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骁鼓足勇气直起身,从埃里希手中抢过药膏,颤颤巍巍地对他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
可他话还没说完,埃里希便暴躁地开口冲他吼道:“你自己够得到么?逞什么能,给我!”
任骁先是被吼声吓得怔住,而后乖乖地双手向埃里希奉上药膏。
埃里希看到任骁退到床中央,与他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低头不敢看他,把身体缩成一小团,眼神里又浮现出他熟悉的恐惧……
我到底在做什么?埃里希心塞地暗骂自己。
“对不起。”他望向任骁坦诚道歉,声音比刚刚柔和了很多。
——不是已经决定了不计前嫌,要努力感化他,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的吗?这样一直冲他发火,让他惧怕自己,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埃里希这声突如其来的“对不起”,让任骁整个人怔在那里。他睁大眼睛盯着埃里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趴下吧!我帮你上药。”埃里希轻拍身前的床,示意任骁趴在这里。
任骁没再抗拒,动作麻利地趴在埃里希面前。他感到埃里希的手落在他的腰间,然后在往下……脱他的裤子。他眼一闭,心一横,脱就脱吧!只是上个药而已,大家都是男人,扭扭捏捏地像什么,反倒显得他心里有鬼。
可当他感受到埃里希冰凉的手,掠过他的皮肤时,任骁的身体猛地战栗了一下,浑身都觉得怪怪的。脑中更是浮现出昨晚他们在这张床上做过的事,埃里希对着他现在上药的某处,做了令他羞耻感十足的行为。
啊啊——不能再考虑下去了,总觉得这样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他会陷入不得了的心境中。
为了分散埃里希手碰到他的注意力,任骁尝试着开口,跟他搭话:“你心情不好么?”
任骁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埃里希的回话。于是,他扭头望向埃里希,看到他微微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埃里希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受伤的表情在脸上显而易见。任骁有点后悔,早知道不问就好了。可对话进行到这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任骁扭着头,看向埃里希,继续问道:“因为什么呢?”
埃里希想起刚才在皇宫里知晓的一切,顿时火气上涌。但是下一秒,他又马上镇定下来,告诉自己生气并没有什么卵用,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现在要以解决问题为最优先。
他平复了下情绪,淡然地开口回答任骁:“我想起再过几天,就是我母亲的祭日了。”
母亲的祭日?对啊,埃里希跟他一样,都是个没有妈妈疼爱的小孩。但真要说起来,埃里希还比他可怜一点,自己毕竟在母亲的关爱下成长了近二十年,可埃里希的妈妈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说到祭日,任骁忽然想起,他从地球上穿越过来的那天,还筹备着等那天拍摄一结束,他就去花店订花,准备三天后去墓地探望母亲。来到这里这么多天,他竟然把母亲的祭日给忘了,任骁顿时愧疚难挡,鼻子有些发酸。
他在心中默默向母亲忏悔,等他在这边的一切都结束后,他会回到地球,好好去祭奠她的。一想到自己对妈妈的情感依托,将心比心地再去考虑埃里希,他就觉得自己要做的事对他来说异常残忍。母亲的遗物在一个孩子心中有多重要,已经失去母亲的他,比谁都清楚。
埃里希见任骁半天不说话,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勾起了他过世母亲的伤心事而心生歉意,才闭口不言的。
他立即开口安慰他说:“你不用多想,她已经过世很久了,我没关系的。”
——任骁:魂淡!竟然还来安慰我,这样不显得我更不是人了吗?
尽管任骁在昨天跟许奕通讯时,就已经打定主意,既要保住许奕,也要保住埃里希母亲的遗物。他计划着,先假装盗走“虹频之心”回塞尔比救许奕。等许奕和他都获得自由后,他再利用自己破译密码的技能,重新盗回“虹频之心”还给埃里希。既然能顺利从塔兹盗出回塞尔比,那么从塞尔比盗回还给塔兹,也应该没问题的。这样一来,他就终于可以一身轻了。不管是对于埃里希还是许奕,他都代替原主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事。从此以后,他对他们二人互不相欠,可以心安理得地返回地球。
然而,刚刚他在看到埃里希提到母亲时,那一脸受伤的表情,任骁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人了。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短暂的欺骗也会造成伤害……
埃里希见任骁迟迟不吭声,肩膀还有些颤抖,他赶忙放下药膏,移到任骁的面前。眼前看到的情景,让埃里希心中一紧。
他担忧地问任骁:“你怎么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怀心事却又无法相互坦诚的二人,我都替你们捉急~
好想捶自己一顿啊,想出这样纠结的剧情(×_×)
☆、毫无信用
任骁没有回话,他扭过头,避开埃里希的视线。
“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我刚刚弄疼你了?”埃里希探过头,关切地询问任骁。
任骁坐起身,冲着埃里希猛摇头。尽管他用手擦着眼泪,可埃里希的适时关怀让任骁觉得更愧疚了,泪水不断从他的眼眶中涌出,擦也擦不完。
埃里希看到任骁在他面前缩成一小团,单薄的肩膀伴着啜泣声一抖一抖的,他有点手足无措。先前胸中积压的气愤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他想起在任骁嫁过来之前,他派人调查过他的成长经历,知道任骁跟自己一样,在没有母爱和父爱的环境中长大。不同的是,他没有享受到家庭温暖是因为父母不在,而任骁虽然母亲在他出生时就过世了,但父亲却一直健在。他没有感受到家庭温暖,是由于父亲的怨恨和家庭重组。在后面重组的家庭里,他一直是个被忽视、被欺辱的存在。所以,这样危险棘手的任务才会落到他身上。他只身一人来到这里,背井离乡,要担着这么重的任务,想必每天过得都不会轻松吧。偷盗“虹频之心”不会是他的本意,他应该是受塞尔比胁迫,不得已而为的。
埃里希这样想着,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住了任骁。他双手所及之处,全是硬硬的骨头。埃里希不禁皱紧眉头,狠狠地为任骁心疼,这样瘦削脆弱的身体,不该承受这样的重压……
任骁感到自己温柔地被埃里希揽进怀中,一时之间,有些怔住。而后,他赶忙擦干眼泪,转去床的另一边躺下了。他羞耻地把头埋进被子里,背对着埃里希,在心中暗骂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哭哭啼啼地像什么话!
埃里希以为任骁身体不舒服,探过身去刚想问他“为什么哭”,却突然听到尼兰敲门进来报告说:“少将,陛下有事派人过来找你,现在正在门外等待。”
“我知道了,你留在这里照看夫人,他身体好像不舒服。”埃里希嘱咐完尼兰,便起身下床走出了房间。
一推开房门,埃里希便看到迎面站着两名士兵。看到埃里希出现,两名士兵立即将右手放在左胸前,恭敬地向埃里希行军礼,“陛下命我们前来少将府安装监控摄像,望少将大人准许。”
“准许。”埃里希回话答应后,又开口问道,“要安在哪里?”
士兵:“主要是卧室,其它诸如餐厅、花园、大门这种少将夫人可能会活动的地方也要安装。”
埃里希明白皇帝舅舅的心思,还是对任骁放心不下。尽管他明白皇帝舅舅的苦心,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不舒服归不舒服,安装监控摄像是皇帝舅舅决定的事,他不能提出反对。
他看了眼守在卧室门口的二人,发问道:“先从卧室安起么?”
“是的。”
“夫人正在卧室里,容我进去先安顿一下,再将他转移到别的地方。”埃里希说完这话,转身便要推门,不想却被身后的士兵慌忙叫住。
“等等,少将大人!”
埃里希转头,表情有点不悦,语气也跟着急躁起来,“还有什么事?”
士兵看到埃里希脸色难看,有点胆怯,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看向埃里希说:“陛下吩咐,安装监控之前,先将监听器安放在少将大人身上。”
埃里希:“……”
不等埃里希开口质问,其中一名士兵便眼疾手快地走上前,抬起埃里希的手臂,动作利落地在他的右手腕上套了一个银质的手环,“得罪了,少将大人!”
埃里希抬起右手,看了眼那个碍眼的手环,不耐烦地挑眉问他们:“都结束了吗?还有什么要在我身上放的?”
“没有了,没有了。”两名士兵紧张地回答道。
埃里希转过身,推门进入卧室。尼兰看到他一脸阴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下去吧,我也要暂时带夫人离开卧室一下。”埃里希压着怒气,隐忍地说道
。
尼兰扭头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任骁,小声对埃里希说:“夫人好像睡着了……”
埃里希:“……”
这么快,他才离开多一会儿。埃里希走到床边,看到任骁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睡得十分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