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茗看着着急,但场面已经不是一个人可以控制,更何况不是向恂不能反抗,摆明是向恂不愿意,宛茗想管就必须注意分寸。
“任大人,派人请驸马到马车里来,否则整队人马都不能再往前走了。”
宛茗顾不了许多,这些人这样看待向恂,不管向恂有没有解释,他们都一副不能善罢甘休的样子,宛茗不想向恂遭受这些片面的非议。
两旁的侍卫稍微在制止人群朝中间涌,得到命令的任柏水只得趋马往前,拿剑的手轻松就把近身的烂菜叶扫除,抬头扫了一眼向恂,目光放在闹事的百姓堆里。
“公主让你到马车里躲躲,因为你,我们的行程耽误了不少。”
向恂就像没听到,任柏水本来就不是真心传达宛茗的话,也不重复和多说,手里的剑一转,凭百姓的那点力气扔来的菜叶和杂草沾不到任柏水身上。
向恂偏头看了,动了动嘴唇,“你离我远一点,让你的人,离他们远一点!”
任柏水冷哼一声,“这等刁民,我还不愿意招惹!全军听令,继续前进!”
车轮转动,宛茗知道她的办法没有说动向恂,掀开车帘,扶住木框,宛茗弯着腰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吓得马夫赶紧勒停了马。
小舞扶着宛茗,“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太危险了!”
“这都是你们大原皇帝赏的粮食,我们不要,你高兴的话,你拿着吧!”
宛茗甚至没有时间回答小舞,车轮那样大小的米袋就扔向了向恂。宛茗推开小舞,可还是慢了一步。一个人从人群里腾空而起,等所有人看清的时候,米袋已经结实地砸在了那个人的肩膀。
“洪欣?” 向恂睁大眼睛看着身后出现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洪欣吃痛地喘了两口气,没有回答向恂,看向还想动手的人,大声问着,“你们有什么权利在这里说她?要是你们觉得她心甘情愿并且卖国求荣的话,你们就大错特错了,既然向愐都能逃走,曾经是你们口中能文能武,德才兼备,样样都比向愐厉害的她,能逃不了吗?你们看到的她是光鲜亮丽,原朝皇帝对她是不是真的以礼相待,你们能肯定吗?她进城以来,眉头紧锁,没有一点高兴,开怀,得意,满足的样子,你们又有谁看到了?”
太用力地吼,扯痛了肩膀的伤,洪欣左手按住右肩,看着安静了的人群,“如果她真能厚颜无耻地卖国求荣,她需要顾及你们吗?她会毫不还手任你们这样对她吗?纵使她沦为阶下囚,给她这种待遇的,竟然是她的子民,你们真能这么理直气壮吗?”
“来人啊”,回神的任柏水抬手叫人,“给我把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拿下!”
向恂侧身抓住洪欣的手臂,瞪向任柏水,“她是我的朋友,你无权抓她!”
“任大人,就这样继续走,这里不宜久留。”
向恂还是盯着任柏水,不曾为宛茗的话侧目,但是洪欣不禁向后看了,看过之后就愣了一下。虽然宛茗正俯身进马车,但是瞥见的那一眼,洪欣分明认出了是上官宛。惊讶地想问向恂,看见向恂没有表情的脸,洪欣压下了所有疑问。不管这支队伍要去哪里,洪欣坐在向恂身后,替向恂把身上的菜叶,草屑拈了下来,不曾多说一句。
宛茗在马车里,不再掀开幕帘。她知道确实是洪欣出现在了向恂身边,为向恂挨伤,替向恂打抱不平,洪欣想为向恂做的一切都可以做,包括这样一路寻着向恂找过来。宛茗佩服洪欣的勇气,更羡慕她的自由。而洪欣的出现,是怎么都无法用偶然来掩饰了,她对向恂的心意,宛茗了了,只怕向恂也不糊涂。
“公主,您的腿没事吗?刚才是不是有扭伤?”
如果不是推开小舞的那一个动作,再快一点,护住向恂的就会是宛茗。
宛茗摇头宽慰小舞,这点伤比起向恂挨的痛,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好歹这也是共患难的一种。
洪世昌是跟着洪欣来的,亲眼看着洪欣就那样扑过去保护向恂,洪世昌没想到洪欣会这么义无反顾,现在再说什么都迟了。眼看洪欣就要被一齐带入皇宫,洪世昌在那之前拦住了队伍,于是洪家兄妹以这般特殊的方式,和向恂,宛茗重逢。
另一方面,洪欣的话引发了任柏水的思考,关于向恂不走不逃的用意。
对于任柏水别有用心地找来,向恂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洪欣的话能替向恂解释,也能让任柏水不安。
“我想知道你能走而不走的理由。”
足够开门见山,向恂轻笑,转身盯紧一脸揣测之意的任柏水,“你想知道,我就有必要告诉你吗?”
任柏水咬着牙,皮笑肉不笑,“有所隐瞒对你来说没有好处,即便你说的是假话,也比你坚持嘴硬要好。”
“恩,那我就要好好权衡一下了。”
向恂环住双臂,踱步于任柏水周围,任柏水看不出向恂的心思,不免忐忑。
“首先,我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神通广大,一定就能从铜墙铁壁的原军包围里安然离开。其次”,向恂看着任柏水笑笑,“是不是你爹去世了,你就可以把他放在一群豺狼虎豹里?反正我做不到。任大人,我这两个理由,足够充分吗?”
任柏水咬紧了脸上的肌肉,“向恂,你不要太猖狂,苟延残喘,不过是在做无谓的挣扎!”
“任大人还真是开不起玩笑”,向恂背对任柏水,语调高扬,脸色却是阴郁,“我现在的生活是天下所有男人羡慕的,我有什么好挣扎,我只要好好享受即可,美女佳酿,富贵荣华,求之不得。”
任柏水走到向恂面前,脸上怒色尽显,“我告诉你,如果你敢伤害公主,我一定亲手杀了你!你给我好自为之!”
任柏水气愤地离开,看来向恂听说到的一些事情是有依据的。唯一的宛茗,必有不唯一的守护者。
向恂转过身,抬头停住了。宛茗不知道在她的身后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洪大哥和洪欣的房间都派人收拾好了,你去见见他们吧。”
宛茗说完就走了,向恂在宛茗的脸上看不到生气,难过,反而能感受到宛茗语气中淡淡的笑意和暖意,是最温柔的包容和谅解。
作者有话要说:更的多了,是否觉得情节发展也快些?
☆、第30章 人醉愁肠不为酒
宛茗的寝宫选在了昔日的东宫,一是与宛茗的身份对等,二是向恂生活起来更加习惯,宛茗也喜欢,只是物品的陈列上依然需要做些改变,换了主子,所有都将以宛茗的喜好为前提。可是宛茗无从下手,向恂又不发表意见,悉数不过问的态度。
如今的泾国皇宫对向恂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笼子,在这个里面,没有侍卫会贴身跟着向恂,但是向恂的行踪都被掌握,成了一个作为傀儡的躯壳,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自我。
向恂推开门,洪世昌和洪欣已经在里面等了一会,看见向恂进来,都站了起来,显得诚惶诚恐。向恂笑着,“洪大哥,洪欣,你们不要把我当什么太子看,驸马就更不必了。”
后半句的语调沉了下去,向恂眼底有一瞬间的黯淡,没逃过洪世昌和洪欣的眼睛,分明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慕容兄弟,啊,不对,向,向兄弟……”
向恂伸手拍着洪世昌的肩膀,“洪大哥,坐下说吧。”
向恂端了桌上的茶壶给洪世昌和洪欣倒茶,洪世昌堂皇来阻也被向恂拦下,洪世昌没把心里的顾忌说出口,由着向恂了。洪欣一直看着向恂,终于在向恂倒好茶之后又一次勉强微笑时忍不住了。
“你是慕容恂,公主是上官宛,对不对?”
向恂的笑容僵在了嘴角,继而变成了无限嘲讽的弧度,“曾经是。”
洪世昌一愣,看着洪欣的目光转向向恂。不得不说,洪世昌那一句弟妹真的没有叫错。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不说其他,单单你是太子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人惊讶了”,洪欣从看见宛茗到现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结果她还是公主,你们,你们还成亲了。”
洪世昌在桌下撞了撞洪欣,暗示洪欣别说了。向恂一直似有似无地逃避着,还是被洪欣这样的一句话总结了这段离奇的经历。
“是呀,天意弄人,也就是这样了吧。”
“你别笑了!” 洪欣对着向恂提高了语调,“比看你哭还让人难受,你一点都不高兴,干嘛还要强颜欢笑?假装坚强的样子更容易被人看穿懦弱,慕容恂也好,向恂也好,根本不像我们认识的你!”
向恂不置可否,轻巧地避开,“洪大哥,洪欣,我眼下的状况是不能一尽地主之谊了,不过我会安排你们顺利离开。”
“有你和弟妹在,那些兵犊子不敢为难我们”,洪世昌心直口快,说完就后悔了,“不是,兄弟,我的意思是……”
向恂理解地笑笑,“行了,洪大哥,什么都不用说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向恂低头不语,洪欣一句话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我和大哥不会走,你现在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如果发生什么事,你都没有可以信赖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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