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修汝不解:“那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穆修汝近些年变得十分阴险可怕,穆宇拓倒是有几分忌讳,远离他几步,才傲娇的昂着头道:“我本想让这男童帮我把祁旦缌借走,哪曾想他竟出尔反尔自己带了去,我也是被坑害了的,差点给他溺死在水中。”
闻言,穆修汝简直想要杀了穆宇拓。
圣湖水快速的退了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眼前一晃,又是一片茫茫黄沙,好似方才所有的事都不曾发生。
一抹巾帕随风飘来,穆修汝伸手抓住,只见上面写了一首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辛苦作相思。
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
绝顶聪明矜世智,叹他于此总茫茫。
作者有话要说: 祁旦缌原型仓央嘉措,所以用了不少他的诗,请勿考据。
☆、独活
祁旦缌失踪之事很快便传开。这事传到藏都,俨然便成了一件神乎其神之奇事,圣湖传说、佛祖莲座及座上灵童都令此事扑朔迷离,有人便说祁旦缌蒙佛祖召唤而去,此事一时间盛传于藏都。之前拉藏在佛殿上公然说祁旦缌不是转世活佛之事,此刻又是一番热议。
而拉藏听闻此事,勃然大怒。
“你们这么多人去,竟都没把他接来!要你们何用!”
“禀大人,那庆嘉王确实厉害,且后来之事也确实诡异;此事确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降责。”
拉藏神色极其不耐,“滚出去!给我继续找!!”拉藏听闻属下的回禀,脑中却是想到了当初在蓬莱岛遇到的那名男童,蓬莱岛是活佛圣地,那男童是守护圣地的灵童,灵童与活佛之间必然也是有着某些牵连。只是那男童分明是被北阳王穆宇拓带走了,如今却是为何会出现在佛国境内。
拉藏愤然的一掌拍碎一张桌子,本想半路截了祁旦缌,这罪责自然落到了穆修汝身上,一箭双雕之策,没想到竟跑出穆宇拓这么一个人,实在是坏了他的事,如今却不知祁旦缌到底身在何处?拉藏脸色阴沉可怖,嘴角的笑意森然:不论你身在何处,我一定要将找到,你不再是活佛,不再被万人注视,等我除了穆修汝,不再有人觊觎你,你将是我一个人的祁旦缌……
拉藏走到桌案前坐下,写了一封信,然后让人送进了帝都。
此信,被一路快马加鞭送到了王府上。
“王爷,藏都固始汗拉藏派人送来书信。”
穆凤澜接了信,打开看了看,笑了一声:“没想到,穆修汝竟如此胆大包天。”穆凤澜放下信,端起青瓷茶杯喝了口茶道:“父皇的旨意分明是请转世活佛入京参圣,穆修汝竟自作主张带了个甚么红教的莲花圣祖回来,如此倒也罢,谁知那莲花圣祖竟莫名失了踪迹。”
“王爷想如何应对?”穆凤澜亲信道。
穆凤澜揉了揉自己的腿,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侍者要上前搀扶,穆凤澜摆了摆手,道:“我们无需大动干戈,便在此等候他回京,父皇自然会问罪与他。”
“那拉藏……”
穆凤澜看了眼窗外,道:“拉藏不过想利用我们对付穆修汝罢了,虽不知他们之间有何过节,想来必然是有冲突,与拉藏联手自然好,怕就怕到时被他反咬一口。”
“王爷说的是。”
穆凤澜挥了挥手,道:“你且先退下吧。”
穆凤澜通过窗子见谢弃尘自长廊那边走来,远远的便朝他抬了抬手。
谢弃尘走进书房,扶着穆凤澜将他按在了座椅上,道:“你的腿才恢复不久,切不可长时间站立。”
穆凤澜淡笑道:“我感觉好多了,总想着站起来试试,生怕哪天突然再站不起来。”
谢弃尘道:“倘若哪天你真的站不起,我会继续为你寻药医治。”
闻言,穆凤澜深深的看着谢弃尘。
谢弃尘抬了抬手里拎的一坛酒,道:“今日突然酒性大发,不知王爷可否陪臣醉饮一番。”
穆凤澜欣然应得,“既然弃尘有兴致,我自然要奉陪。”
谢弃尘点点头,道:“那便随我去我家酒窖吧,今夜你我二人不醉不归。”
穆凤澜道:“自然要不醉不归,只怕你两碗酒下去就不行了。”穆凤澜心情极好。
谢弃尘摇了摇头,道:“那倒未必,这么些年过去,却是有许多东西都变了的,我如今的酒量却是不错。”
穆凤澜也不予他争辩,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这便去吧?”
谢弃尘点头道话,又说道:“今日只你我二人,你的那些人便不用跟了吧?不然你我也是喝的不尽兴。”
穆凤澜倒不多做考虑,点头便应了。
二人到谢弃尘府邸的一处屋子,命人搬了很多坛酒,两人也是畅谈畅饮,直至深夜,两人都有些醉酒,仰面躺在地上,透过窗子看圆月,谢弃尘喃喃道:“王爷你看,今夜月色真是美,记得幼时你我二人去夫子府里玩,偷偷拿了夫子的酒来喝,结果却是酩酊大醉,半夜醒来却是躺在夫子家屋顶上,那时月色也是这般美。”
穆凤澜笑出声:“你那时可真是顽皮,非要爬上屋顶玩去,结果夫子寻了一夜都未找到你我,可是把他老人家吓坏了。”
谢弃尘想起幼时的事也是愉悦,说话便也没了拘束,笑道:“是王爷你那时胆子太小,我是想让王爷胆子大些,才故意上去的,我自己在家经常上屋顶玩,早就没甚兴致了。”
闻言,穆凤澜侧过身来看着谢弃尘,月夜银灰色月光撒下,透过窗外光秃秃的丫杈落在谢弃尘脸上,谢弃尘近些年沉默了许多,眉目间总是略带一丝愁绪,此刻的他倒有几分前些年的朗然;穆凤澜许是醉了,竟有些管不住自己的手,他轻轻抚上谢弃尘的脸,柔声道:“我晓得你自小就对我好,是我没护好你,让你在外漂泊多年。”
谢弃尘微微偏了偏脸道:“你我自小的情谊,我拿你当兄弟,自然会对兄弟好。”
穆凤澜收了手,道:“你只将我看作兄弟,我却并非似你那般;你晓得当年我看你为了穆修汝那般舍身舍命,何等痛心么?你为何还能待他人那般好?你也是拿他当作兄弟?”
谢弃尘转过头,目光炯炯的看着穆凤澜,说道:“不,我不拿他当作兄弟,他是我要维护的太子殿下,我谢家效忠先帝,自然要保护太子殿下,当年他那般势单力薄,若我再不保他,他必然不能活下去,即便是如今我也不曾后悔当初的决定。”
穆凤澜眸光冷了冷,点点头,道:“那你如今要帮谁?我与他现下势不两立,你要如何自处?”
谢弃尘看着他,道:“你想我如何?”
穆凤澜与他对视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我也不想你太过为难,只是我与穆修汝最后必然是成王败寇。”
谢弃尘坐起身,捧起一坛酒仰面喝酒,酒倾泻而下湿了他前襟,一坛酒喝完,谢弃尘一甩手扔了酒坛,酒坛坠地应声碎裂,转身伏到穆凤澜身上,手臂撑着身子,双眼通红的看着他说道:“你走。”
穆凤澜莫名,问道:“你这时怎的了?”
谢弃尘起身,将穆凤澜拽起来推到了门外,道:“你走!现在立时回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谢弃尘靠门坐下,捂着头,许久未曾起身。
穆凤澜被关在门外,并未回去,只是靠在长廊上坐着,后来不自觉便睡着了。
待闻到浓重的烟火之气,穆凤澜遽然醒来,却见谢弃尘的屋子燃起大火。穆凤澜惊惧的猛地站起身,膝盖僵硬无力,险些跌倒在地,穆凤澜冲到屋前,企图冲进屋子,却听见谢弃尘大喊:“你不要进来!”说着谢弃尘将一酒坛摔碎在窗前,火苗轰然窜上屋檐。
穆凤澜隔着窗子看着屋里的谢弃尘,形容震惊,大吼道:“弃尘,你疯了!这是作甚?!”
谢弃尘面色平静,只是面颊被大火烘的通红,他声音淡漠的说道:“郝澹在等我。”
穆凤澜不可置信,道:“你说甚么?”
“郝澹一直在等我,我不能为他报仇,便只能尽快去陪他。”
穆凤澜几近昏聩,怒道:“郝澹已经死了三年多,你如今这般又有何用?你这是要逼疯了我!”
言罢,穆凤澜脱了外衫披盖头冲过去猛踹着火的房门,房门终是被踹开,穆凤澜跨过烧断的横梁,将谢弃尘抱在怀里,拖着他往外走,谢弃尘争扎着推开穆凤澜,道:“你自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