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东西可不是抢的,是我给的,小师父可放心吃。”老头爽朗道。
敕若疑惑,“那阿赖的伤是……”
老头捻着胡须,“啊,那个嘛,哈哈哈哈……”老头竟大笑起来。
“臭老头,不许胡说!”阿赖气得直跳脚,追着老头满屋子跑,虽是如此,却也管不住老头没边没缝的嘴。
“一群小乞儿说他金屋藏娇,捡了个俊俏娘们儿来当童养媳养,”老头满屋子乱转,好几次堪堪避过阿赖的追捕,“然后就被打了,一群小孩儿嫉妒心也这么强,哈哈哈哈哈……”
这狂笑的魔音萦绕在小小的屋里,阿赖停下来,既然臭老头都说了,自己也没有追的必要了,反正来日方长,总有能好好收拾这没羞没臊老头的一天。
“现在你看见了,”阿赖指着敕若鼻子,对着老头吼,“人就一蠢和尚,什么娘们儿,老子这打挨得冤不冤?”
老头笑眯眯地点头。
阿赖抱手,足像个大人一般,“等着罢,老子总会还回来的!”
敕若赶紧上前阻止,“不可不可,这冤冤相……”
“闭嘴!”
……
好歹算是安静下来,老头端坐在床上,剔着牙,看着阿赖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烧鸡,敕若安静地吃着自己的素白菜和馒头,阿花扒着阿赖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阿赖。
阿赖一点也不肯给阿花,敕若撕了一点馒头给它,阿花闻了闻,不吃,继续扒着它爹的衣角。
“你可以把骨头给阿花吃。”过了一会儿,敕若小心又好心地建议道。
“吃什么吃,它爹都没吃饱,”阿赖换了个姿势,后脑勺向着敕若,甩开了阿花,“小猫吃骨头要把肠子划烂!”
敕若皱眉,还有半只烧鸡呢!
他蹲下身,招呼阿花过来,阿花也是饿极了,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敕若抱起它,将它放到桌上,“去,你爹还有半只烧鸡呢!别吃骨头吃肉啊!”他还很好心地嘱咐。
阿花果然很听话,走过去,全身伏在那半只烧鸡上,抱住,蹭了蹭,还满足地一舔,阿赖转过头来,烧鸡就已经不再是属于他的了。
“……”
“咪!”
敕若眼睛亮亮的,顺着阿花的毛,“阿花还是很聪明的,对吧?”
阿花:“咪!”
“哈哈哈……”一旁一边剔牙一边时刻注意这边动向的老头瞧见这一幕,倒在床上捧腹大笑,两人望过来,一脸莫名。
老头指着他们,笑得指尖也发颤,“你们,你们刚可真像小俩口教娃儿!”
敕若不懂,阿赖懂。
阿赖顿时红了脸,起身作势要将老头赶出去,敕若赶紧拦下,阿花趁机吃掉半只烧鸡里的鸡腿。
“知道为什么阿赖屁股那么青吗?”
吃过饭,离天黑也很早,老头死活赖着不走,阿赖没办法,只能由他拉着敕若唠嗑,说着说着竟又说到自己身上来。
敕若转过头,“我以为是胎记。”
“诶,那怎么会是胎记,”老头翘着脚,摇头,“这青屁股嘛,小孩儿都有的,长长也就没有了。”
敕若点头。
老头眼神发亮,“诶,可是这阿赖天生奇葩啊——”
“臭老头,吃多了在这儿瞎逼逼什么!”阿赖冲过来。
敕若拦下他,“阿赖,你不能总是如此面目凶恶不讲道理……”
老头躲在敕若身后嘻嘻笑道:“对呀对呀,阿赖你这么不讲道理,怪不得阎王爷当初要打你!”
“?”敕若松手,转过来,正经脸,“阎王打阿赖,为什么?”
老头笑道,“哟,小师父你不知道啊,这鬼魂啊不肯投胎,都会被阎王爷打一巴掌,才会去乖乖投胎。”
“这屁股越青的,说明阎王下手越重,下手越重的说明这鬼啊就是死犟死犟的不听话!”老头阴阳怪气的,“这阿赖啊,长到十二岁都还没消,不知道上辈子被阎王打成了个什么样儿!”
阿赖气得直骂娘。
敕若倒是陷入沉思,过了半晌,就在老头和阿赖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插了一句,“我觉得这位施主说得不对,就敕若所知,鬼,阎王他不是这样的人,我没有看见过他打任何一只鬼魂,大多数鬼魂还是很好说话的。”
认真严肃又似乎经过严格推理之后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没有在说谎。
阿赖笑道:“蠢和尚,我觉得你这个技能挺不错的。”
敕若抬眼。
阿赖认真道:“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老头嘻嘻一笑,站起身来,“我要回去啦!”
“滚!”
“不再坐会儿?”
阿赖和敕若异口同声,又惹得老头哈哈大笑。
敕若不懂,阿赖懂。
阿赖有些可疑地红着一张脸赶人。
老头不依不饶,“阿赖,这下你得好好努力啦,这媳妇儿可不是谁都养得起的!哈哈哈哈……”
“……”
阿赖回过头,敕若还站在原地,看阿赖看向他,有些无力地辩解,“我认为你屁股上的青印不是因为阎王打你,或许那就是胎……”
“闭嘴啊蠢和尚!”
敕若闭上嘴,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阿赖。
……
到了晚上,两人又为床争执了好半天。
敕若表示自己在哪里睡都可以,自己的睡觉不过是打坐,地上有个垫子也行。
阿赖骂道:“睡觉就睡觉,打什么坐!这么急着成佛怎么不去买把屠刀又立即放下啊!”
敕若摆手,很是严肃地纠正道:“其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真正含义并不是如此,而是指的世间万物都有一个向善的机会,即便是杀人如麻的恶魔,抑或……”
“闭嘴!”
敕若又闭上嘴,默默看着阿赖说家里没有垫子,敕若说那自己睡地上也可以,阿赖又让他闭嘴。
敕若闭上嘴,继续看阿赖喋喋不休说家里不能有多余的床褥铺在地上只能在床上了,敕若本想说自己也可以在床脚打坐,保证不影响阿赖睡觉。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阿赖,”黑夜里,不知哪条街上的狗看见了什么突然吠了起来,敕若轻声喊道。
“嗯?”阿赖迷迷糊糊的。
“阿赖,你为什么要收留我呢?”敕若终于问道,他其实不是不知道阿赖本身就是一个小乞儿,自己都是饱一顿饥一顿,哪里还有闲时间管他。
阿赖还有些不清醒,声音喃喃似梦呓,“不知道,可能因为你的眼睛太好看了罢!”
“这也是理由?”敕若不解。
阿花在外面游荡了一圈回来,跳上床,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踩了两圈,才最终趴在敕若肚皮上,闭上眼,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
☆、第五章
敕若睁眼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人,伸手一摸,有些凉,想是阿赖已经起床好一会儿了。
他坐起来,揉着太阳穴,这大概是自己到这人间来睡的第一个好觉,以往他都不过是在极其疲惫时,就地而静心打坐,说到睡觉,也不过是小憩,觉不是像昨晚一般,睡得又深又沉。
桌上碗倒扣着罩着馒头和像是米汤一般有着零零几粒米的稀粥,敕若吃了后,左右看了看,又出门张望了一会儿,才确定阿赖是真的出门了。
敕若想了想,关上门,也跟着出去了。
集会已经过去,但是因为还有几日便是中秋,所以街上还有很多卖花灯或是月饼的。
敕若慢慢走着,看见漂亮的花灯还会停下来驻足欣赏一会儿。
街角处,有一家首饰店,“澜间”,倒不像个卖饰品的店铺名,敕若走进去,店里伙计倒也机灵,见是个和尚,也没有任何鄙夷猜测,殷勤上前,“这位小师父,可看点儿什么?”
敕若摇摇头,“施主请忙,我随便看看。”
伙计点头,“哎,那好,小师父有什么需要尽可叫小的。”
敕若点点头,伙计便又躲到柜台后去,不知在里面摸索着什么。
敕若随意逛着,发现这里面陈列的饰品并不多,但却是样样精致,品种也是齐全,很难让人不心动,且除了饰品还有熏香,也不多,敕若凑过去闻了闻,香也好闻,许是上等。
细细看来,却没有发现像自己手里的那支白玉簪那般样式的。敕若走过去,伙计已经抬起头,“小师父可看着了?”
敕若拿出自己的白玉簪,“这位施主可否帮我看一下这支簪子?”
伙计接过去,左右翻看了一阵,“小师父,这簪子你从何而得?”
“一位友人所予。”
伙计打量了敕若一眼,说道:“小师父,这簪子的样式是前朝所时兴的样式,一簪即是一白玉,浑然一体而无衔接密缝,但簪头与簪身转合处又有银丝相嵌护,但这也是百年前了,现下又有不同了。”
“嗯,”敕若点头,“我知道这是百年前的玉簪,能具体看出是前朝什么时候的吗?”
“这,您可就为难小的了,”伙计摇头,“前朝一直很时兴这样式,说具体了反而不清楚。”
敕若微叹,正欲转身离开,只听身后珠帘突然脆脆响起,一袭香气飘然而来,敕若转身,只见一位女子娉婷莲步,缓踱至身前,朱唇含丹,吐气如兰,“这玉簪可好看,不知小师父能否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