殊象环生。满地奇花异卉似有感应,纷纷瞻首仰盼。
空气薄了,风,也淡了。
时空仿若静止。剑,急转直下,似有一股无形力量的催动,深深没入岩坛。
风止了。人不语。只有兰花还在簌簌抬头。此时,荒默洞穴中荡起三声钟响。
这钟声,究竟意味着什么?是末日重蹈,或是——
来不及充足考量,岩穹顶处时空已古,目极所望,尽是深海沧桑、怒浪翻腾,无人生还的苦海、与众生炼尽的地狱之中,圣邪鏖战之景,如云马疾奔,转瞬而逝。终于玄光尽褪,徒余七行金色字迹鎏于石壁,历历触目。正是:
狼烟蛰起荡六道,揭谛五方雄兵布。
三龙聚首怒对天,邪能慑慑造世劫。
龙吟过处无神迹,天将气短威难施。
如来圣掌佛光现,两极衍生道伏魔。
应者殒身万饬谷,名曰不死命却无。
震者寂灭太阿出,嵩高峰回岁蹉跎。
离者化鸢风散去,冷观江山待事诛。
☆、12
接着又是三声钟响,一切异像都消失了,好像一场海市蜃楼。
“以此观来,原本应该有八龙才对。其余五龙去哪儿了?”邪焕生问。
雁三郎听他说到这,眼神愈加流露出不屑 “啧,”他道,“我就不明白,同个爹生出来的,你这注意力怎么老那么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