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的余辉带走了宛茗的身影,向恂敛了笑容,夕阳西下,可家在何方?
一个竹篮在向恂脚边搁下,被打断思绪的向恂抬头,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头戴草帽的长须老者,席地坐在了向恂身边。
向恂拿起竹篮里的番薯放在嘴边,斜睨一旁的人,“蒋川,你怎么来了?”
“明宁大师让我告诉您,夫人一切都好,请您放心!”蒋川低头拨弄竹篮里的番薯以掩人耳目,“爷,您怎么样?原朝的人有没有为难您?”
一提到和原朝的瓜葛,向恂总是不由自主地首先想到宛茗,摇了摇头,“我没事,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回去转告夫人和师傅,让她们别担心和挂念。”
蒋川点头答应,“爷,我查到城中是二皇子的人在闹事,鼓动百姓,败坏爷的名声,那时恰巧传来您和原朝三公主的婚事,所以百姓们才信以为真了。爷,您放心,我……”
“蒋川,你记住,谣言是传不长久的,人们说什么并不重要,我们是怎么做的,百姓们终有一天会看明白”,向恂从竹篮里多拿了两个番薯,“你回去吧,照顾好夫人和师傅才是你现在的任务。番薯很甜,多谢老伯!”
向恂拍拍身上的泥土,起来牵了闲着寻食的马儿,慢慢悠悠地往皇宫走。
偌大的浴池水雾茫茫,泡在其中,向恂周身的疲乏和酸疼都得到了缓解。靠在浴池边,向恂将两条白色的丝巾放入水里,烈日炎炎,被身上的汗沾湿了,原有的香味淡了却不曾消失。
手上的伤早已经褪了,可宛茗受伤的表情永远留在了向恂心里。抵触,抗拒过后,向恂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宛茗流露出的难过少之又少,更多的时候是温柔相待,向恂不是不知道,更无法假装看不到,自以为勇敢的向恂,却一直从宛茗面前逃开。国恨家仇是向恂的理由,向恂时刻提醒自己铭记,但有一种感情,无须提醒,已然刻骨。
向恂没错,宛茗没错,可一旦在一起,就会是错。
向恂闭上眼睛沉入水中,白色的丝巾被向恂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东宫灯火通明,宫女们忙作一团,药和粥摆在桌上,床上的宛茗难受至极。
“太医,您别只站着不想办法啊,都一天了,公主的病怎么不好反变严重了呢?”小舞替宛茗换了汗巾,宛茗额上的温度还是不见降。
“这……服了药才能药到病除,公主喝不下药,这可如何是好?”
“那不是您应该想的办法吗?”小舞看着迷迷糊糊中的宛茗着急,“公主,公主,我是小舞,您听见我说话吗?”
宛茗紧紧地蹙着眉,对小舞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小舞这下完全慌了。
“要不要去找任大人,兴许任大人会有办法。”
小舞被身侧的宫女提醒,“找任大人不如找她,她才是正牌驸马爷!我看公主的事她管是不管!”
由小太监带路,福生甚至没来得及通报,小舞已经走到正在苦思城东农田问题的向恂面前,来势汹汹。
“公主病重,你不仅不闻不问,还有心情边喝茶边看书,枉费公主为你做那么多事!”
小舞或许有些刁蛮,但从未这样,一口气无缘无故地质问向恂,眼里还带了泪花,听到宛茗病重,向恂的心就更乱了。
“她,她怎么了?”
“高烧不退,滴水未进,喝不下药,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小舞一急之下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向恂方寸大乱,起身就往东宫赶,“风寒而已,怎么就闹得这么严重?!太医是干什么的,不会想其他办法吗?!”
大概是向恂太着急了,一进门,宫女们看见向恂都是一脸惧色地退开,太医哆嗦着竟然跪了下去。向恂全然不顾,只看着床上的宛茗,脸色绯红,眉头紧锁,双手攥住锦被,唇色都泛了白,很是难熬的样子。向恂伸手抚上宛茗的额头,温度丝毫不退,放任下去,小病恐怕会酿成大祸。
“小舞,准备温水,把药热好,另外把门窗关上,其他人退出门外!”
“是,驸马。”
小舞开始按照向恂说的做,向恂俯身站着宛茗床前,自己都没察觉到心已经拧成一团,宛茗额上的热度让向恂变得焦急不安。错眼间,向恂看到了宛茗床内侧枕边放着的姻缘石,顿时感慨万千,心被眼前的人塞得满满的,再也无法对宛茗视而不见。
向恂的掌心贴在宛茗脸颊,太过奢侈的肌肤相触,太吝啬地给予,后悔的,终究是自己。向恂轻轻摩挲,像是能够感觉到,宛茗的双手抓住了向恂的手臂,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向恂听不见,但是向恂能懂,慢慢地在床边坐下,和宛茗双手相握。
拨开宛茗脸颊边被汗沾湿的细发,用手心擦去宛茗额上渗出的汗珠,看见宛茗舒缓了眉心,向恂的心也放下了。倾身往前,一个吻落在宛茗唇上,温润的触感,挠到了心底最是柔软的地方,情难自已。两情相悦地相爱已是不易,怎么就没有好好珍惜而是伪装出无情?
小舞端着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人永远无法用语言形容出缘分,爱情是个什么模样,但是当亲眼看见的时候,你会相信,那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断更实在对不起大家的喜爱,我努力!
第33章 春风化雨忆初心
夜深了,向恂靠在床边浅寐,手被宛茗握着。宛茗一有动作,向恂就会醒过来,看见宛茗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才会继续阖上眼睛。宛茗额上的热度退了下来,向恂撤走宛茗敷着的丝帕,让宛茗睡得安稳一点。病中熟睡的宛茗有丝娇气,抗拒喝药,难受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而向恂也愿意宠着,哄着,捧着。
静悄悄的房间在烛火中被一片柔和的气氛笼罩,轻浅的呼吸来自两个好梦的人。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关于这皇宫之中两位绝对的主角。任柏水身穿朝服,随行四位太医,一早就到了宫中求见宛茗。小舞根本拦不住,也没有理由,毕竟任柏水带了太医就是来给宛茗瞧病的,虽然向恂对宛茗来说比任何草药都管用。
被门外的喧嚷吵醒,为免打扰宛茗休息,向恂轻轻地拿开宛茗的手,给宛茗拉好被子,蹑手蹑脚地下床,开门的一瞬间就把门带上了,并不欢迎地看向任柏水。
“小舞,怎么回事?”
想让任柏水给向恂行礼说明来意恐怕要站到日上三竿,向恂也不屑,口气明显不愉悦地问向小舞。
“回驸马,任大人带太医来给公主看病。”
以为有了正当理由,任柏水气势雄赳赳,似乎看准向恂不能把他怎么样。向恂没理睬任柏水,抬头看了看天色,“不过卯时,任大人倒是勤快,只是这个时辰去朝堂合适,到公主寝宫来好像就不合常理了吧?至少,这里不是臣子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任大人以为呢?”
任柏水还未反驳,向恂走到任柏水后面四位太医面前,“公主的烧已经退了,才服下药休息,依太医们看来,需要将公主叫醒,以便各位太医给公主把脉吗?”
“呃,既然公主在休息,臣等就不便打扰,在太医署随时等候公主传召。”
其实向恂说的,太医们都考虑到了,只是没能说服任柏水,才白跑了这一趟,费力不讨好。
向恂满意地扬起嘴角,侧身看着任柏水,伸手朝着任柏水来的方向做出“请”的姿势,“任大人,公主很好,不劳费心,请回!”
任柏水盯住向恂的眼睛,威胁味十足,“如果公主有什么事,纵使你有十条命都担当不起!”
“如果你不想公主有事,就请你离她远一点,因为有一点你可能不懂,女人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她是我的妻子,没有谁能比我更名正言顺地照顾她!”
“哼!”任柏水甩袖离去,大清早憋了一肚子闷气,纯属自找。
小舞还没从刚才呛着火药味的场面中回神,向恂转动有些酸麻的手臂,看着这个发愣的丫鬟,“小舞,呆着做什么?快进去照顾你家小姐。”
说完之后,向恂和小舞都觉出了不对劲,小舞俏皮地笑道,“是,向公子。”
这下换向恂顿了一下,小舞又回头问了,“您昨晚肯定没睡好,再躺会还是就传早膳?”
“都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出宫”,向恂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吩咐小舞,“不是在城北就是城东,如果她找我,你就差人告诉我。”
小舞笑开,开心地答应下来。于是向恂也就莫名地有了好心情,一抹淡笑挂在了唇边。
“向恂,向恂”,洪欣昨天一整天都没看见向恂,一半好奇一半担心地找到向恂常待的书房,但只见拿着鸡毛掸子掸灰的福生,“向恂又没在这里吗?”
“我说洪姑娘,你不能直呼我家爷的名号,这是大不敬!”
“那该叫她什么?你觉得叫她驸马,她会高兴吗?我们是江湖人,都按江湖上的规矩来,没那么多婆婆妈妈的礼仪守则。她到底哪去了?不会又被她那个丧心病狂的弟弟缠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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