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旦缌点点头,道:“无妨,便就骑马前行吧。”言罢,祁旦缌拍马先行,身后一队人马紧跟在祁旦缌身后,穆修汝看了眼祁旦缌的背影,翻身上马,跟了过去。
清晨,风不似昨晚狂野,只偶尔卷着一阵黄沙扫过,在茫茫荒漠上划过一抹颜色;路自然不比硬路好走,一路沿着这条早已被人踩踏成路的小道前行,倒不似想象中那般艰难。
马不停蹄行路几个时辰,日头渐盛,虽是正值隆冬,曝晒之下也是极难受;穆修汝见祁旦缌脸色不好,便命原地歇息。穆修汝用几块幕布搭起一片荫蔽,祁旦缌也不强撑,就地坐了下来。穆修汝也挨着祁旦缌坐下,祁旦缌依旧冷着脸不予理会,穆修汝就时不时撩一下祁旦缌衣袖,起了话头不停地说话。祁旦缌有时便会很是不解的看他一眼,穆修汝一向冷傲,如今如此话多,也真是难为他。
祁旦缌晓得自己是个心软的人,只是一旦想到他与拉藏联手所做的事,心不免又冷下心来。穆修汝递给祁旦缌一些吃食,饮了些水,简单休憩片刻,便要整装出发。
忽而,远处奔来一大队人马,来人个个黑衣蒙面,手持长剑,气势汹汹,其来意不善。穆修汝冷眼望去,冷哼一声,低声道:“贼心不死!”
穆修汝的人行动迅速一字排开,将祁旦缌和穆修汝守在身后,来人越来越近,马匹喘着粗气奋力奔行,蹄下溅起飞沙随风卷入空中,眼前便渐渐弥漫成一片混沌,朱雀头领高喊:“朱雀二组保护好王爷!其余人随我迎面杀敌!”
方才还一片静寂的沙漠,须臾之间便陷入了混战之中。穆修汝蹙眉,此次来的人显然十分难缠,个个身手不凡,穆修汝将祁旦缌交给一队人,对祁旦缌道:“你且待着,莫要乱跑,我去将这些人解决了。”
祁旦缌点点头,穆修汝转身便冲入了战局,穆修汝一手持剑一路挥杀,这群黑衣人很快便被击溃,热血溅到穆修汝脸上,穆修汝嫌恶地蹙了蹙眉,他牵挂着祁旦缌,想着速战速决,这帮人却是死死纠缠,令穆修汝完全失去了耐心,也不再顾忌拉藏大肆杀伐起来。
穆修汝斩杀了一人,朱雀头领闪到穆修汝身侧俯首道:“王爷,情况有变!”
穆修汝抬首四处望了一下,方才烈日当空、时有微风,此刻风骤停,四处突然起了莫名的浓雾,浓雾不知从何处散开,滚滚如同白色浓烟一般迅速吞噬着周遭的一切,那些杀手刹那间退散干净,实在诡异。穆修汝心下一惊,立时转身去看祁旦缌,却只见他的一抹衣角很快也被卷进浓雾之中。
穆修汝大喝一声:“祁旦缌!”祁旦缌回了一句,穆修汝才放下心来道:“你莫惊慌,站着别动,我这便过去。”
言罢,穆修汝谨慎的四处看了一眼,与朱雀摆了摆手,朱雀点点头,一手两指捏住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闻声,朱雀门下暗士也相继吹响口哨,此起彼伏,打破了此时的寂静。隐隐从远处传来飞禽鸣叫之声,乌压压一片移了过来,散入到浓雾之中,只听得四处不时传来人的惨叫之声,顷刻,飞禽之声散去,四处在此静了下来,浓雾却依旧笼罩。
穆修汝将祁旦缌揽在怀中,谨慎的四处观望,祁旦缌也是觉得这景象很是诡异,沙漠之中如何会出现大雾?祁旦缌问道:“汝修,方才那些人为何突袭我们?”
穆修汝正是紧张时刻,突然听祁旦缌唤他名字,心中忽然一松,竟不禁闷笑了两声;祁旦缌感觉他胸膛震动,有些不解的抬眸:“你……”
穆修汝却是说道:“你终于肯唤我名字了。”伸手摸了摸祁旦缌的脸颊,俯首轻啄了一下祁旦缌的鼻尖。
祁旦缌简直不知该如何说是好,这时刻他竟还能想这些,伸手推离了些他的胸膛,穆修汝也不为难,只是依旧紧抓着祁旦缌的手。
祁旦缌突然抖了一下,穆修汝立时戒备起来,四处看了一下,严肃的问道:“怎的回事?”
四处荡漾着一个娃娃诡异的笑声,笑声消散在浓雾之中辨不清方向,,只觉得这笑声越来越尖锐,渐渐的好似就在耳边一般,刺的人耳朵剧痛,所有人都捂着耳朵痛苦□□,却依旧无法阻挡这好似来自脑中的声音。
穆修汝也蓄积着内力阻挡这股诡异的力量,到底是何人在捣鬼?拉藏竟有这般邪力?穆修汝彻底被激怒,放开祁旦缌让人护着,转身离得远了些,愤然甩开衣袖,掌下聚起一股风,风涡旋转越来越大,穆修汝周身的烟雾被风吹散开来,随着浓雾的消弭,娃娃般的笑声也随之消失。
然而,入眼景象却令人大吃一惊!
除了穆修汝的人稍显镇定,藏都跟随而来的人都惊呼出声:“这……这是怎的一回事?为何突然会出现如此大的一座湖?”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王爷!”朱雀头领高声道:“祁旦缌大人不见了!”
此刻众人都回过神来,祁旦缌凭空便消失了。穆修汝形容阴鸷的环顾四处,他们一行人犹如被围困在一座小岛上,四处全是水,这番异象确实令人悚然,穆修汝依旧认为有人暗中算计,只是眼下他并不晓得如何破解。
穆修汝弯腰捧了一捧水,水清冽冰凉,并无异常;穆修汝原想这可是有人布施巫咒,只是巫咒须得施术人亲自接触下咒,好似穆宇拓种咒那次,巫术却只是个简单的障眼法,并无厉害之处,而现下若是有人与他们作对施术,此人的术法想是更为高明,不论是方才的浓雾、啼笑还是这座湖都显得异常真实,于此就更为诡异。
这时,一个年长的僧者说道:“菩提树下死,莲花座上生;明镜台中照,圣湖水生灵。此处甚像菩提圣湖。”
“何为圣湖?”有人问道。
僧者摇了摇头,道:“圣湖只是一个传说,从未有人见过,只听闻圣湖乃圣水,俗子饮之便得开启慧根,得佛祖点化,了悟大乘佛法。”
众僧者闻言无不欣喜交加,却果真想试上一试。穆修汝阻止道:“只怕是有妖人作法,此处非圣湖乃修罗场,小心要了你们性命。”
年长僧者也婉言阻止,不可轻易尝试,免得无端丢了性命,岂非得不偿失。
正是此时,湖正中央有水纹波动,涟漪一层层打到沙岸,气氛立时便又紧张了起来,众人都死死盯着湖中,屏息以待,生怕冲出甚么水怪。
这时那娃娃的笑声又悠悠然响了起来,喃喃的喊着“祁旦缌、祁旦缌……”,穆修汝更是头皮一紧,立时便想冲到湖中央一探究竟,朱雀拦住了他,道:“王爷,切莫中了陷阱!”
穆修汝这才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他倒要看看这湖水到底有甚古怪!
湖中缓缓升起的竟是一莲花座,莲花座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肚兜的男童,那男童肥嘟嘟很是可爱,那笑声正是这男童发出的,“哈哈…我终于又见到祁旦缌了……祁旦缌……祁旦缌……”言罢,只见莲座上渐渐出现一个绛红色的身影,赫然就是祁旦缌。
穆修汝不禁大喊:“祁旦缌!你可还好?不用怕!我这便救你出来!”言罢,双手一摆,腾升而起,脚尖踏着水面,一路飞走过去。
只见,前方水下似有异动,只是刹那,一条巨大的水龙咆哮而出,冲向穆修汝,穆修汝躲闪不及,一下便被拍落到水中;只是下一瞬,穆修汝便又腾身而起,拼尽全力冲向祁旦缌,却依旧被水龙阻拦,穆修汝与之纠缠许久仍难以突破,最终力竭而掉入水中。
祁旦缌见穆修汝如此拼命,眼眶已然发红发热,只是,有些宿缘却终要结束。
穆修汝便如此眼睁睁看着祁旦缌,望着祁旦缌诀别的神情,他内心一片悲戚,连连摇头,喃喃道:“不不不……”
但见那莲花座忽然生动起来,片片花瓣颜色红的艳丽,缓缓摆动宛若一朵莲花一般慢慢合上,将祁旦缌与那男童包裹其中。
穆修汝突然悲戚的大喊:“祁旦缌!你若离开我!便再别让我找到!否则,我定然不会放过你!”莲花合碧,穆修汝只记得祁旦缌最后那悲戚的眼神,内心绞痛如刀割一般,“不不……你别离开我……”而后,又企图起身追寻正在沉入水中的莲花,奈何体力已然用尽,身体无力下沉。
见状,朱雀等人紧忙下水将穆修汝救上岸,穆修汝便眼睁睁看着,那莲花在须臾间便消失不见。正是此时,穆修汝还沉溺在悲愤中,突然一个人从水中被甩了出来,此人浑身湿淋淋的直扑穆修汝而来,穆修汝一皱眉,抬脚一脚就把人踹开了。
“哎呦!穆修汝!你找死!”此人气急败坏的爬起来,撩开脸上的湿发,冲着穆修汝就要打架,被朱雀拦了住。
穆修汝很是诧异:“穆宇拓,你怎会出现在此处?”
闻言,穆宇拓瞥了穆修汝一眼,哼了一声道:“你能出现在此处,为何我就不能出现在此处?”
穆修汝担忧祁旦缌,不愿与穆宇拓做无谓的周旋,厉声道:“祁旦缌已然失踪,你却要胡搅蛮缠下去?这个男童却是怎的回事?”
穆宇拓不高兴的撇了撇嘴,看穆修汝脸色吓人,悻悻的说道:“这个男童便是解了我咒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