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爸爸的烦恼 (四季果)

一连几日，狐狸爸爸都是恹恹的，他被自己的愧疚感淹没了，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爸爸。反倒是三只狐狸宝宝，第二天就恢复了活泼调皮的模样，精力充沛地在鸡圈里追母鸡撵鸡仔。赶得鸡圈里大大小小的鸡拼命奔逃，咯咯叽叽声四起，鸡毛乱飞。
日子照常。狐狸爸爸从那天起也不再提什么训练了，山林茂密，基本上从山下往上看，只能看到一片绿。唯一较为空旷的地方，只有菜地旁边的山体裂隙那片地儿，只要宝宝们不在那里出现，山下的人就发现不了。
不过，狐狸爸爸开始宰杀鸡圈里的鸡了。
对于狐狸爸爸的这个行为，三只狐狸宝宝是举起四条腿赞成的。狐狸爸爸到鸡圈里捉鸡的时候，宝宝们就跟在他的脚边，跟前跟后的，还想帮着狐狸爸爸捉鸡，到处窜着，偏偏好心帮倒忙，他们在鸡群里扑腾得高兴，却把狐狸爸爸每每要捉住的母鸡惊得飞腾起来，狐狸爸爸忙活了半天，只得到了两手鸡毛。
一只母鸡淡定地从狐狸爸爸眼前踱步走过，似乎丝毫不把这个人类放在眼里。一只狐狸宝宝扑过来，母鸡“咯”的尖叫一声，连跳带飞窜进旁边的鸡群里，动作那个迅若脱兔。
狐狸爸爸站在鸡圈里，忽然感到了一点点的孤独。
此时，三只狐狸崽子横冲直撞，和几只武力值超常发挥的母鸡“玩”得高兴。四周，鸡毛纷纷扬扬，沙尘四起。狐狸爸爸站在中间，茶色的头发上，三片鸡毛耀武扬威地随风飘扬。
一阵风吹过，吹起地上的落叶，黄色的叶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悠悠扬扬地飘走了。
然后，狐狸爸爸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他真是太没用了，身为三只狐狸崽子的父亲，连一只鸡都抓不到……
居然连母鸡都敢看不起自己……
正沮丧兼气愤着，狐狸爸爸的小腿被一个温热的、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
温热的，毛茸茸的……毛茸茸的？！
狐狸爸爸低头一看，小鱼宝宝嘴里叼着一只“叽叽”叫着，却一动不敢动，一身毛茸茸黄色绒毛的小鸡仔，正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狐狸爸爸，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狐狸爸爸愣了愣，半天没做声。
小鱼见爸爸没有理会自己，就继续用叼着小鸡仔的小脑袋顶了顶狐狸爸爸的小腿，又蹭了蹭，然后叼着小鸡仔，四肢并拢，蹲坐在他的面前，满怀期待地看着狐狸爸爸。
狐狸爸爸回过神，大吼：“小鱼！不能咬小鸡！——不对，是不要乱咬东西！小鸡很脏，赶紧把它吐出来。”
“呜呜,呜呜呜。”不要！小鱼要吃小鸡！
小鱼宝宝退后一步，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小鸡还不能吃！”狐狸爸爸蹲下来，捏住小鱼宝宝的后颈，强硬掰开他的嘴，把那只可怜的小鸡从他嘴里解救出来。
“乖，小鸡很脏，爸爸捉母鸡给小鱼吃，现在爸爸带宝宝去漱口。”这些小鸡仔混在鸡圈里，谁知道它们身上有什么病菌或是寄生虫啥的啊！
狐狸爸爸抱起垂头丧气的小鱼宝宝，转过身，就见脚边，石头宝宝和草草宝宝嘴里各叼着一只“叽叽”乱叫的小鸡，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那表情和之前的小鱼如出一辙。
狐狸爸爸深呼吸，最终崩溃般大吼：“放开那只鸡！”
带着三只狐狸宝宝到屋里漱口洗手后，狐狸爸爸怀着满腔怒火杀到鸡圈，一把握住了一只母鸡的脖子，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与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烧水，放血，拔毛，狐狸爸爸一脸杀气腾腾，动作凶残，开水的蒸汽混合着鸡血的猩红，映照着狐狸爸爸高大扭曲的影子，幽暗狭小的厨房瞬间变成修罗场。
被狐狸爸爸撵出厨房的三只狐狸宝宝看着整个写着“心狠手辣”四个大字的狐狸爸爸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办，哥哥？爸爸是不是生气了？”草草蹭蹭身边的小鱼，弱弱地问。
“当然生气啦！”小鱼理直气壮，“爸爸不是教导我们做人不能浪费吗？每次杀鸡爸爸都只杀一只！可是你们多捉了两只！”自己那一只就够了！
三只狐狸宝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垂下了小脑袋，一个接一个从厨房前离开了，小脸上那个失魂落魄啊。
狐狸爸爸在屋子里忙着将那只倒霉的母鸡开膛破肚，三只失落又无聊的狐狸宝宝跑到平日里玩耍的树林里，不到一会儿就没心没肺地嬉闹了起来。
“哥哥，弟弟！”三兄弟正在玩捉迷藏，藏在一块山石后面的小鱼宝宝忽然扬了扬小手，神秘兮兮地叫两兄弟过来。
石头和草草好奇地跑到山石后面，小鱼宝宝小声道：“你们听听，下面好像有人。”说完伸出小手指了指山下一处较为开阔的草地。
石头和草草循着小鱼的手指望过去，却没有看到什么，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绿茵茵的草地。
“没有呀！”
“有的！”小鱼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三只狐狸宝宝又凝视倾听了一下，却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和树叶摩挲的沙沙声。
“咦——”石头忽然一指山下。
只见那片草地的边缘，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头。
接着，草地边缘的树林间的陆续冒出了两三个若隐若现的黑色脑袋来。
“我就说我看到了！”小鱼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兄弟。
“嘘——”石头宝宝示意两个兄弟噤声，不要讲话，会被坏人发现的。
三只狐狸宝宝紧张地注视着山下的树林，可是，那几个人进入树林后，不见了。
三只狐狸宝宝对视一眼，三只的眼里都是紧张，兴奋又好奇光芒。
“我们靠近点看看吧？”草草提议。
“不行！”石头反对，“那是坏人，会捉走我们的。”
“我们悄悄靠近，他们不会发现的。”小鱼跃跃欲试。
说完，四肢着地，轻盈的小身子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草丛里。
草草见哥哥跑了，紧随其后。
两个弟弟都跑了，石头只好跟上。他是哥哥，要看着弟弟的，不能让弟弟被坏人捉走。
其实石头宝宝心里也非常好奇，山下的人是怎么样的？
三只胆大包天的狐狸宝宝动作敏捷，如箭一般在草丛间穿行，很快，他们就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敏锐的耳朵已经能听到隐约的人声了，三只狐狸宝宝还记得爸爸千叮万嘱的话，不能靠近人类，不能让人类看到自己。
他们伏低腰，像猫科动物一样踮着脚，从茂密的草丛里走出来，藏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后面。
从岩石的边缘，三只小脑袋探了出来，他们过人的视力已经能够看到陡峭的山麓林间晃动的人影。
“……南面的都是松树，当初栽种的时候有三千七百多棵……”
“……到时先砍了北面的树，那里靠近河，清理出一条陡坡后就方便了……”
“……南边那里有一个山体裂缝，那边的树就不用抬过来了，直接滚下去，到时再推到河里……”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对着两个白净的男人说着什么，指手画脚的，那两个男人不时点头。
三只狐狸宝宝听了他们的话，也看到了他们的动作，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一个个抓耳挠腮的。
“……咱们继续往上走吧，上面还有一些珍贵的树种……”
一听到那些人要继续往上走，三只狐狸宝宝一惊，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
石头拽了拽小鱼和草草，小声道：“我们赶快回去吧！爸爸如果发现我们不听话，会生气的！”
小鱼和草草点点头，跟在大哥后面，踮着脚走进了草丛。
微风轻轻吹过，草丛恢复了平静，谁也不知道，曾经有三只狐狸小崽子在这里出现过。

第十章 狐狸要搬家

三只狐狸宝宝瞒着他们的爸爸“近距离”观察人类的事情，狐狸爸爸毫不知情。
三只狐狸宝宝回到屋里的时候，狐狸爸爸刚杀完鸡，正从厨房里出来，一见狐狸宝宝们一身的草屑泥土，眉毛顿时竖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提起三只狐狸宝宝“扔”进刚好烧热的热水里，好一顿揉搓，直把三只狐狸宝宝揉得嗷嗷叫。
狐狸爸爸一边给宝宝们洗澡，一边往炉灶里添柴，等到三只狐狸宝宝都被洗得白白净净、香香喷喷，锅里的鸡汤也好了。
揭开盖，香气四溢，勾引得父子四人肚子咕噜噜直叫，馋虫大动，捧着自己的那一份狼吞虎咽起来。狐狸爸爸还好，用的是筷子，三只狐狸宝宝则直接两只小手扒着碗沿，把小脑袋埋在碗里，哼哧哼哧的吃起来，原本想告诉狐狸爸爸山下来了人的念头，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吃完鸡汤，父子四人就关了门睡午觉。至于山麓里的那几个人，他们在三只狐狸宝宝离开之后，又往上走了一百多米。那两个白净男人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以，只好打道回府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狐狸爸爸一家目睹了电锯的可怕威力。
父子四人每天站在半山腰的树林里，看着随着嗡嗡的电锯声响起，对面山峰绿海一样的森林，像癞痢头一样渐渐的东空一块西一块。
嗡嗡的伐木声中，树木一棵一棵被砍伐，横倒在地。工人们将这些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笔直笔直的树抬到一起，让它们顺着一条被清理干净的斜坡滚下去，一直滚到山边的河流里。“扑通”一声，树木砸进河里，溅起大片的水花，最后顺着流向慢慢漂远，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