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似能感知恒昭的去向,原地站了片刻后,猛然向南突围而去,黑雾化成的手掌眼看着便要将朱翡劈成两半。
然而朱翡却视若无睹,另外几人竟也没动。
降魔阵里四色光芒交替闪过,最后融到一起,晃得人睁不开眼。
天魔把手收回来,终于开了尊口,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想困住本座?今日本座有要事要办,没工夫取你们性命,还不快快让开了?”
他一人说话,听上去却像有千百个声音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粗重浑厚,撞得众人耳朵脑袋一起疼。
可四大上神将依然各自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如山般岿然不动。
阵法亮得似要炸开一样。
耽搁这片刻的光景,已足够恒昭找到华承南了,天魔不禁急怒交加。
之所以亲自出来寻找华承南,便是因为那不自量力的凡人竟胆敢将自己一魂留在了传天音印里的事说了出去,万一那狡诈的天帝为了打败自己而把传天音人杀了怎么办?自己折损一魂,可就再也补不回来了。
“滚开!”想到这里,天魔近乎疯狂,身形不断暴涨,眼看便要将阵法撑破。
阵中飞沙走石,黑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了。
青弋知道,自己四人已是到了极限了。不过撑得了这么一会儿,帝尊该问的问题应该都问完了吧?
阵法本来被撑得极紧,下一刻忽地竟又空了。
四人都将力量用到了最大,陡然失去了施力的目标,都是收势不及,踉跄着向前跌去。
最后一个赶到、神力还很充沛的青弋立即帮其余三人稳住,定睛朝阵中一看,见天魔那庞大的身躯不见了,只剩下了一指来粗手臂那么长的一缕黑烟。
黑烟在阵中绕了两圈,再次朝朱翡冲去。
“小心!”
朱翡险险躲过,人没伤到,阵法却被那缕黑烟给冲破了。
黑烟追着恒昭跑了,青弋等人本想立即跟去,可却没顾得上。
降魔阵未散,阵法却被弄出了个洞来,里头藏着的强大力量都从那一个小洞中挤了出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等他们将神力收了,天魔早已无影无踪,就连跟随他而来的一众魔物也都跑光了。
“跟我来!”青弋对另外三个招了招手,率先化为青光向南而去。
南海上,一艘大船一动不动地停在海面,稳如小岛。大船周围有东西在游动,时不时将尾巴甩出水面,目力好的人便可看得出,那是龙尾。
舱中,正在小憩的华承南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见他要坐起,守在一旁的钟锐伸手扶了一把,“怎么,是帝尊来了么?”
“嗯,钟大哥去迎一下吧。”钟锐拍拍他的手背,“天魔定然会尾随而至,在我和帝尊说完话之前,全都靠你了。”
“放心。”钟锐起身。
“钟大哥!”华承南却更用力地抓住了他,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发颤。
钟锐反握住他的手,道:“别怕。”
华承南摇摇头,脸上泛起苦意,那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里此刻竟好像藏着千言万语要倾诉一样。
钟锐心头一紧。
“我真希望能看看你的脸。”华承南遗憾道。他很快收起复杂的表情,唇角绽出好看的笑,轻声道,“要小心。”
钟锐温柔地将他的手放下,道:“等我回来。”
☆、问天
恒昭落于船上,第一件事便是在大船周围落下保护与攻击的双重结印。
“末将见过帝尊。”正走到船外的钟锐行礼道。
恒昭点了下头,“你挡一挡,青弋他们应该也会很快到。”
“是。”
舱底,六儿正守在门口,见了恒昭显得微许紧张,只跪了下来,却没说话。
“起来吧。”恒昭抬手要敲门。
华承南在里边道:“帝尊请进。”
恒昭便推门走了进去,在他对面坐下,道:“天魔转眼便至,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我问了?”
“帝尊是知道向天道提问是要付出代价的吧?”华承南道,“我也无法事先得知代价是什么。”
“是什么我都不怕,唯一在意的只是我能得到的答案,天魔也将知晓。”恒昭闭上眼睛,“开始吧。”
恒昭口中念出一长串符语,声音平缓,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宽敞的舱底像是被他的声音填满了,时空变幻,神圣旷远。
“天帝恒昭跪请天道告知,”念完了符语,恒昭虔诚道,“须以何物补全大召回阵,才能将天魔拖入曾将其封印的结印当中?”
华承南端坐在他对面,温润柔和的表情渐渐变了,神色严峻而冷漠。那双不管用的眼睛竟亮了起来,眸光幽深隽远。
又片刻后,他开了口,声音沙哑。
“万灵之血。”他说。
恒昭留心听着,为免亵渎天道,并未睁开眼睛。
“九天之火。”
“永生之印。”
“四海之水。”
外头轰然一声巨响,恒昭身体晃了晃,察觉自己留在外头的结印受到了攻击。
华承南的声音听着比先前弱了许多,又是这样的关头,恒昭没再不知变通地坚持对天道的尊重,想着总得先将传天音人保护好才是最重要的。
大船晃动得厉害,他担心华承南摔倒,睁眼想要伸手去扶,可手还没伸出去,便被吓了一跳。
华承南面色白中带青,唇边不断有鲜血溢出,衣襟已被染红了。
恒昭知道这是天魔在想办法阻止他,可如今符语生效,这具身体是天道在掌控,难道那魔头不清楚此时是他无法左右的么?
华承南含糊道:“幽冥之魂。”
恒昭等他说完这最后一样,立刻将人抱回到床上,抬手拭去他脸上的血。
华承南眼中的光亮顷刻便散尽了,头无力地向旁歪去,不停地喘着粗气。他一手抓着胸口衣衫,一手握紧恒昭的衣袖,表情痛苦极了。
“承南……”恒昭正要说什么,突然感觉有一道声音钻进了脑袋里,让他一阵晕眩。
身体里巨大的疼痛过去,华承南缓了口气,咳了两声道:“天道要的东西,帝尊已经听到了吧?”
“借我神力洗传天音印,”恒昭揉了揉太阳穴,“没有神力的期间坠落凡间,另寻机缘再返上界。没说什么时候借,也没说借多久。”
华承南笑笑,“这些就要看天道的意思了。洗去传天音印上的浊气,天帝神力要比旁人一魂好用得多。”
“只要顺利制住天魔,我在人间待上个百八十年也不打紧,这代价比我想象得要轻太多了。”恒昭想以神力帮助他,可也没什么效用,当即伸手想要划破自己的腕子喂血给他喝。
华承南却握住他手腕,摇头道:“帝尊还要对抗天魔,别为我浪费自己的血。”
恒昭本想说不差这一点血,突然感觉自己布下的结印被击碎了。再晚些钟锐可能会没命,他赶忙拿开华承南的手,道:“好,你歇着。”
“帝尊!”华承南吃力地撑起身体,道,“再见冥君时,烦请您告诉他不必忧伤,他还会与心中牵挂之人再相见的。”
知他指的是段紫垣,恒昭微怔,不解他为何不等他日见到冥殒时亲口相告。可也不待他问,更不待他为昔日爱将高兴,便觉大船有破碎之兆。
恒昭便只匆匆应了声好,施法稳住大船后出了舱门。
“少爷。”六儿见恒昭离开,才敢进来。他并不意外看到华承南如此模样,只是为他难过心疼,也苦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湿热的毛巾贴过来,华承南却压下了六儿帮自己擦脸的手,道:“不忙,你先帮我倒杯水来,我嘴里都是血腥味,难受。”
六儿听话地倒了水过来,喂他漱口。
“味道还是重,不然你给我削个苹果吃?”华承南又用玩笑的语气道。
从前生病受伤,他是不曾有这许多要求的,今次也不知是怎么了。六儿心中虽有疑虑,可他一直都是希望自家少爷不要对自己那么苛刻,也该骄纵一些,任性一些的。因此他一听华承南这样说,立刻便答应了,放下水杯取过预先放在房里的苹果和刀,认真地削了起来。
“混账东西,还不速速滚出来!”天魔愤怒的声音席卷了整个海面,大船又晃动起来。
“唔……”华承南被他的话音搅得头痛不已,跌在床上蜷成一团,抱着头不住地颤抖。
六儿也有些受不住,可更担心华承南,忙将刀和苹果放在床头矮几上,扑过去查看他的状况。
华承南死死扯住床褥,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钟……钟大哥,我……我要见……见他……”
“可是……”六儿很是为难。
华承南推了他一把,“快!”
自己帮不了他,也许钟锐会有办法,六儿心里乱作一团,只能这样希望着。他应了一声,快步奔了出去。
华承南留心听着他开关舱门的动静,嘴角弯起,手向床头矮几探去。
外头却早已变了天色。
不过就是和华承南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六儿再出来便看到适才还英姿迈往的天帝此刻已是半身染血,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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