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冠霖目不斜视的看着穆修汝,留了一个冰冷的侧面与青玛王,并不理会与他,青玛王气急,却是无可奈何。
山林里弥漫的晨雾消散,四下视野更加清晰,满地或是横尸或是痛苦□□苦苦挣扎的伤兵。穆修汝暗紫色衣袍上印着暗色血污,脸上也溅了血滴,面无表情的低垂着脸,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神色不明,透过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可见眼底深处有一股漩涡翻腾着,一缕黑烟隐匿其间随着翻腾扩散,迅速蔓延,是死一般的黑色。
穆修汝脱下沾染血污的阔袖外衫,身着浅色束腰窄袖缎衣,将衣摆压在纹绣祥云的腰带里,手中持剑,侧立于身,缓缓抬头看向满面痛苦神色的谢弃尘。
谢弃尘望向穆修汝,心中一痛,淡笑着看着他,闭上了眼睛。
“一刻钟。”李冠霖手起刀落,刺到了谢弃尘另一条腿上。
谢弃尘闷哼了一声,青玛王眼睛一瞪,从身边的人手中夺过一把刀便砍向李冠霖,李冠霖动也未动,身侧手臂一挥,青玛王没能看清怎的回事,手中的刀便被夺去,转眼插到身后远处一棵大树上。
“李冠霖!我说过不许伤我的人!”青玛王怒吼道。
此时,平台之上有李冠霖、青玛王和谢弃尘及压着谢弃尘的两名侍卫,青玛王挥了挥手,那两名侍卫便放开了谢弃尘,谢弃尘跌坐下来。
“谢先生,你可还好?”青玛王转身对侍卫吼道:“来人!把谢先生送去医治伤口!”
那几名守在不远处的侍卫正要过来,便被突然出现的人砍杀,那些人与李冠霖统一棕黑衣着,头戴阔檐帽,均是一脸冷色,身手利落狠辣。青玛王惊怕不已,不敢再多言语。
穆修汝周身散着森冷的气息,在众人未反应过来时,倏尔腾空而起,冲向山腰处巨石平台,青玛王惊得瞠目,这般速度常人根本无法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李冠霖却不惊慌,静静的看着穆修汝逼近。
正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诡异的笛声,笛声音调尖锐的响彻山谷,几团黑影闪电一般出现在穆修汝身边,穆修汝蓄力与掌上齐齐推出,将黑衣人震了出去,只是下一刻便又有人出现,穆修汝提足了内力,踩在石壁上,摆脱不得纠缠不休的黑衣人,眸中厉光闪烁,刺伤了两人,拗断一人的脖子结果了他的性命,自己也受了几掌。
穆修汝暂且摆脱了纠缠,脚踩着石壁使力,迎面而去,李冠霖退了一步从腰间取了剑,然却,穆修汝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绳索缠住了脚腕,骤然被拉了下去,便是那一瞬,穆修汝将手中的剑打了出去,剑身微震,发出细微的声响,速度却是极快。
李冠霖皱了皱眉,眼中闪过讶异,偏头看过谢弃尘;谢弃尘并不惊讶,面色苍白的脸上晃过苦笑,他早就知道会是如此,穆修汝早知如今这般境况,两人怕是难以脱身,他不想自己亲近的人受无谓的痛苦,更不想因此被人胁迫,结果,便是如此。
令人吃惊的人,最后竟是青玛王替谢弃尘挡了那一剑;青玛王眼看着那剑直直刺向谢弃尘的胸口,心下一慌便没了主意,就在那么短的时间,他竟倾身挡在了谢弃尘的身前,骤然一痛,青玛王呼吸一窒,无法呼痛,险些晕厥过去,脸上尽是痛苦和懊悔的神色。这怕是他经历过最疼的事了,就好似那次被砍掉手一样,只是那次的痛他还有力气嘶吼,这次他却只觉得无力和麻木,这便是濒死的感觉?他是个胆小之人,却为何要替谢弃尘挡剑?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如若知道会这般痛的话,他想他该是不会挡这一剑的吧?青玛王在昏迷前,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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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牧突然听到赵鸿的笛声,扭头问身边的阎铮:“赵鸿呢?他吹笛子作甚么?”还没说完,转眼却看到赵鸿给他的小香雀魔怔了一般,林映牧叫了一声:“我的小香雀!”
林映牧正在帐篷里与一只小香雀玩,此时小香雀却扑腾腾的直撞笼子,林映牧很是很疼,小香雀本就弱小,这下却落了很多羽毛。阎铮抬眼看了看,不动声色的说道:“许是它饿了,给它找些吃食就好。”而后,继续擦拭自己那把大得吓人的刀。
林映牧不满的嘟嘴撇了他一眼,眼睛盯着大刀看了一会儿,阎铮这把刀虽是笨重了些,刀上镶了好些个亮晶晶的石头,有时候他很想把那些石头抠下来。真不知道他们为何都要用那么笨重武器,就好比韩琦那把铁扇子,拿着都费力气,打架的时候岂不是要吃大亏?
林映牧抱着鸟笼子要出帐篷,阎铮问道:“去哪里?”
林映牧回身瞪着一双大眼,道:“要你管!”扭身仰着脸走了。阎铮立马命身边的人跟了过去,“跟着他。”
林映牧觉得,许是小香雀不爱吃他喂的东西,他要去给它抓些小虫子。
阎铮把帐篷搭在一片视野开阔的缓坡上,四处没甚么林木,他其实不想住在帐篷里,全是因了要迁就阎铮,不然他早就跑去找祁旦缌了。
一头钻进林子里,开始找虫子,一边找还一边嘟囔:“你爱吃哪种小虫呢?是飞的那种还是爬的那种?哎?刚才我问阎铮的话,他还没告诉我呢,赵鸿去哪里了?韩琦也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干甚么坏事去了,韩琦那个老头最坏了,哼!总是欺负我,看我甚么时候捉弄他一次,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林映牧站起身,朝着一个方向看了看,笛声又响了,低头看笼子里的小香雀又开始撞笼子;林映牧撇了撇嘴,“就算说是这香雀给了我,它还是只听赵鸿的话。”起身朝着笛声响起的方向去了,为了不让小香雀继续撞笼子,得找到赵鸿,看看他到底在干甚么。
阎铮派去跟着林映牧的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侧耳动了动,忽觉有异样声响,“林公子小心!”
林映牧被突然的声音吓得一抖,回头一看,有个黑影扑面而来,还没看清来人是谁,脖子突然被人掐住。
☆、错误
林映牧脸色涨的通红,两条短腿踢来踢去,哑着嗓着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你掐我作甚么?!”
保护林映牧的护卫见林映牧被抓,脸色一变,身影一闪,劈手要将小光头抢过去,那人身手也是不错,他顾着怕伤到林映牧也不敢下狠手。
林映牧爪子乱挠,无意抓到一只空袖子,又顺着摸了摸,这个人果然只有一只手臂,得知这点,林映牧翻腾的更加厉害,一只手臂应该比较容易对付。谁料,那人揪着他的后领口一甩,天旋地转,他便落在另一个人手里,这个人,手臂健全,一只手牢牢抓着他的两只手腕,一只按着他的脑袋把他压在树干上,林映牧一阵叫唤:“啊!树皮硌得我的脸疼,大侠你可否小点力气?”
按在脑袋上的力气果然小了不少,林映牧感激道:“多谢大侠体谅!”如若此刻双手没被捉住的话,他真想双手抱拳,行一个江湖之礼。
贺兰长荀从林子里走出来,接了郝澹扔来的小和尚,示意其他人去助他一臂之力,郝澹有伤在身,在他们离开后不顾劝阻执意跟在他们后面,而他们果真中了陷阱,在贺兰长荀带人冲进林中时,遇到了正准备冲进去的郝澹,被贺兰长荀拦了下来。
敌人在暗处,他们须得找出敌人所在,才能救出被困的穆修汝和谢弃尘;于是,他们分四路朝着四个方向搜寻,贺兰长荀发现,这次围困他们的人有三路,一路人是青玛王,一路人看着装却是大周朝护卫,他们并不不加遮掩,衣服上绣着的图纹竟是东郡王的旗纹,还有一路人着装一身黑灰,蒙着半脸,身躯异常高大挺拔,眼窝深邃,眼有异色,不似中原之人,倒像是穆修汝遇袭时所谈到过的黑衣蒙面人。如此说来,这次围困倒似蓄谋已久,贺兰湘做了诱饵,将他们引到了此处。
贺兰长荀此刻,已无暇顾及贺兰湘,他身为大周朝的将军怎能为了孩子而葬送了王爷的性命?
而郝澹却是巧遇了林映牧,他对林映牧并不陌生,林映牧与祁旦缌交好,时常跟在祁旦缌身边,他见过这小和尚几次,而他却独自出现在这神秘莫测的大群山,实在可疑。但郝澹并未太过在意,本想不予理会,却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人,此人装束与前些天偷袭他们的人极其相似,身形样貌也不似中原人和藏都人,却像极了北疆人。此人显然并不是要加害于小和尚,倒像是在暗中保护他。
如此一想,郝澹便挟持了小和尚,这小和尚与这些人必然有关系。
那北疆人不敌郝澹,转身逃离,贺兰长荀没有追赶,眼下,救出围困的穆修汝才是正事。他已找到青玛王和李冠霖的落脚处,须得尽快赶到,从他们身后突围,如今有有小和尚在手,如若,小和尚果真与北疆人有关系,想必也可以以此作为威胁。
贺兰长荀和郝澹带着小和尚赶到时,巨石平台上只有受伤昏迷的青玛王和负伤的谢弃尘。郝澹浓眉紧蹙,在看见谢弃尘时默默松了一口气,迅速跑到谢弃尘身边,见他双腿受伤染了满身鲜血,心下一痛,想要将他抱起,奈何只有一只手臂,无奈只能坐下,将他揽到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