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花子夭坐下,敕若挣开他,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江梓这才说得出话,一张小脸已经涨得通红。
这番下来他自是知道这几人里,谁才是真正的主权者,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盘算了几番,江梓觉得还是不要无故触了忌讳。
他转过眼,杜篆荷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江梓撇嘴,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只是用脚尖踢了踢倒在地上挣扎不起的几人,“人老子带来了,你若是教不好,老子来教。”
杜篆荷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开口道:“你打算一辈子就在城门口当个混混头儿?”
江梓转了几个心眼,点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敕若走过来,温声道,“江施主,无论做什么,切莫再要行那不义之事,无端端生出许多麻烦。”
看和尚一本正经的样子,江梓心中又不免增了几分调笑之意,“我说,你这和尚怎么生个桃花眼,天生就该来勾人。”
听罢,敕若也不恼,“若是能让江施主转而行善,便是勾人也无妨,贫僧倒还幸得这双桃花眼了。”
江梓一愣,若不是看敕若眼中一片清明,他几乎以为这是不修上道的伪秃驴了,但正也是这番话,或许眼前这和尚真有修佛之姿。
花子夭却站起来,一步步朝他们走来,冷言冷语朝敕若道:“你倒是想得开,想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改!内容提要(这章有奇怪的情绪)主要是因为不知道当初奇怪情绪的梗在哪里了。。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堂中气氛一下冷凝起来。
敕若却似毫无所感般,继续道:“还望江施主日后好好行善,广结善缘。”
“若是他不呢?”花子夭走过来,嘴唇贴着敕若的耳畔,呼吸温热,“你要勾他上床,度他成佛吗?”
这般亲昵的姿态,使在场二人心中都颇觉怪异,只是敕若一脸正直的样子,又像没个什么,但江梓心中仍是不舒服,忍不住开口挑衅,“说得好,老子还真不,等着他来……”
一股无形的力突然掀起江梓,眼看着他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敕若想走过去看看,却被花子夭死死拉着,眼中媚意分外妖娆,“怎么,你还真想去?”
敕若皱眉,“施主你莫要无理取闹。”
花子夭气闷,“你少说话。”
敕若看了他一眼,挣脱他,向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江梓走去。杜篆荷立在一旁,宛然一石化的雕像。
他迎进门的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敕若扶起江梓,说了声抱歉,江梓摆摆手,“无妨,只是老子没想到你们还真是老子想的那样。”
敕若不知他想的哪样,只不答话。
他不答话,仿若默认般,江梓一脸纠结,甩开他,闷闷道:“老子自己站得起来。”
说罢,便自己扶着腰,慢慢走了出去。
敕若看了花子夭一眼,似乎有些无奈,他不知道江梓怎么又惹到喜怒无常的花子夭了。
一下人便匆匆跑进来,“少爷,老爷回来了,现已快到城外了!”
敕若已经转身离开,对身后老爷是否回来并不关心,花子夭喊道:“主人回来,我们作为客人不去迎接不好吧?”
敕若转过头,“所以小僧现在回去换一身衣服,才算是礼数周全。”
花子夭:“……”
杜篆荷本来是想说就让花子夭他们在家待着,这样他好在回来路上把他们的来历和目的讲给父亲听,有些不好当面说的话,便在路上说了,但现在花子夭又这么开口了,他也不好说“你不要去,我要跟我父亲说你们的事,这么做当然也是因为怀疑你们之类的话”,只好道:“花公子也要去换身衣服吗?”
花子夭咬牙,但面上不显,眉里眼里都是笑,“当然,不用啊!”
敕若已经拐过回廊,看不见影儿了。
花子夭摆了摆手,隐在暗处的大七见了,知道这是阁主在让他跟着和尚,他犹豫了一下,转身朝敕若的方向跟去。
从杜府到城门口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杜篆荷想着要不要坐轿子过去,花子夭已经走到了街口。为了赶时间,杜篆荷走上前,领着一众人穿梭于小巷子里,说是这样比较近。
花子夭倒没有丝毫的埋怨,跟在最后,施施然走着,但是看得出心情不佳,想来还是因为敕若的原因。
想到他二人的关系,杜篆荷心中一沉,现下好男风并不是件稀奇事儿,只是不管怎么说,总还是要受点白眼的,更何况,此二人奇怪得紧,一人男生女相,一身红衣妩媚妖艳得很,一人清心寡欲,开口闭口阿弥陀佛是个和尚!
他倒不是瞧不起好男风的,换两个人来,他或许还能笑着调侃两句,眼下这二人,他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他开始想,让那花子夭说几句他能救自己哥哥的话就相信了的自己是不是太过轻信他人了。
他是个很单纯的人吗?
等到杜家老爷出现在城门口时,杜篆荷迎上去,“爹,此去一路可还安好?”
杜家老爷点头。
“爹,”杜篆荷想了想,“您认为儿子是个很单纯的人吗?”
杜家老爷做着不大的官,好歹业内没有什么大事,一直十分安生,除了自己那倒霉催的大儿子,而且难得一往情深,自亡妻去后,便再也没有续弦。
此番上京,除了汇报一些事外,还有一事便是去求那深居京中的国师,请他看看他那魔怔了的大儿。
还好活到这么一把年纪,除了在大儿子的事上有些心塞外,小儿子一直非常懂事,他走得也很放心,只是没有想到一回来,他一直很懂事的小儿子问的不是此次上京求国师的结果,而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一时还把杜老爷问愣了。
“我儿啊,你碰上什么事了?”杜老爷眯了眯眼,问道。
杜篆荷摇摇头,“就是觉得自己似乎一直被您和哥哥保护得很好,看事情总是太片面……”
“哦,对了,”杜篆荷想起来,将花子夭请到杜老爷面前,“我昨日给你写信,本想告知父亲此事,但中途可能错过了,这位是花子夭花公子。”
“是我迎进府的客人,”杜篆荷顿了顿,左右看了一下,“花公子自言能够救哥哥。”
听罢,杜老爷一直眯着的眼突然睁开,“他?”
花子夭向前一步,“杜老爷,解铃还须系铃人。”
若不是杜老爷深信国师的为人,他一定会以为这是国师派来的,因为国师隐在层层纱幔之后,也是这么对他说的,“杜大人,解铃还须系铃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
系的什么铃,解的什么人?
杜老爷被这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话给弄糊涂了,虽然他依然上下打量着一袭红衣妖里妖气的花子夭,眼里满是怀疑,但心底里却是已经信了五分。
“爹,我们回吧。”杜篆荷吩咐人起轿,准备回府。
花子夭谢过杜家父子,说是要在外走走,看看慕州景色再回府,他谢绝了杜篆荷想要领路的好意,径自离开。
杜老爷看着他的背影,喃喃一句,“是个怪人。”
杜篆荷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像是从鼻子里滚出来的。
“你哥怎么样了?”虽说这一路都风尘仆仆,但回到家,杜老爷最关心的还是那可怜见儿的大儿。
他的这个大儿子从小生得是难得漂亮,眉眼精致,一双大眼睛看过来,睫毛扑扇扑扇的,便是铁石心肠的人心也看化了几分。
大儿虽说生得漂亮,但调皮捣蛋的天赋与生俱来,上树掏个蛋下河捞尾鱼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儿!在将来教学的夫子气走了四位之后,杜老爷狠下心,将还在启蒙阶段的大儿扔进了慕州城外一座山中私塾,一月方能回一次家。
虽然对着这么个千宠万爱的宝贝儿子也是十分舍不得,但是杜老爷秉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无视了夫人的哭啼和儿子的泪眼,送走了宝贝儿子。
一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必定鸡飞狗跳,杜家大儿在山中捉弄同学,在家中捉弄下人,没个消停时候,正当杜老爷看着自家儿子一天天长大,模样是越长越好了,性子却是越发骄纵愁得不行的时候,突然有一天,私塾中的夫子遣人来告知他,他的宝贝儿子失踪了!
杜老爷被吓得不行,当时小儿子也不过十四岁,夫人早已仙去,事前事后他一人忙不过来,让人在山上地毯式搜索了七天之后,都还不见大儿踪影,杜老爷的心是随着日落一点点沉下去。
却不想一月之后,自家儿子却突然出现在杜府门口,身上衣服都还是原来那一套,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长得快,但还不至于会让杜老爷看见时,先是一愣,“是我儿?”
然后才提着衣服跑过去,拥住他日思夜想就怕有个不测的大儿,哭道,“我儿!我儿!”
这次回来,只要有眼睛的都能发现大少爷变了,变得温和,行止间也有了大家风范,而且还心血来潮般手植了一片梅林,时不时望着这片小树子组成的林子发愣,一愣就是半天,愣着愣着还会唇边含笑,脸也有些羞红。